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楼的灯光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刺眼，雅晴抱着厚重的审计档案快步走向会议室，牛皮纸袋在她怀里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不安的絮语。推开会议室的门，一股凝重的气氛扑面而来。

　　白板前，有关部门的同志正用红色记号笔勾勒着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蛛网般的线条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马处长快步迎上来，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雅晴，刚突审出重要线索，”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可能牵扯到董院长、良副院长...”

　　雅晴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档案袋。她快步走到复印机前，将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一一复印：未经招投标程序的几个千万级工程结算单，上面赫然盖着鲜红的公章；跳过审计直接支付的施工款凭证，审批栏里龙飞凤舞的签名刺痛她的眼睛；还有那些银行存款大额进出却未入账的单据，金额数字后面的零多得让人眩晕。

　　复印机发出规律的嗡鸣，一页页证据像雪片般吐出。雅晴的指尖微微发抖，这些纸张轻如鸿毛，却又重若千钧。她想起去年年底，董院长在年终总结会上慷慨激昂地强调“XX建设”，台下掌声雷动；想起良副院长每次见到审计人员时，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雅晴将整理好的资料双手递给有关部门的同志，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那位面容刚毅的有关部门人员接过材料时，两人的目光短暂相接，雅晴从他眼中读出了某种复杂的情绪——是震惊，是愤怒，或许还有一丝悲哀。

　　会议室外，城市的夜色依旧璀璨。雅晴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霓虹闪烁的高楼大厦。她突然想起何仁怀书房抽屉里那些来路不明的购物卡，想起他最近频繁的“学术交流”行程，想起他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双臂。

　　“雅晴，”马处长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不用，”雅晴深吸一口气，转身望向会议室里忙碌的身影，“我想亲眼看着这些蛀虫伏法。”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窗外，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某些人的美梦，也该醒了。

　　院办的通知电话打来时，董院长正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品着今年的明前龙井。窗外阳光正好，照得他办公桌上那尊“优秀管理者”的奖杯闪闪发亮。

　　“临时会议？”他对着电话漫不经心地应着，顺手整理了下深蓝色西装上的领带，“好的，我和良副院长马上到。”

　　走廊上，董院长碰见了同样被通知开会的良副院长。良副院长腋下夹着笔记本，笑呵呵地说：“老董啊，是不是又要讨论新办公大楼的事了？”董院长摆摆手：“估计又是走个形式，五分钟完事。”

　　两人谈笑风生地推开会议室的门，却同时僵在了原地。会议室里肃穆的气氛像一堵无形的墙迎面压来——长桌尽头坐着三位面色凝重的有关部门同志，两侧还站着穿制服的办案人员。平日里熟悉的院领导班子成员，此刻都沉默地坐在角落，眼神躲闪。

　　“董志明、良伟。”为首的有关部门人员站起身，声音像淬了冰，“现对你们涉嫌严重……问题进行立案调查。”

　　董院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西装口袋里的手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枚经常用来指点江山的金笔从指间滑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良副院长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八度，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们一向遵纪守法...”

　　董院长突然回过神来，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声道：“对！那些事都是俞璟经手的！我根本不知情！”他的目光急切地在会议室里搜寻，仿佛期待有人能站出来附和他。

　　有关部门同志冷笑一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桌前：“俞璟上周已落网，这是抓捕现场的照片。她交代得很彻底，包括你们在杏林苑项目里收受的巨额……。”

　　照片上，俞璟戴着手铐的狼狈模样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破了董院长最后的心理防线。他的膝盖突然一软，整个人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名贵西裤与真皮座椅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那个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的威严院长不见了，此刻瘫坐在椅子上的，只是个面色灰败的中年男人。

　　良副院长还试图挣扎：“我要见律师！你们不能...”话未说完，就被办案人员出示的银行流水证据噎住了喉咙——那上面清清楚楚显示着他妻子账户里突然多出的三百万元“装修款”。

　　会议室窗外，不知何时聚满了闻讯而来的医护人员。有人震惊，有人唏嘘，更多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亮会议室里两个面如死灰的身影。当有关部门同志宣布“带走”时，董院长起身的瞬间，那枚始终别在胸前的，悄无声息地掉在了地上。

　　案件进展迅速，由于证据确凿，董院长很快就被提起公诉。消息传到他远在鹏城的妻子耳中时，这个向来养尊处优的女人顿时慌了神。虽然对丈夫与俞璟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心知肚明，甚至曾多次为此争吵，但毕竟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还在，更何况那些被冻结的财产中，有不少是她名下的投资。

　　董夫人四处托关系，终于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谷锋的表姐李教授。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她冒雨来到李教授家中，一进门就开始哭天抹泪：“老妹啊，老董这次真是被俞璟那个混蛋坑惨了...那些钱他一分都没拿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晕染，昂贵的香奈儿套装也被雨水打湿了大半。

　　李教授起初态度坚决：“这种案子，谷锋从来不接的。”但架不住董夫人连续三天的软磨硬泡，看着她日渐憔悴的模样，想到她可能确实无辜，最终还是拨通了谷锋的电话。

　　“小锋，就当帮表姐一个忙...”李教授在电话里叹气，“去了解一下情况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