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阀门喷出的锈渣落在老墨肩头，他正用骆驼肌腱绑紧改装的共振腔。五根从火车头拆下的排气管呈放射状排列，管口对准幽深的隧道。

　　“气压阀开到第三档会引发连环爆炸。“白露用听诊器贴着锈蚀的管壁，“这些战前蒸汽管道就像得了动脉硬化的老人......“

　　宁静突然拽住她的医疗包。菌丝沿着潮湿的岩壁蔓延，在众人面前拼出密密麻麻的锯齿状纹路——那是食铁蝗虫群啃噬金属时留下的独特痕迹。

　　林尧的脊椎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解开缠在腰间的蟑螂壳护甲，几丁质外壳在月光下泛着油光。当指尖划过甲壳缝隙时，暗红色的信息素结晶簌簌掉落，在岩石表面蚀出细小的蜂窝孔洞。

　　“你确定要冒险？“老墨将齿轮刀插进蒸汽阀门的压力栓，“这些蝗虫变异指数至少是B级。“

　　“总比被项圈的抑制剂毒死强。“林尧把信息素结晶碾成粉末撒向洞口。腐臭味立刻在空气中炸开，像是腐烂的金属混合着血腥气。

　　隧道深处传来密集的刮擦声，仿佛有千万把锉刀在打磨钢轨。白露将改装后的助听器贴在岩壁上，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声波显示至少三个蝗虫群正在聚集......“

　　穿鼹鼠皮护甲的猎人队伍出现在山脊时，领头的壮汉正用火焰喷射器焚烧蝗虫残骸。焦黑的几丁质外壳在火中蜷曲，发出爆米花般的脆响。

　　“菜鸟就该待在屠宰场。“壮汉踢开滚到脚边的蝗虫头，“这趟任务我们血牙团接了。“

　　老墨默默转动蒸汽阀门的调压轮。生锈的齿轮咬合声让壮汉的跟班们后退半步，他们防毒面具的眼部镜片用铁丝加固，胸甲上钉着七颗不同颜色的变异兽獠牙。

　　宁静突然指向天空。她的菌丝在岩壁上拼出放射状纹路——成群的食铁蝗虫正从三个方向朝隧道口俯冲，鞘翅摩擦发出的高频声波震落岩壁的碎石。

　　“点火！“血牙团长点燃沾满燃油的布条抛向空中。火焰却让蝗虫群更加狂暴，它们径直撞向燃烧的布条，用口器将火焰撕成碎片。

　　林尧扯开防护服领口，金属脊椎暴露在充满信息素的空气中。当第一只蝗虫的锯齿状前肢劈向他面门时，脊椎突然释放出肉眼可见的震荡波。蝗虫群像被无形的手捏住般悬停半空，鞘翅发出濒死的震颤。

　　“就是现在！“老墨抡起扳手砸开压力阀。蒸汽管道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嘶吼，五道声波在共振腔中叠加成刺耳的尖啸。蝗虫群如暴雨般坠落，在岩石上砸出粘稠的绿色浆液。

　　血牙团长突然调转火焰喷射器对准老墨：“把声波装置交出来！“

　　隧道内的钢轨早已被啃成麻花状。白露用手术刀挑开黏在鞋底的蝗虫内脏，助听器突然捕捉到诡异的金属咀嚼声。宁静的菌丝在前方十米处拼出警告图案——三只汽车大小的蝗虫母体正在啃噬蒸汽机车的残骸。

　　“声波装置对母体无效。“老墨检查着气压表，“它们的听觉器官已经钙化......“

　　林尧的脊椎再次发出蜂鸣。这次震荡波让母体短暂停滞，口器间的钢渣如雨点般坠落。他趁机跃上母体后背，金属骨节刺入蝗虫的神经节。母体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另外两只立刻调转方向扑来。

　　“左边那只的消化液囊在第三节腹甲！“白露将酸液囊炸弹抛给宁静。女医师的菌丝精准缠住炸弹，在母体张开翅膀的瞬间投入口器。

　　爆炸的气浪掀翻林尧。他在满地虫浆中翻滚时，看见最后那只母体正在撕咬蒸汽管道的减压阀。老墨的齿轮刀卡在母体复眼中，绿色体液顺着刀柄滴落。

　　“低头！“宁静突然打出手语。林尧的脊椎本能地释放出最大功率震荡波，母体的神经节在声波中炸成碎片。整条隧道的蝗虫残骸同时自燃，蓝绿色火焰映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LY-2075“钢印。

　　当血牙团长的火焰喷射器卡壳时，老墨的齿轮刀已经抵住他的喉结。六个跟班僵在原地，他们的青铜项圈正在发出过载的摩擦声。

　　“想要声波装置？“老墨踢了踢还在冒烟的蒸汽阀门，“拿二十颗蝗虫心脏来换。“

　　林尧正在收集母体的信息素腺体。他的防护服被腐蚀出无数破洞，金属脊椎纹路间嵌着蝗虫的牙齿碎片。白露用骆驼膀胱包裹的镊子夹出碎片时，发现每个碎片内壁都有纳米级的编号。

　　“这些母体是实验室产物。“她将碎片对准月光，“蚀刻的序列号和我们在胚胎库看到的一样......“

　　宁静突然拽着两人扑向岩缝。隧道深处传来钢轨断裂的巨响，某种巨型生物正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冲来。血牙团长疯狂转动火焰喷射器的点火轮，却只喷出几滴变质的燃油。

　　“是蝗虫女王！“老墨的齿轮刀在岩壁上擦出火花，“它吃掉了整辆装甲列车......“

　　女王的复眼如同两排探照灯。它的口器间残留着半截炮管，腹甲表面焊接了战前坦克的装甲板。当它振动翅膀时，脱落的钢鳞在隧道内形成金属风暴。

　　“声波装置还能用一次！“老墨在狂风中大喊。蒸汽阀门早已扭曲成废铁，五根排气管只剩两根勉强连接。

　　林尧的脊椎开始不受控地生长。金属骨节刺穿防护服，在岩壁上刮出长长的火星。他跃上女王后背时，感受到与父亲实验室设备相同的共振频率。

　　“左边第三节腹甲！“白露的声音被金属风暴撕碎。宁静的菌丝突然缠住林尧脚踝，将他甩向女王左侧。金属骨节刺入甲壳缝隙的瞬间，林尧看到了焊接在女王体内的控制模块——上面刻着父亲实验室的莲花徽记。

　　低频脉冲从脊椎涌入女王体内。控制模块的青铜外壳层层剥落，露出锈蚀的脑神经接驳器。当林尧扯断最后一根导线时，女王的惨叫震塌了半条隧道。

　　血牙团长带着二十颗心脏回来时，林尧正在呕吐绿色的黏液。过度使用脊椎能力让他的新陈代谢彻底紊乱，连强心苷都无法压制肌肉的痉挛。

　　“这是你们要的许可证。“管理员将青铜齿轮拍在桌上。他的制服沾满蝗虫体液，背后的岩壁上用荧光涂料写着：“通往机械坟场——懦夫与亡者的乐园“。

　　老墨擦拭着齿轮刀上的虫浆：“为什么女王体内会有神经控制器？“

　　“元老会定期投放实验体。“管理员突然压低声音，“他们称这个叫......生态平衡测试。“

　　宁静的菌丝在沾满粘液的许可证上拼出图案。那是脑神经接驳器的三维结构图，每个零件都标注着“LY-2075“的序列号。在图纸边缘，有人用血迹画了个哭泣的火柴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