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大明美洲帝国:日月旗的应许之地

第40章 议事会构想

  定居点的发展逐渐走上正轨,开垦的田地里,从大明带来的小米、小麦正在茁壮成长,绿意盎然,实验田里波瓦坦人的三姊妹田里的三种作物和从野外挖来的烟草也是充满生机。那几百名新加入的波瓦坦部落俘虏,经过最初的震慑和随后的分派劳作,也渐渐融入了定居点的日常运转,虽然还带着麻木和畏惧,但至少提供了急需的人力。

  朱高煦站在自己简陋房屋的窗前,看着外面初具规模的田垄和忙碌的人影,心里那股征服的躁动稍微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思虑。地盘有了,人手也多了,接下来,就是如何治理这片土地,如何建立一套能长久运转下去的规矩。他毕竟是个来自几百年后的灵魂,深知人类社会制度演化的曲折。绝对的君主集权,效率高,决策快,尤其是在创业初期,能集中力量办大事。中国古代的君主专制在中后期还不是弊端丛生,文官集团尾大不掉。权力这东西,一旦没了牢笼,就容易变成脱缰的野马。

  可要是完全放开,搞什么人人平等的议会制……朱高煦不由得撇了撇嘴。他可不想现在就体会一把“民主的混乱”。让一群刚能分清麦子和韭菜的老农,或者昨天还在林子里钻来钻去的土著,去投票决定明年是该多造两艘战船还是该多修一条灌溉渠?那简直是开玩笑。怕不是最后吵得不可开交,什么事都干不成。

  他从书架上取下一卷大明带来的宣纸,在粗糙的木桌上铺开,拿起一支炭笔,开始勾画。脑海里浮现出欧洲历史的片段。那个曾经庞大无比的波兰立陶宛联邦,不就是死在它那奇葩的“自由否决权”上了吗?瑟姆议会里,任何一个穿貂皮、挎弯刀的贵族老爷只要不同意一项议程,就能让整个国家的议案泡汤。结果呢?议会成天吵架扯皮,国家机器空转,最后被旁边虎视眈眈的俄国、普鲁士、奥地利三个专制强邻,像切蛋糕一样给分了。朱高煦可不想自己的新明帝国重蹈覆辙,变成旁边土著部落或者未来欧洲殖民者的盘中餐。

  再想想英国,议会跟国王斗了几百年,内战都打了好几次,克伦威尔砍了国王脑袋,自己当了护国公,搞得比国王还独裁,最后还是得请回国王。折腾到光荣革命,才算勉强搞出个君主立宪的架子。可人家英国有英吉利海峡这道天险护着,几百年来外敌难渡,内部怎么折腾,都有回旋的余地。自己这新明帝国,他也不想因为议会的扯皮,输掉与欧洲殖民者的战争。

  不行,议事会必须搞,得让下面的人有说话的地方,让各个阶层都能发表意见,疏导不满,凝聚人心。但权力绝不能失控,得有个最终说了算的人。他用炭笔在纸上重重画了个圈,圈里写上一个“皇”字,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以及他自己牢牢掌握的军权。然后在这个圈下面,画了几个相互连接、但又保持一定距离的小圈,分别标注了“立法”、“行政”、“司法”的雏形。这几个圈子要能互相监督,但最终都得向着最顶上那个大圈负责。他得做那个最终的平衡者和裁决者。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但不迈步子,就等着被时代淘汰。这平衡的艺术,就得他这个掌舵人来拿捏了。

  他的初步想法是,先在新京这个核心区试点,设立一个二十人的地方议事会。朱高煦用炭笔在纸上点着,“二十个名额,不能多,也不能少。”他仔细盘算着各方的利益:“那些跟着我垦荒种地的老农,土里刨食不容易,得有他们的位置,算四个;工坊里敲敲打打的工匠,造船打铁,没他们不行,也得四个;跑船运货、开铺子做买卖的商人,贡献了财税,是钱袋子的一部分,不能落下,四个;还有那些读过书、懂道理的儒生,虽然有时候想法迂腐,但写写画画,管管账目,教化人心也离不开,同样给四个。”

