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大汉:吾绝不为海昏侯

第60章 严延年治河南二

  季铭觉得严延年的话耳熟,蓦然想起传自长安的风言风语,顿时心中一片冰凉。

  “下官知罪。”季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知罪便好。”严延年面露满意之色,拿起一封书简递给身旁小吏,“念与诸位听听。”

  小吏微微一愣,但很快又就缓过神来,拿起卷宗大声的念了起来,“元绍二年,三月,贾义......”

  汉律《九章律》为核心,既有秦的严刑峻法也有儒家的重民爱民,可谓是重刑威慑与恤刑慎杀并存。

  有些罪,罪在不赦。例如,谋大逆,杀人,杀害尊亲,坏伦理纲常等等。

  不赦之罪,必死。

  而有些罪,则是可杀可不杀。比如争执是过失杀人,盗墓未开棺,徭役失期不至等。

  这些罪杀与不杀,都在决曹和太守的一念之间。毕竟法律条文的解释权在他们手上。

  小吏所读的就是一起争执中“过失”杀人的案件,主犯乃是贾谊之后。

  贾义酒后与李五因酒钱争执,推搡间李五后脑撞击石阶身亡。现场无预谋凶器,仵作验尸结论“颅骨碎裂系跌撞所致”。

  三名酒客证言“贾义醉语‘吾乃贾太傅之后,不过欠你几钱,聒噪什么’,将李五推倒在地。贾氏家族缴纳赎金十二斤。

  《贼律》“斗杀”,“因争斗过失致死者,赎为城旦;若得苦主宽宥,可免刑”。

  李五仅有一女,且贾氏主动赎罪,前任太守判“罚金抵罪,黥面释归”。

  不一会,小吏念完卷宗。

  严延年面无表情的问道,“诸位以为,此案公允否?”

  堂下官员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上前搭话。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被‘屠伯’记恨上。

  最终还是太守丞黄霸站出来说道,“贾义乃是酒后过失杀人,并非其本意,过后亦有赎金,理应免除死刑。”

  “下官以为此案并无不妥。”

  严延年眉头微皱。他知道黄霸并非故意与他为难,而是秉公直言。可秉公之言也要分场合。

  他此举是为了给河南豪强一个下马威,不是与诸位官员探讨刑律的。

  黄霸主动跳出来吸引火力,无论初心如何,都是在与他作对。

  “哦,是吗?“严延年眼神令人发寒,冷冷道,“将本官的批注念出来。”

  小吏当即大声念道,“死者父李勇,元凤四年殁于云中郡戍边。《户律》杀戍卒亲族者,罪加二等。”

  “言家祖乃贾太傅,《杂律》以先祖名望压良善,属大不敬。”

  同样的事,严延年仅仅加了几行字,便让贾义多了两项重罪。杀戍卒亲族,大不敬,无论哪条都能让贾义死的透透的。

  “诸位以为,贾义该如何处置。”严延年开口问道。

  黄霸面色黯然,长叹一口气。他心中依旧认为贾义不当死,可严延年为太守,他也无可奈何。

  若是再开口阻拦,那就不是秉公直言,而是故意作死。

  一众官员见黄霸都不说话了,也知道贾义必死无疑,齐声道,“我等听候太守处置。”

  “以当街杀人,大不敬,当腰斩。”严延年淡淡道。言罢,又递过新的书简,“念。”

  不一会,小吏念了几十份竹简。每当念完时,严延年都是装模作样的问堂下官员的意见。

  几十个案件下来,诸位官员自认为摸清了严延年的心思。这是一个才能超群又‘爱民如子’的人。

  不过严延年眼中的民乃是躬耕田亩,忙于养家糊口的贫苦百姓,至于富户豪强在严延年眼里乃是动乱之源,河南的不稳定因素,当狠狠的镇压。

  这点与上任太守恰恰相反。

  这点从严延年的批注就可以看出。贫弱之人即使犯法,严延年也会更改讼词为他减轻罪责。而对于豪强,严延年则会改文书将其定罪,并且定罪从重,从严。

  很快小吏又读完一份卷宗,严延年开口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小吏所读乃是豪强犯罪,户曹沈翰为了巴结严延年,起身说道,“下官以为,此人当斩。”

  严延年不置可否,扭头看向其他人。

  众人暗暗交换眼神,秉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齐声道,“此人罪无可赦,当杀。”

  严延年冷哼一声,板着脸说道,“此人不过是囤货居奇,所为不过是些许钱财,罪不至死。”

  “户曹虽不掌刑法,然亦不可不知法。尔等也当引以为戒,为官者不知汉律,何以驭民。”

  “我等谨遵太守教诲。

  “下官才疏德薄,望太守恕罪。”沈翰面露愧色缓缓退下,心中狂骂‘汝母俾也。’

  乃公第一个出来示好顺着你说话,你不嘉奖就罢了,还训斥。

  直娘贼,不识好歹。

  “退下吧。”严延年面色如常,再次递给小吏一份平民犯罪的卷宗。

  王三郎,年四十,为阳武县老农,有田三十亩另租种豪强陈氏田二十亩,家中有七旬老母及三子。

  春耕时,陈氏关闭支渠,优先灌溉自家田亩。王三郎持锄头毁坏渠道,欲引水自救,致官渠决口三十步,淹没下游三户民宅。

  前任太守以为,王三郎为救自家粟苗,非蓄意破坏。且官渠修复仅需数日,淹没民宅却未致人伤亡。

  仅罚王三郎修渠三月,赔钱五百。

  在严延年看来,这算是前任太守为数不多心向百姓的案子。

  “诸位以为该如何处置?”

  有了沈翰的前车之鉴,堂下官员哪还敢擅自接话,皆沉默不语。

  严延年见状也在追问,自顾自的说道,“《户律》注,毁农渠即损社稷,春耕之时官渠决口,必定影响收成。”

  “本官以为,此人罪莫大焉,当弃市。”

  “诺。”下方一众官员噤若寒蝉,心里暗骂严延年属狗脸的说变就变。

  严延年目光从一众官员脸上扫过,也猜到他们心中腹诽,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他深知人性之恶,虽然说打击豪强,但也不可过度纵容黎庶。若是一众百姓知道太守心向贫民,必定会心生骄横,说不定还有无知刁民以此为凭倒欺豪强。

  只有众人都猜不准他的心思,才会让百姓豪强皆不敢触犯禁令。

  如此,不用两年,河南之地必定政清。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