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棺材的棺吗?
辛诚没想到,暴起之人竟是正经军官,身披守备甲胄。瞬间的愣神之间,程惟中已将许拱辰护在身后。
司徒顷见状,目光一凝,也不再遮掩。他顶着侍女装束,一步踏前,沉声开口:
“应天府锦衣卫千户,司徒顷,奉旨查案——闲杂人等退下!”
这一声喝出,原本哗然的厅中顿时一静。
许拱辰原还以为不过是哪个富商雇的护卫,听得“锦衣卫”三字,脸色顿时一变。
然而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这人虽言之凿凿,身上却穿着侍女衣裙,形态柔和,若非声音清朗,是男是女都难辨分明。
“你有何凭据说你是千户?”许拱辰将程惟中又向身后拉了一步,冷笑着道。
司徒顷一怔。
这次西行,他和张辅确实携带腰牌。不过此时他与张辅皆是便服而行,扮作富商,无人曾预料今日会于宴中爆发冲突。
辛诚更别说,此次南下,连盔甲都未穿整,硬要说带了什么?那就是一百两白银。
许拱辰见司徒顷面色微变,眼神瞬间一亮,忽而狂笑起来:
“哼!原来是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腌臜鼠辈!你也敢冒充锦衣卫?还偷我府上侍女衣裳,简直可笑!”
他猛地一挥手,喝道:“程惟中!拿人见官!”
“我看谁敢动!”辛诚低喝一声,脚步一沉,作势挡在前方。
此时,厅中被制服在地的商人们也看出了局势,纷纷呼喊:
“大侠救命!这老匹夫要杀人劫财——”
许拱辰听得烦了,快步走过去,抬脚重重踩下。
“啊——!”那人惨叫连连。
司徒顷咬牙欲动,却被程惟中刀锋拦下。
“别动。”他声音低沉,目光如刀。
许拱辰扬声说道:“程惟中乃成都府右卫守备,正经七品武职,你们这些平头百姓,竟敢动刀行凶?”
司徒顷冷声回道:“关门行凶、囚禁来客,证据确凿,许拱辰,你已犯下死罪!”
“证据?”许拱辰笑了,忽地举目望向四方:
“各位在场的都是客人,你们说,我许某人——是否行凶?”
说罢,他轻轻摇动手中铃铛。
一瞬间,厅下数十名神情恍惚的商人纷纷摇头,如痴如醉:“没……有……”
辛诚面色骤变:“你做了什么?什么妖术?”
“妖术?”许拱辰笑意阴冷,“我一向光明磊落,这些,不过是宾客们的真心话罢了。”
他猛地一挥手:“围住他们!”
厅中数名黑衣人倏然卸去外衣,露出甲胄军服,霎时间将三人团团围住。
“在这潼岭镇,老夫就是官!敢擅闯我许家,行凶伤人?你们是真活腻了!”许拱辰环顾四方,神态张狂,声震四座。
张辅站于偏席,目睹一切,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看着堂中那些早已昏迷的商贾,再看看笑得如土皇帝般的许拱辰,心头一沉。
此地本不是县,不设官署,仅为一处要道小镇,朱家天子管不到,百姓更无处可告。
许拱辰此人,若非是曹震的老丈人,怎敢明目张胆在此杀人劫财、设教施术?
此时此地,想走出这厅门——
已非朝廷的律法在守。
张辅见事态愈演愈烈,终于开口,语声清朗,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冷意:
“许员外,好大的口气!自称是官?什么官——是‘棺材’的棺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许拱辰猛然回首,盯住那偏席而立、气定神闲的青年,语气顿寒:“你果然没喝那酒。”
张辅负手而立,淡淡答道:“许员外家中酒贵,张某一介小民,哪里喝得起。”
气氛骤冷。
“拿下他!”许拱辰厉声下令。
四周的甲士当即抖袍而起,刀光霍然。
“上!”司徒顷也不再分辨什么官与不官,侍女衣袍一撕而下,露出内里劲装,绣春刀出鞘如电。
辛诚更是一声暴喝,单掌掀桌,空手迎敌。
三人身形跃动,刀剑交错之间,大堂乱作一团!
“张辅——接着!”司徒顷低喝一声,将另一个礼盒反手抛出。
张辅抬头一瞥,纵身一跃,翻腕接住礼盒,落地之际,已踢飞面前一名扑来的甲士!
一时间,甲士围攻而至,皆是披甲执刀之人,配合精熟,显非流寇散兵。其首者正是程惟中,浑身铁甲紧束,长刀横扫,身法凶猛如虎。
“擅闯公宅,杀戮官兵,当诛!”他大喝一声,刀光如轮,当头劈向辛诚。
辛诚不退反进,脚踏横步,侧身闪避,反手一肘击出,将来刀带偏,顺势一脚横扫——
“砰!”刀锋被崩飞,人影翻滚而出,倒撞入案几之中!
另一侧,司徒顷以一敌二,身法灵动,步如游蛇,手中绣春刀连刺带挑,数招之间,已削甲伤臂,将两名甲士逼退。
张辅并没有打开礼盒,而是捡起地上甲士手中的长剑,剑锋如雪,一剑封喉、一剑破膝,招招直取死门,几名甲士顷刻间倒地不起。
“咚!”、“咚!”厅内数人兵刃脱手,哀呼接连。
顷刻之间,场中甲士已去大半,仅剩程惟中一人仍咬牙而立,手中长刀滴血,气息粗重。
张辅上前一步,长剑直指其眉心,剑尖不动,寒意渗骨。
“放下兵刃。”
“你们……”程惟中眼中布满血丝,却终究缓缓跪下,刀落地声沉。
转侧之间,司徒顷已越过后堂,单手擒住正欲逃走的许拱辰,反手一扣,将其扭臂压肩,跪倒在地!
“许老狗,还敢跑?”
厅内肃杀之气未散,众人面色惨白,无一敢动。
张辅持剑而立,目光沉稳,缓缓吐出一口气。
司徒顷拖着许拱辰走回堂前,一路之上,甲士横尸、血迹斑斑,程惟中仍跪于地,长剑寒芒未收。
许拱辰见状,忽然大声叫道:
“大胆刁民!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杀害朝廷军士!你们疯了吗!”
张辅闻言,像听了个笑话般轻轻一挑眉,手指在耳畔虚抠了两下,淡淡说道:
“嗯?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狂徒!你们是狂徒!”许拱辰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忽然眼珠一转,语气骤变,“这样吧……你们放了我,这事我当没发生过!只要我还活着,我可以帮你们压下去。”
“否则我死了,我那姑爷——可不会放过你们!”
他望向三人,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这潼岭镇你们出得去?”
此话一出,大堂气氛陡凝。
司徒顷闻言冷哼一声,手上忽然一紧,手肘一压,将许拱辰肩头死死锁住。
“听你这么一说——看来你那姑爷,也不是个干净的主。”
“你……你胡说八道!”许拱辰脸色大变,呼吸艰难,面颊涨红,拼命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