  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画了个圈,圈出最后四个名额:“最后这四个,叫‘自由席位’,放开来抢!不管你是前面哪一类没选上,还是有别的本事,只要你有声望,能说服大伙儿,这位置就是你的。省得有人觉得自己被落下,心里不痛快。”他几乎能想象到议事堂里的景象,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到时候,各方的利益需要均衡,各方对府尹干得如何各有不同意见,但最后总归要投票统一大家的意见。”

  选举不能搞一团和气,必须是差额选举,几个人抢一个位置,让大家争一争,有竞争才有活力。议事会选出来后,新京地方的长官,官名就还叫“府尹”吧,听着顺耳。但这府尹,不能由他朱高煦张嘴就定。他提名几个候选人,都是他私下里考察过,觉得能力、忠诚都靠得住的,然后把名单丢给议事会去投票。谁得票过半谁当选。要是第一轮没人过半数,就把得票最低的那个名字划掉,剩下的再投一轮,直到选出人为止。

  朱高煦心里清楚,候选人是他定的,最终人选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但经过这么一道程序,选出来的人也有议事会的认可,受到议事会的监督。

  当上府尹也不是万事大吉。每年年底,必须老老实实站到议事会面前,把自己一年干了些什么,钱花到哪里去了,一五一十地向议事会报告,接受议员们的质询和评议。下面的人听着,不满意可以当场发问。要是真干得太不像话,惹了众怒,议事会可以发起弹劾动议,提议罢免他。

  当然,最终罢免权还是牢牢抓在朱高煦自己手里,他才是最后那个拍板的人。但这个“弹劾”的权力,本身就像悬在府尹头上的紧箍咒,让他不敢胡作非为。

  议事会还有个重要权力,就是制定地方法律。比如市场怎么管理,摊位怎么划分;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纠纷怎么调解;甚至公共厕所该修在哪儿,垃圾怎么处理这些具体的事务,都可以由议事会讨论,形成条文。但是,议事会通过了不算完,得由府尹签字画押才算生效。

  如果府尹觉得这规矩不妥,可以打回去让议事会重新讨论修改。就算府尹也同意了,最后还得送到朱高煦这里备案。他看过之后,觉得没问题,这规矩才能正式推行;如果他觉得这规矩有问题,哪怕议事会和府尹都同意了,也是废纸一张,他保留最终的驳回权。

  立法权给议会一部分,行政权给府尹,监督权也部分下放,但最终的裁决权、军权和人事提名权,必须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朱高煦看着纸上勾勒出的权力框架图,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最顶上代表皇权的那个大圈。这套体系,揉了点大明朝堂的影子,掺了些他记忆里西洋制度的皮毛,更多的是结合这片新大陆的实际情况,自己琢磨出来的。能不能彻底杜绝弊端不好说,但至少比一言堂或者乱糟糟的瞎吵要强。

  尤其是想到那些习惯了圣人言论的老夫子们,听到这套让农夫工匠商人与他们平起平坐议政的规矩时,可能会吹胡子瞪眼、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心里反而有种期待。

  新京只是个开始,一个试验田。将来地盘大了,人口多了,这套东西还得不断修改,不断完善,甚至可能推倒重来。但眼下,这套议会制,应该能让新明帝国这艘草创的船,在新大陆的风浪里,走得更稳一些。

  .............

  几天后,朱高煦召集了几位跟随他最久的船长,还有定居点里几位颇有声望的儒生,将自己的这套“新京议事会构想”和盘托出。

  话音刚落,议事堂里先是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几个船长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满是茫然。他们是跑惯了大风大浪的人,船上的规矩简单直接,船长说了算,底下人听令就是。这又是选举,又是投票,又是互相监督,听着就头晕。那个络腮胡子的张船长,他使劲挠了挠那乱蓬蓬的头发,粗声粗气地问:“王爷,俺没听错吧?您的意思是……以后这新京城的头儿,咱们说了能算一部分?不是您一句话就定了?”他咂摸了一下滋味,觉得这事怪新鲜的,但转念一想,“不过也好,反正最后还是王爷您拍板,俺们就跟着喊喊,出不了岔子。”

  旁边另一个精瘦的船长,姓李,心思活络些,皱着眉补充道:“王爷,这法子听着是让大伙儿都说得上话,可会不会太慢了?海上不等人,岸上的事儿恐怕也耽搁不起。万一七嘴八舌吵个没完,啥事也定不下来,那不是误事吗?”

