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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连枝同气,风雨共舟

玉华真仙 别夏迎秋 4336 2025-10-01 05:29

  万胜河上,腥风扑面。

  蒙冲、走舸之类的轻舟大多倾覆,碎木板与浮尸混杂一处,随浊流飘荡。河水已被染作赤红,浓浓血气四溢弥漫。

  唯余六艘坚牢斗舰同三艘巍峨楼船以铁索连环,固结水阵,于汹涌妖潮中勉力支撑。

  金鼓之声隆隆震耳,船艉瞭望台上将校厉声喝令,数千军士各守其位,周身蒸腾起蒙蒙血雾,彼此交织,汇成一座气血大阵,堪堪护住战船不毁。

  船阵缓缓顺流而下,朝烁光城方向艰难突围。

  船上军士挽强弓、擎劲弩,箭雨漫天飞射,直指鬼枭群中。

  但闻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箭矢撞上那乌黑翎羽,竟溅起星星火花,难以穿透。

  军士们并未指望弓弩建功,只为暂时逼退鬼枭攻势。

  真正的杀手锏,乃是舟船上数十架八牛床弩。

  每架床弩皆搭载五支巨箭,根根长有丈许,箭头黝黑发亮,寒气森森。

  一旦激发,弩箭破空呼啸,射入妖群直如撕绢裂帛,往往一连穿透十余只鬼枭。

  那些中箭鬼枭凄声惨啸,扑棱着双翅,自高空坠入河中,溅起重重血浪。

  飞天鬼枭凶性大发,自云间不断俯冲扑击,黑压压一片宛如暴雨倾泻。

  外围一艘斗舰上空,一只鬼枭目中凶光暴闪,利爪如电,倏忽穿破血雾,将一名军士头颅生生扯下!

  怪啸声中,它双翼横扫,又将旁侧两名军士开膛破腹。

  正当其欲振翅高飞,一名银甲军士已飞身杀至,沉声大喝,长刀如匹练斩落,鬼枭首级顿时滚落甲板!

  银甲军士身形不停,纵跃如飞,凭高超身法与磅礴气血穿梭船阵之间,刀光闪处,乌羽纷飞,血水迸溅,顷刻间又斩落数只鬼枭。

  然而如他这般骁勇者,终究屈指可数。

  船阵上空,数千鬼枭盘旋不休,以高凌下,已稳稳占据上风。

  烁光城军士只能倚仗船阵固守,战局岌岌可危。

  船阵内围,三艘楼船成品字环列。

  居中楼船,望台之上,一名貌不惊人的中年武者凝立如岳,望着漫天妖氛,面色沉肃。

  数名银甲亲卫各持兵刃,在旁护驾,凡有敢扑近的妖物,立被绞杀当场。

  一名青年军士刚击退鬼枭扑袭,正要跃身斩其首级,却因久战气衰,闷哼一声,踉跄跪地。

  半空中一回旋梭巡的鬼枭觑得破绽,当即疾扑而下,赤爪如钩,直取他咽喉要害!

  那中年武者身形未动,却早已察觉险情,只翻腕一拳递出,顿有赤流迸发,如炎龙出洞,正中鬼枭头颅。

  那妖物连哀鸣都未发出,便倒飞出去,坠落河中,顷刻沉没。

  青年军士调息片刻,缓过气来,举目环眺周遭,但见一艘斗舰正在缓缓沉没,其上士卒纷纷弃船,跃向内环楼船。

  他急步行至中年武者身侧,低声道:“父亲,敌势过大,再这般下去,我等恐难坚持到烁光城。”

  中年武者却不理会,只仰首高望,沉声道:“如此规模的鬼枭群落,必有化形大妖统御。”

  青年军士闻言一震,抬头远望,但见妖气弥天,鬼影幢幢,心底不由微微发寒。

  飞天鬼枭最擅遁形,来去无踪,他们连求援书信也难以送出,若再有化形大妖坐镇,除父亲之外,恐无人能够脱身!

