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沈曼的女儿”几个字，指尖微微发凉。

　　夜风穿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走廊里卷起一阵细碎的回响。程澈站在我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按了下我的肩膀。我知道她在等一个回应，可我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得见面。”我终于回复苏婉，“现在。”

　　“她在咖啡厅等你。”她很快回道。

　　我抬头看向程澈，她已经拿起了包，“走吧。”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出大楼，街道上霓虹灯刺眼，车流穿梭不息。程澈的步伐很稳，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而我却觉得脚下的路变得模糊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资助的日子——大学宿舍楼下的长椅上，沈曼把一封信递给我，说：“林深，你要记住，这不是施舍，是投资。”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善意的谎言。

　　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

　　我们赶到咖啡厅时，一个穿着米色针织衫的女孩正坐在角落的位置，低头翻着一本书。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的一瞬间，我几乎可以确认她和沈曼之间有某种血缘关系。

　　“林深？”她轻声问。

　　我点点头，坐下。程澈坐在我对面，神情冷静。

　　女孩叫沈知遥，是沈曼的女儿，比我还小两岁。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试探，但更多的是温和。

　　“我妈没告诉我你存在。”她说，“直到她临终前，才留下了一封信，里面提到了你。”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说，你曾经是她的希望。”

　　我怔住。

　　“什么意思？”

　　“她年轻的时候创业失败，后来靠做客服起家。你可能不知道，她最早创立的公司就是一家客服外包公司。”沈知遥缓缓说道，“但她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证明，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哪怕隔着冰冷的文字，也可以温暖彼此。”

　　我喉咙有些发干。

　　“所以她资助我……是因为这个？”

　　“是。”沈知遥点头，“她说你在文字中有一种特殊的共情力，那种能力不该被埋没。她希望你能做出不一样的东西。”

　　我沉默了很久。

　　“那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我收到了一条信息。”她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对话记录，“有人匿名联系我，说你们现在的公司正在被人恶意攻击，而且对方掌握了内部信息。”

　　我和程澈对视一眼。

　　“是谁发给你的？”我问。

　　“不知道。”她摇头，“但我能确定，他们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和我妈的关系。”

　　我心头一紧。

　　“你有没有把这事告诉别人？”

　　“没有。”她顿了顿，“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背后，可能还有我没弄清楚的东西。”

　　我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蓝绳，它已经褪色得很厉害，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当年沈曼送我这条手链时，只说了一句：“这是护身符。”

　　现在想来，也许不止那么简单。

　　“谢谢你来找我。”我说。

　　沈知遥轻轻一笑，“我妈要是知道你还记得她，一定会很高兴。”

　　离开咖啡厅时，天已经快亮了。晨光透过高楼缝隙洒在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程澈走在前面，脚步依旧平稳。

　　“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她突然开口。

　　“哪部分？”

　　“全部。”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包括她母亲当年的想法，也包括那些匿名信息背后的意图。”

　　我点点头，“我相信她。”

　　“那你觉得，迅达这次的事，是不是也有沈曼过去的影子？”

　　我停下脚步。

　　这个问题，我还没来得及细想。

　　“我不知道。”我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的敌人，不只是迅达。”

　　程澈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公司已经是上午九点多，前台登记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来访人员的名字。自从反击迅达成功之后，我们的业务开始迅速扩张，新员工也陆续加入。办公室显得格外热闹，但也多了几分混乱。

　　“最近的工作效率怎么样？”我一边走一边问程澈。

　　“还可以。”她皱眉，“不过最近几天，有几个项目出现了重复工作的情况，而且客户反馈处理的时间变长了。”

　　“原因查了吗？”

　　“还在查。”她语气有些迟疑，“但感觉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更像是整体流程出了问题。”

　　我点点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亲自巡查各部门的工作情况。果然如程澈所说，团队之间的沟通明显变少了，信息传递也不像以前那样顺畅。有时候一个问题需要反复确认好几次，甚至出现某个任务没人负责、大家都以为对方做了的情况。

　　最严重的一次，市场部误判了客户的需求方向，导致整个运营组重新调整方案，浪费了整整三天时间。

　　“这不是能力问题。”我在一次内部会议上说，“是我们管理出了问题。”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我们现在人数已经超过六十人了。”我继续道，“但流程还是按照最初的小团队设计的。如果再不调整，只会越来越乱。”

　　“那你想怎么做？”程澈问我。

　　“我们需要更清晰的职责划分，也要建立跨部门协作机制。”我说，“不能再靠个人经验去推动项目，必须制度化。”

　　“制度化意味着流程变多。”程澈皱眉，“会不会影响效率？”

　　“短期可能会慢一点。”我承认，“但从长远来看，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重复错误。”

　　她沉思了一会儿，最终点头，“行，那就先试试。”

　　于是我们开始着手优化管理体系，制定详细的岗位职责表，设立跨部门协调员，并且每周召开进度同步会议。起初大家都不太适应，抱怨流程繁琐，工作效率下降。但随着时间推移，混乱的情况逐渐减少，项目的执行也开始变得更加有序。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步入正轨时，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林哥。”某天中午，实习生小叶匆匆跑进我办公室，“有个客户的投诉特别奇怪。”

　　“怎么了？”

　　“他说我们的客服态度变了，不像以前那么真诚了。”

　　我愣了一下。

　　“你怎么看？”

　　“我觉得……可能是流程太死板了。”她小声说，“大家都严格按照标准话术来，反而少了人情味。”

　　我顿时明白了。

　　“我们不能丢了温度。”我对程澈说，“制度是工具，不是目的。”

　　“那怎么办？”她问。

　　“我们要找到平衡点。”我望向窗外，阳光洒在办公桌上，映出一片暖意，“既要有秩序，也不能失去情感。”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苏婉的消息。

　　“林深。”她写道，“我刚才接到一个电话。”

　　我心跳加快。

　　“谁打来的？”

　　她停顿了几秒，才回复：

　　>“一个自称是你旧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