  船长们还在琢磨利弊,那几位儒生的反应可就炸了锅。为首的是个姓钱的老秀才,胡子花白,身子骨瞧着还硬朗,此刻却气得双手都有些哆嗦。他猛地站起身,对着朱高煦长揖不起:“王爷!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自古圣贤治世,皆是朝廷简派良吏,上承天心,下牧黎民。岂能、岂能让那些引车卖浆之流、目不识丁之辈,来议论官吏任免?农人耕种,工匠劳作,商贾逐利,各安其分,方是治世正道!若让他们与读书人同堂议政,岂不是将这尊卑秩序搅得天翻地覆?此乃乱政之始,纲常扫地啊!老朽……老朽真是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他语气激动,几乎是痛心疾首。

  另一个年轻些的儒生,姓赵,平日里颇得朱高煦看重,负责文书记录,此时也涨红了脸,跟着起身:“王爷明鉴!我等追随王爷远渡重洋,为的是在这蛮夷之地重建礼乐,光大华夏衣冠,延续圣人道统!如今根基未稳,正该上下一心,效法古制。若行此等闻所未闻之法,恐人心浮动,非但不能凝聚力量,反而会滋生事端,离心离德!长此以往,我等与那些化外之民何异?恳请王爷三思,收回成命!”

  他们是真的慌了,感觉自己坚守的整个世界观都在摇摇欲坠。在他们看来,让那些满身泥土、油污、铜臭的人来决定谁当官,甚至跟他们这些饱读诗书的人平起平坐讨论治理之道,还要受他们监督。这比前几天王爷说要费大力气种那呛人鼻子的“烟草”,还要让他们无法理解,甚至感到恐惧。

  看着儒生们捶胸顿足、恨不得以头抢地的模样,朱高煦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觉得这场景颇为有趣。他端起桌上的粗陶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气,呷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放下。

  “钱先生,赵先生,还有诸位,都坐下说话。”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议事堂里渐渐安静下来。“本王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乱了规矩,失了体统。”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继续说道:“但此一时,彼一时。这里不是应天府,不是大明,是我们需要开发新大陆。脚下是几万里未垦之土,周围是心思难测的土著,大洋对岸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西洋舰队。想要在这里活下去,还要活得好,就不能抱着老制度不放。”

  朱高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农人供养我们,工匠武装我们,商人为我们输送钱粮,你们读书人传承道理、教化人心。少了哪一环,我这新明帝国都转不起来。让他们说话,不是要让他们骑在谁头上,而是要听听他们的难处,他们的想法。集思广益,才能少走弯路。政令通达,民心才能凝聚。大家心里痛快了,干活才有劲头,这新家园才能建得又快又好。”

  “至于纲常伦理,”他顿了顿,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孔夫子周游列国,不也是因地制宜,看人下菜碟吗?咱们在这新地方,面对新局面,搞点新章程,我看没什么不妥。再说了,最终谁说了算,你们心里没数吗?”

  他看向那几个脸色依然难看的儒生,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辩的决断:“这议事会的规矩,是我朱高煦定的。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跑来跟我争辩祖宗说过什么,而是坐下来,好好琢磨怎么把这套规矩细化,写成条文,让它能用,好用。都听明白了吗?先议出个章程来,大家一起过目,再最终敲定这议事会的法度!”

  议事堂里彻底安静了。船长们若有所思,似乎觉得这法子虽然麻烦,但王爷说得也有道理。儒生们则面色复杂,震惊、不甘、无奈,种种情绪交织,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默默地坐了回去。他们清楚得很,这位汉王殿下,一旦拿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眼下除了遵从,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在这新大陆不像大明那样儒生众多,更多的是农民工匠,他们儒生还是很难翻出一些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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