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算是佩服了。”叶芷芸手中正捻着片泛着淡紫光泽的灵草，指尖轻轻拂过叶片脉络，抬头看向廊下的古梦缘时，眼底满是真切的赞叹，“古少爷选人的目光还是准的，这霍丫头的韧性，放眼整个炎丹庭的学徒，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古梦缘斜倚在雕花廊柱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枚玉扣，闻言只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目光却不自觉飘向二楼的方向——窗棂半开，隐约能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正伏在案前，动作专注得连鬓边垂落的碎发都未曾察觉。

　　距离他带着霍玉婷踏入炎丹庭，已经整整一年了。

　　这三百多个日夜，霍玉婷就像上了弦的钟，从无半分懈怠。白日里，她跟着叶芷芸泡在药圃与药房，从辨认草药的形态、气味，到熟记每种药材的药性、配伍禁忌，哪怕是相差毫厘便会药性剧变的“云雾草”与“凝露草”，她也能凭着过人的细心一一区分。

　　到了夜间，二楼那间常年亮着灯的小房间，便是她的修炼场，古梦缘当初为她挑选的《魂决》本就是极适合精神系修士的高阶功法，需得凝神静气反复打磨，她却硬生生凭着一股狠劲，不仅没落下草药功课，上周更是稳稳将魂力突破到了三十九级，距离魂宗境界仅一步之遥。

　　要知道，单是炼制丹药时最基础、最常用的药材，便有上千种。有的需得剥去三层外皮方能用其内核，有的要在晨露未晞时采摘才保药性，有的更是需以灵力缓缓温养半个时辰才能化解其毒性……这些繁琐到让不少学徒望而却步的工序，霍玉婷却一一啃了下来。

　　此刻，二楼的案几上正摊着一堆刚从药圃采来的“青纹芝”，霍玉婷正握着一柄小巧的银刀，小心翼翼地剔除芝伞下细密的菌丝——这一步最是考验耐心，稍不留神便会破坏芝肉里蕴含的灵气。她的指尖稳定得没有半分颤抖，银刀起落间，细碎的菌丝纷纷落在铺好的宣纸之上，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透着认真。

　　银刀最后一次轻巧落下，霍玉婷终于将最后一株青纹芝的菌丝剔除干净。她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颈，指尖刚触到鬓边碎发，便听见楼下传来叶芷芸温和的声音：“玉婷，下来歇会儿吧，刚采的凝露泡了茶。”

　　她应声起身，将处理好的青纹芝仔细收进玉盒，才轻步走下楼梯。刚到廊下，便对上古梦缘望过来的目光，他指尖的玉扣不知何时停了转动，见她下来，眉梢微挑：“三十九级的魂力，倒没让这堆草药磨得退步。”

　　霍玉婷握着玉盒的手紧了紧，屈膝行了一礼：“多谢古少爷当初赠我《魂决》，若不是您指点我以魂力辅助辨药，我也没法这么快兼顾两处。”

　　叶芷芸笑着将一杯凝露茶递到她手中：“你这丫头，倒不必总记着谢。当初古少爷把你领来的时候，我还怕你撑不过头三个月，毕竟炎丹庭的学徒，还没人像你这样，白天扎在药堆里，夜里还抱着功法不撒手的。

　　古梦缘靠回雕花廊柱，指腹摩挲着玉扣上的纹路，目光掠过霍玉婷眼下淡淡的青影时，语气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尾音却悄悄沉了沉：“不用总叫我‘古少爷’，叫我名字就行。”

　　这话让霍玉婷握着玉盒的手猛地一顿，抬头时眼里满是诧异——自她入炎丹庭以来，古梦缘虽对她多有照拂，却始终保持着几分疏离的分寸，这般让她直呼其名的亲近，还是头一回。

　　叶芷芸在旁看得清楚，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晃了晃，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古梦缘似是没察觉她的怔忪，继续道：“你这一年的进益，上面那几个老头都看在眼里，打算给你安排一场测试。”

　　霍玉婷瞬间敛了诧异，腰背下意识挺直：“不知测试内容是……”

　　“无非是辨药、炼药，再加一场魂力实战，都是你平日练的东西。”古梦缘打断她，指尖的玉扣转得慢了些，“重点在奖励。”

　　他话音顿了顿，目光落在霍玉婷骤然绷紧的侧脸，才缓缓道：“若你能通过，可与你母亲暂时相处一日。”

　　“母亲？！”霍玉婷猛地抬头，眼眶瞬间泛红，握着玉盒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您是说……母亲她……”

　　“她的魂体已初步稳定，算是迈出了复活的第一步。”古梦缘的声音放柔了些，“不过也只是暂时相处，后续还需靠你自己的实力，争取更多机会。”

　　巨大的惊喜让霍玉婷几乎说不出话，只用力点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出事是她心头最大的痛，如今竟有了相见的可能，这比任何修炼资源都让她振奋。

　　“当然，有奖励就有惩罚。”古梦缘话锋一转，语气又恢复了几分淡漠，“若是失败，你接下来半年的草药功课与魂力修炼，都加倍。”

　　这话非但没让霍玉婷退缩，反而让她眼底的光芒更盛。她抬手拭去眼泪，深深朝古梦缘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无比坚定：“多谢古……梦缘。无论测试多难，我都一定会通过！”

　　叶芷芸看着她激动的模样，温声劝道：“先别急着立誓，喝口茶缓缓。测试定在三日后，这几日你也别太紧绷，好好调整状态才是。”

　　霍玉婷接过茶杯，指尖虽还在微颤，心境却已渐渐平复。她低头看着杯中澄澈的凝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三日后的测试，她绝不能输。不仅为了母亲，更为了不辜负这一年来的努力，不辜负古梦缘的提点。

　　古梦缘看着她眼底重新燃起的斗志，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指尖的玉扣又开始漫不经心地转动起来。廊外的风拂过，带着药圃里灵草的清香，仿佛也在为这即将到来的测试，添了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