  他沉吟片刻,决然道:“往东两百余里,便是熹明坞堡,不如父亲突围求援,孩儿定率众死守!”

  中年武者摇了摇头,目光仍紧锁天际,缓缓言道:“那大妖至今未现身,便是防范此事。”

  青年军士一凛,见父亲目光如电,不住巡梭云层深处,心下明了,这定是在寻那大妖踪迹,欲行斩首之策。

  飞天鬼枭习性与妖猿不同,一旦首领丧命,余部非但不会溃散,反而愈发凶戾狂暴。

  但也可趁其无主混乱之际,拼力杀出一条血路。

  念及此处,青年军士不由得握紧刀柄,暗恨自己无能,若自己勘破三元合一之境,何至于只能眼睁睁看父亲独赴险境?

  ......

  楼船绣阁内,褚氏姐妹与一众侍女战战兢兢围坐锦榻前,人人神色忧惧。

  几名胆小的侍女抱作一团,捂耳闭眼,嘤嘤啜泣,更添几分凄惶。

  褚秀懿强自镇定,透过雕花窗棂向外望去,恰见一艘斗舰正缓缓沉没,其上数百军士奋力跃向旁侧楼船,身在半空却遭鬼枭扑杀,顷刻间血雨纷飞,残肢断躯坠入河中。

  她心头一颤,急忙扭过头,不忍再看。

  她虽修至褪凡二重境,可只顾精进修为,从未习炼攻伐神通,兼之性子淡泊,毫无决心斗志,此刻空有一身法力,竟只能藏身绣阁之中,束手无策。

  褚秀慈本就体弱,听着窗外的鬼枭尖啸声,心烦欲呕,面色更加惨白。

  褚秀懿见状,忙将姐姐揽入怀中,轻声安慰,目光却不自主飘向窗外,纤手悄然攥紧了衣袖。

  “秀懿......”褚秀慈气若游丝,轻轻呼唤。

  褚秀懿急忙收回目光,柔声道:“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褚秀慈轻抚心口,微微喘气,道:“若...若军士挡不住那些妖物,秀懿莫顾旁事,只管照看好自己.....”

  褚秀懿打断姐姐话语,强颜欢笑道:“姐姐哪里的话,我烁光军士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些许小妖何足挂齿?何况裘校尉武道已臻化境,曾以一己之力独斗化形大妖而胜之。姐姐无须忧虑,好生歇息便是。”

  褚秀慈勉力挤出一丝笑意,轻轻点头,这几句话似乎用尽了她全部气力,颓然靠在妹妹怀中,闭目昏睡过去。

  褚秀懿见姐姐气息微微,有心运气为她梳理心脉,却又恐自己法门粗陋,反弄伤了姐姐,急得泪光盈盈,却无计可施。

  正当惶然之际,外间忽然血光大盛,自窗棂门扉透入,映得绣阁内也是一片赤红。

  楼船微微一沉,随即恢复平稳。

  外面群枭聒噪声陡然一变,再无先前的凶戾残暴,竟透出几分畏怖之意,紧接着,尖啸声渐渐远去,群枭似乎正在展翅遁离。

  褚秀懿知晓必是裘校尉出手破敌,稍感安心,脸颊轻轻贴着姐姐额头,柔声道:“姐姐莫怕,我们很快便能安然归家。”

  漫空鬼枭虽已收声,可扑翅声依旧未绝,显然仍在空中盘旋。

  突然,高空接二连三响起暴响,伴随咕噜噜的诡异啸音,虽远无寻常鬼枭嘶鸣刺耳,却让人心头猛地一紧,遍体生寒。

  褚秀慈在昏迷中身子轻颤,似被梦魇所困。

  褚秀懿紧紧抱住姐姐,默默祝祷裘校尉能旗开得胜。

  不过片刻,一道轰然声响自天际传至,初时隐约,继而愈响愈近。

  褚秀懿睁大秀眸,侧耳细听,脸色渐渐发白,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忽地,一声巨响自望台传来,似有重物砸落。

  整艘楼船剧烈摇晃,几乎倾覆,绣阁中侍女哭喊一片,器物倾落之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飞天鬼枭重新啸叫起来,声中满是张狂得意之意,似比先前还要乖戾数分!

