第100章 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
刘春桃攥着空酒杯的手指在杯壁上划出细碎的声响,像猫爪挠过玻璃。
到现在,她已经认命,就是还是有几分对魏婷婷不服气。
刘春桃想着,李四海为人宽厚,断然不想要这么样和他说话,这一切肯定是魏婷婷在后面作怪。
忽然她仰头盯着水晶灯,酒气裹着冷笑从齿缝里漏出来,终于想到了要说的话。
“魏婷婷跟村口婆子们说你是她第一个相好的?”喉间那道烫疤在灯光下泛着淡粉,随着她发颤的声线轻轻起伏,“去年秋收时,她还跟供销社小王在谷堆后面啃嘴呢,你也能信她?”
李四海后腰抵着落地窗,玻璃上的夜露沁得衬衫发凉。
他想起魏婷婷往灶膛里添柴火时,总爱用沾着柴灰的手指勾他腰带,那双手确实没提过供销社小王的事。
“春桃,”他蹲下身,指尖蹭过地毯上干涸的酒渍,“我自己也没有多干净,也就不强求这些虚的了,你明白吗?”
他这话说得,却要上溯到他重生之前,那时候他确实和自己的女领导有几分感情,她还给了李四海工作。
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样了,不过应该也是非常年轻吧。
“那你真不挑食啊!”刘春桃突然把酒杯砸在他脚边,青铜麒麟摆件被震得叮当作响。
她踉跄着爬起来,香奈儿套装的细肩带彻底滑到肘弯,露出锁骨处那道更淡的红痕。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一会儿我就出门,说被你非礼了,阻止你嫁人……不是,是娶老婆!”
这话说得越来越狂野,李四海自己听了都全身出冷汗,这怎么还要反咬了?
光是这句话,李四海都想翻脸了,可是细想刘春桃这种人是肯定不会这么做事的。
“我相信你,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不如再跟我说说,豹爷那边到底给你摆了什么难题了,要逼你交出家产?”
刘春桃踢开脚边的碎玻璃,酒气从发根散出来,却也经过这一闹,基本醒酒了。
“你当豹爷是冲酒店来的?”指尖戳在博古架上那尊青铜麒麟的独角上,褪色的红绸被她蹭得晃了晃。
“省城中心的鑫茂商业中心知道不?我太爷爷五十年前给他们定过风水局,上个月顶楼的云鼎餐厅接连三个食客心口冒青烟昏迷——监控里拍着他们胸前像被激光烧穿似的。”
窗外的夜露突然重了,糊住玻璃,这夜里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了,或许有些话不该在夜里说。
“鑫茂商业中心?”他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玻璃,刃口映出自己皱眉的倒影,“那楼地价一平米八万,听说老板跟省城码头那帮人合资的,应该是个好地方才对。”
“好地方是吧?”刘春桃突然笑起来,抓起博古架上的麒麟摆件就往桌上磕,“那里从前就是个乱葬岗,陈老板放话了,要是解不开写字楼里的‘穿心煞’,就让刘家从此消失!”
摆件底座磕在玻璃桌面上,发出金石交击的脆响,直到最后彻底崩坏爆碎,让碎玻璃飞溅的到处都是。
“豹爷他们拿这话当令箭,非要抢我家地窖里的《堪舆秘录》,说要‘替天行道’——实则想拿解法跟陈老板换股份!”
李四海捡起几颗碎玻璃,碎玻璃在李四海掌心硌出疼意,他想不到这里面还有风水的事情。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不过若真的是引发了问题,恐怕刘春桃这边还真的没办法摘得开。
“你太爷爷当年布的什么局?”
他继续询问,碎玻璃虽然锋利,但是无法对他的无情铁手造成任何伤害,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到了逆天的地步了。
力量比不过老虎,可是坚固程度比得上老虎,刀直接砍上去说不准只留下一道红色的印子。
“就是简单地镇压煞气,提高气运的局,毕竟风水也有科学的成分,改一改采光什么的。”
“采光?”他忽然笑起来,掌心里的玻璃粉簌簌落在地毯上,他觉得不对。
“你太爷爷要是只干了这点事,怕不是没有这么多家产吧?”
他直接嘲笑的,发家的有几个是干净的啊?
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
这个时代,是最为激进的时代,也是最为腐败的时代,一切都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面以极为可怕的速度增长着。
刘春桃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香奈儿套装的细肩带在肘弯晃出一道弧线。她望着窗外鑫茂商业中心顶层的霓虹招牌——那巨大的 LED屏正滚动播放着促销广告,光带在雨雾里扭曲成诡异的血红。
“这个嘛……”她喃喃着,喉间的烫疤轻轻发颤,“我并不清楚,父亲在世的时候,总是告诉我这辈子也别想这事。”
这个时候她转身,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李四海,这辈子也不会有李四海这种人了。
“我甚至于不被教导风水相关的知识,这么做的目的,也就是保护我远离这种地方。”
这是一种对后人的保护,其实他们这些人不过也是更高级存在的玩物罢了,想要主导自己的命运太难了。
那个商业区,可谓是寸土寸金,出了问题谁担待得起?或许他们的祖辈早就知道有问题,只是拖延了时间,让他们这一代人远离了纷争。
“若真没辙,”他忽然开口,指尖蹭过兽皮袋上的鹿皮绳,“不如放弃这一切,把麻烦扔给省城里头的豹爷,让他们狗咬狗去。”
这话出口时,他注意到刘春桃眼神也变得凌厉,终究还是归于无力。
“是啊!或许我们就该在这里放弃,这是我们最安全的活法。”
她也起了放弃的心思,只要保住县城这块,后半辈子都高枕无忧了,为何要再去是非之地,逞一时之能,白白断送了性命!
但李四海很快摇头否决了这念头,投降可以接受,但是眼下他们放手敌人就一定要放手了吗?
“不行,”他踢开脚边的碎玻璃,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套房里回响,“没摸清黑风堂的底,瞎放弃等于送人头,对面未必会真的就此满足。”
下一秒,李四海突然站起来,兽皮袋在肩头发出窸窣轻响。他走到刘春桃面前,伸手按住她发抖的肩膀,掌心能感受到香奈儿套装下骨骼的轻颤。
“这事我管了,”他的声音沉得像山里的老松,“我去走一趟,保你刘家没事。”
他这是最后帮一次刘春桃,回去就结婚,断了这一切的念想。
不过回去就结婚这种想法,是肯定要遭报应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