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清皱眉：“你是说——这井，是六玄族留下的传送节点？”

　　“更像是……一处折叠的转廊。”我沉声。

　　九九点头：“我能感觉到，井下并非一条直路，而是连接着某种……未曾封闭的地层空间。”

　　她低头凝视井面，银眸深处，有星点流转。

　　“而且，这口井——正在回应我。”

　　骨龙并未跟进密室。

　　它盘踞在通道尽头，龙首伏地，静静守望，像是在等我们做出选择。

　　我回望那蜿蜒而来的石缝，心中升起一丝寒意。

　　“这井会通向凤凰台？”陆玉清问。

　　“如果那团黑影真是往南逃的，那我们若能借此通道——提前至凤凰台，也是唯一办法。”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我苦笑。

　　九九深吸口气。

　　“我先下去。”

　　她语气坚决，眸中浮现出一丝与过往不同的冷静。

　　“你们跟在后面，切勿分心。”

　　我与陆玉清对视一眼，彼此点头。

　　九九抬手，灵珠银芒大作，凝成一抹细长银丝，缠绕于井口六颗珠核之间，顿时，整个井身发出“嗡”的低吟，仿佛巨鼓被敲醒！

　　井水旋转。

　　漩涡自中而生，越转越深，竟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流！

　　九九眼神一凝，纵身跃入！

　　“扑通！”

　　水面荡开，却无一滴溅起，银光随她身影沉入深渊。

　　“走！”我喝道。

　　第二个跳下。

　　井水寒冷刺骨，灵息乱流，我强撑心神，闭眼稳身，感受到身躯像被裹入一团旋转光流之中，向某个不可知的方向坠落！

　　身后，是陆玉清的身影。

　　石室归于寂静。

　　通道外。

　　莫言一人坐于祭台前，望着破碎的冥晶残片。

　　他手指翻动，碎片之中隐隐刻有某种与人类文字毫不相干的细密纹路，像是虫巢般蠕动的符文。

　　他闭上眼，再次深吸口气。

　　在他指尖，有一道极浅的划痕——

　　那是被冥晶反噬时留下的。

　　但此刻，却有一滴紫血，正在缓缓沁出。

　　井水裹身那一刻，我只觉一股冰寒刺骨的力量冲入骨髓。

　　天地瞬间模糊，五感尽失。

　　我像是一块被星河吞噬的石子，在虚无中不断坠落，耳中只有灵息撕裂的尖啸，混杂着灵珠振鸣与骨龙沉吟的回响。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似压缩成一瞬。

　　我不知道跌了多久。

　　直到那一刹——

　　“砰！”

　　一声闷响从脚底炸开。

　　我身形猛地一顿，像是从某个无底深渊被一股柔力托住，随即猛然坠地！

　　脚下是实实在在的土地。

　　干燥、带尘，却并不腐败。

　　“咳咳咳！”我剧烈咳嗽，撑地起身，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紧接着，身后传来“扑通”两声。

　　陆玉清与九九接连跌落。

　　“我……靠！”陆玉清揉着膝盖，咬牙低骂，“这井特么没底啊！我感觉我骨头都散架了！”

　　九九落地却稳如幽灵，灵珠之力护体，她连衣角都未沾尘。

　　她没有出声，只是缓缓抬头，四周环顾。

　　我终于也注意到周围环境——

　　那是一片森林。

　　但绝不是我们熟悉的林地。

　　这地方的树木皆极高，足有十丈以上，枝干交错成网，枝桠呈扭曲之态，如骨爪横生。

　　而最诡异的是——

　　这些树的树干，并非正常的棕黑色，而是——紫色。

　　不，是紫灰交织的颜色，像是淤血沉久之后，渗入木心。

　　树皮如人脸皱褶，风吹枝叶，沙沙作响，却仿佛在窃语。

　　“这不是凡界的林子。”陆玉清低声道。

　　“更像是——被另一重界气侵蚀后的空间折痕。”九九轻声。

　　她眉心灵珠微亮，似在主动探查气脉。

　　“我们已经不在龙墓的地界了。”我沉声道。

　　“这里……可能已经是天渊井通向的另一个封界。”

　　九九点点头，目光沉凝。

　　“灵珠在动，东方……有共鸣。”

　　“那就是方向。”我吸了口气，“别管这林子是什么成分，先离开。”

　　我们三人穿行于紫林之间，每走一步，脚下泥土都发出咯吱声。

　　像是踩着什么柔软又脆弱的东西。

　　九九忽然停下。

　　她弯腰拨开脚下的落叶，露出一截白骨。

　　“这不是兽骨。”她语气冰冷。

　　陆玉清也俯身查验，眉头微皱：“是人的……下颌骨。”

　　我顿觉背后凉气直冒。

　　紫林之中，竟埋着人类残骸？

　　“不止一具。”九九走向前方，又揭开两处，皆是残骨。

　　有的仅剩头颅，有的只有碎腕残指，最骇人的是一具被压成粉末的脊骨，其断裂处清晰可见——

　　是被巨力直接踏断。

　　“这林子……不是天然的。”陆玉清低声，“它是……掩埋地。”

　　“更像是一种边缘结界，用尸骨为基，树为脉络。”我咬牙。

　　“六玄的遗迹，绝不会让人轻松到达。”

　　九九没有回应，灵珠光线陡然变亮。

　　“前方有界气回响。”她说。

　　“要出林子了。”

　　我们再未多言，紧跟其后。

　　终于，在穿过一片枝桠密布的窄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开阔的高地，地势抬升，前方竟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台！

　　石台残破，四周残垣断壁，断柱斜卧，部分已倒塌入地，但即便如此，仍不掩其昔日的恢宏气势！

　　台体为整块玄青巨岩雕成，四角竖有十二根石柱。

　　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有不同神兽，有龙、凤、麟、龟，亦有似狐非狐，似猿非猿的异形兽。

　　而正中央——

　　一座凤凰石像，正矗立其间！

　　它通体为紫金材质雕铸，双翼张开，尾羽如云瀑垂落，头颅高昂，口中微张，神态庄严。

　　那不是普通的雕塑。

　　那是——

　　某种等待千年的遗迹守望！

　　九九上前几步，立于石台前。

　　她仰头望着凤凰雕像，忽然低声说：

　　“凤凰台。”

　　我们站在台前，眼前这座残破却肃穆的遗迹，仿佛静静注视着我们三个闯入者。风从林中吹来，卷起尘沙，石柱间传出微不可闻的呜咽，如哭如诉。

　　就在这时，陆玉清忽地停下脚步。

　　“等等。”他压低声音，右手扶在剑柄上，眼神警惕地扫过石台周围。

　　“那边——有人。”

　　我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心猛地一沉。

　　台下乱石之间，赫然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体。

　　全是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