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大汉:吾绝不为海昏侯

第91章 清人在彭,驷介旁旁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霍光心中涌起的喜悦瞬间消散,“杀戮可吓住黎庶,却吓不住明经义的太学子。”

  “再者,太学子皆是各地豪强子弟,饱学之士,日后还要靠这些人治理天下,杀之可惜。”

  霍禹皱眉问道:“那阿父的意思是?”

  霍光淡淡道:“以‘非议朝政’之名缉拿,关几日,再施以恩惠放出来。”

  “如此,既让他们知道朝廷威严,又能收拢人心。”

  霍禹思索片刻,终于点头:“儿子明白了。”

  霍光站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望向窗外夜色:“记住,站的越高,身边阿谀奉承的人便越多,同时你的对手也越多。天子病重,天下人心浮动,此时最忌节外生枝。”

  霍禹肃然应道:“是!”

  次日,数十昌邑旧部被调入温室殿外当值。这些昔日跟随刘贺游猎的壮士,自入长安后虽鲜有见面,然酒肉钱财从未短缺,一个个虎背熊腰,威武不凡。

  为首的是个名叫赵彦的壮汉,乃是当年战死的广陵的赵谦之弟。

  赵彦踏入温室殿时,眼眶瞬间红了。他看见刘贺半倚在榻上,脸色蜡黄如纸,昔日策马奔腾的矫健身姿如今只剩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

  “陛下!”赵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声音哽咽,“臣赵彦拜见陛下!”

  刘贺微微睁开眼,目光落在赵彦身上。这位昔日猎场上的猛将,如今穿着侍卫服饰,腰间佩刀,肩膀比从前更宽厚了。刘贺嘴角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意:“赵卿...起来吧。”

  赵彦却不肯起身,他抬起脸时,两行热泪已然滚落,“陛下怎会病成这样?臣在上林苑时,听闻陛下身体不适,却不知...不知...“他说不下去了,又重重磕了个头,“臣该死!未能侍奉在侧!”

  刘贺轻轻抬手,示意王善扶起赵彦:“朕不过是偶感风寒...养些时日便好。“他顿了顿,声音虚弱却带着往日的豪气,“待朕病愈,还要与卿等去上林苑狩猎?”

  刘贺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光彩,似乎回忆起了那段自由自在的日子:“那时...“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王善连忙递上绢帕。刘贺捂住嘴,待咳嗽平息,帕子上已沾了点点猩红。赵彦见状,脸色大变:“陛下!”

  刘贺迅速将帕子收起,勉强笑道:“无妨...太医说了,这是淤血...排出来反而好。”他转移话题,“卿在上林苑可还习惯?”

  赵彦知道刘贺不愿多谈病情,只得顺着话题答道:“托陛下洪福,一切都好。只是...“他压低声音,“臣等日夜思念陛下,恨不能...”

  王善突然出声提醒,“陛下需要休息了。”

  赵彦猛然醒悟,这里是皇宫,处处都有耳目。他连忙改口:“臣失礼了。陛下保重龙体,臣等随时听候差遣。”

  刘贺微微点头:“好...卿先下去吧。来日方长...”

  赵彦退下时,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刘贺已经闭上眼睛,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如今瘦削得几乎脱了形。赵彦咬紧牙关,拳头在身侧握得咯咯作响。

  殿门外,霍禹派来的亲信立刻迎上来:“赵侍卫,光禄勋有令,你们只需负责外殿守卫,不得擅入内殿。”

  赵彦沉声道:“末将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彦和其他昌邑旧部按照安排轮值守卫。刘贺偶尔召他们入内说话,但都只是聊些旧事或家常,从未提及朝政。霍禹派来监视的人渐渐放松了警惕,认为天子真的只是病中念旧而已。

  七日后,龚遂匆匆入宫。他面色凝重,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显然是疾走而来。一入温室殿,他便跪地急声道:“陛下,大事不好!王式,夏侯胜等太学博士,还有齐诗一脉的学者,全被大将军下狱了!”

  刘贺对此并不意外,他知道有人上书立太子时,就有一种预感,这是霍光的手笔,就是针对王式等人,顺便还能以此为饵,试探朝中别有用心者。

  “哦?以何罪名?“刘贺淡淡的问道。

  龚遂擦了擦汗:“说是'教导无方,失察之罪'。”

  刘贺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这不是重罪...大将军只是警告而已,卿不必过于担忧。”

  从罪名上来看,霍光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要不然就不是“失察”了,而是“阿党”。前者只是一时不察,罪责主要在太学子。而后者,明显是想扩大打击范围,将太学子的作为,定性为王式等人煽动。

  若是霍光以此定罪,王式等人必死无疑。

  龚遂惊讶地抬头:“陛下!这些人皆是饱学之士,肱股之臣!若放任不管...”

  “龚卿,“刘贺打断他,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朕自有分寸。你先退下吧。”

  龚遂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刘贺疲惫地闭上眼睛,只得行礼退下。

  晚间,刘贺召霍光和蔡谊入温室殿议事。

  霍光入殿时,刘贺正由王善扶着喝药。药碗中升腾起苦涩的热气,刘贺每喝一口都要停顿片刻,眉头紧锁。见霍光进来,他勉强抬手示意:“大将军...请坐。”

  霍光行礼后坐下,目光在刘贺脸上停留片刻:“陛下气色似有好转。”

  刘贺苦笑:“承大将军吉言...朕这身子,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他放下药碗,直入主题,“听闻大将军今日缉拿了王式等人?”

  霍光面色不变:“确有此事。这些太学博士纵容学生妄议国本,上书言立太子之事,实乃大不敬。臣以为,当严惩以儆效尤。”

  蔡谊在一旁低头不语,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刘贺轻咳两声,虚弱地说:“这些儒生...不过是忧心国事,言辞或许不当,但心意是好的。大将军可否...网开一面?”

  霍光摇头,语气坚决:“陛下仁厚,但国法不可废。若纵容此风,日后人人妄议朝政,朝纲何在?”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刘贺微弱的呼吸声。良久,刘贺叹息道:“既如此...就依大将军之意吧。”他转向蔡谊,“丞相,太学不可一日无师...五经注疏之事更不能耽搁。你且先代为主持太学事务。”

  蔡谊连忙叩首:“臣领旨。”

  霍光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起身道:“陛下圣明。若无他事,臣告退。“

  刘贺点点头,待霍光退出殿外,他原本虚弱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王善悄声问:“陛下,要不要...”

  刘贺微微摇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再等等。“

  又过了十余日,长安城表面平静如常。霍光每日处理政务,对宫中的监视也渐渐松懈。

  这日清晨,王善在服侍刘贺洗漱时,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清人在彭,驷介旁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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