  绣阁内一片死寂,褚秀懿屏息凝神,只待外间消息。

  不多时,沉重步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门扉前,一个沉稳声音响起:“两位姑娘安好,卑职裘宣请见。”

  褚秀懿定了定神,扬声道:“裘四哥不必多礼,快请入内。”

  门扉应声而开,那青年军士大步踏入,拱手一礼,直入正题:“两位姑娘,家父有请。”

  褚秀懿纤眉紧蹙,小心抱起姐姐,自秀榻上起身。

  方行数步,她脚步一顿,转身回望。

  十余名侍女皆泪眼盈盈地看着她,一名年幼侍女颤声道:“九姑娘......”

  话音未落,已被身旁年长侍女捂住了嘴。

  裘宣沉声催促:“九姑娘,事不容缓,请速动身。”

  褚秀懿秀目含泪,贝齿紧咬下唇,朝众侍女屈膝一礼,旋即转身,疾步而出。

  望台中央,中年武者身形笔挺如松,昂首望天,气势竟比先前更盛三分。

  天地昏沉,残阳早已被漫天鬼枭遮蔽,群妖似被武者气势所慑,一时未再扑击,只在船阵上空静静盘旋,宛如乌云压顶。

  闻得细碎脚步声传来,中年武者缓缓转过身,点首为礼:“九姑娘。”

  褚秀懿迎上前去,定睛一看,不由惊呼:“裘叔,您这是......”

  只见裘校尉面如金纸,七窍不断渗出乌血,左臂更是齐肩而断,创口处血肉模糊。

  中年武者摇头叹道:“末将无能,非是那大妖对手。”

  褚秀懿知晓大势已去,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姐姐苍白的脸颊上。

  “末将拼死击伤那大妖一翅,争得些许喘息之机,”裘校尉声音虽弱却依旧坚定,“眼下末将这副残躯,或能携一人遁离。九姑娘......”

  褚秀懿抬起秀目,眸中重新燃起希望,毫不迟疑地将怀中姐姐向前一送,决然道:“带我姐姐走!”

  中年武者略一犹疑,并未伸手去接。

  他本意是想带褚秀懿离去,此女身怀修道之资,于烁光城更为有用,只是此事不可强求,也须遵从其人心意。

  褚秀懿见裘校尉目光闪烁,心思电转间,瞬息明了其意,急声道:“裘叔!我尚有一战之力,留下也能与烁光军士同心抗敌,可我姐姐......”

  言至此处,她屈膝半跪,哀声道:“望裘叔成全侄女的姐妹情谊。”

  见褚秀懿如此决绝,中年武者叹息一声,便要伸手接过褚秀慈。

  忽地,变故又生。

  昏迷中的褚秀慈似有所觉,竟探手紧紧抓住妹妹衣襟,再不肯松开。

  褚秀懿连忙去掰姐姐手指,却觉她力气甚大,心知这是姐姐不肯弃自己而去,用尽最后心气所为,故而不敢过度使力,只得泪眼相望。

  她正要开口哀劝,却听姐姐微声呓语道:“秀懿,何人在吹笛?”

  褚秀懿闻言一怔。

  姐姐平日素喜音律,常调丝竹,她只当这是姐姐弥留之际的胡话,不由心中大恸,哀哭出声。

  岂料这数息耽误,已然酿成大祸。

  但见天际间遮星蔽月的飞天鬼枭忽地向四方散开,点点星光月华乍然显露,众人难得见到些许光华。

  然而未几,他们便被更为庞大乌沉的阴影彻底笼罩。

  一只翼展九丈的飞天鬼枭破空而至!

  它乌羽如铁,赤爪如钩,尖锐长喙泛着幽光,头顶肉冠宛如鲜血凝就,弥天妖气倾压而下,直教众人呼吸一滞。

  其势之凶,其威之烈,竟似要将整座船阵生生压入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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