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料？”张凯挑眉问道，“薛叔叔已经过世了，你买调料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吗？”

　　“那个......其实，嗯，我也不知道之后咋安排，我也没个住处，所以公司给我派下一户人家之前，我可能还得住在这里。”

　　“这怎么能行？你没有资格住在这里，你的雇主已经离世了，你应该尽快搬走。”

　　“你就不能给我几天时间吗？”保姆恼羞成怒的说，“他突然走的，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你难不成让我拎着东西去大街上住啊？”

　　“你可以去住宾馆，费用什么的我可以替你出。但我不允许你随便动薛叔叔的东西！”说话的同时，张凯一把夺过被女保姆拿在手中的袋子，果不其然，袋子内装着的是薛叔叔的物品，其中有几本小书，还有几个装勋章的小盒子。“这可不是该被丢的垃圾！”张凯强压着怒气说。

　　行径败露，保姆也不敢发作，只能讪讪的嘟囔着：“都是老物件，也不值钱......”

　　“不值钱！？你知道这枚勋章是无价的吗？这是薛叔叔拿命换来的！到你嘴里成不值钱的垃圾了是吧？”

　　“你跟我吼什么呀！”老仙女不服气的嚷嚷，“你跟那老头子什么关系呀？你管我。”

　　“我用不着管你！我直接联系你的上司，把你在老人家去世后偷东西行为告诉他！”

　　“你、你凭啥这样做？你哪只眼睛看我偷东西了？那袋子在你手里，我还说是你偷的！”

　　张凯被气笑了，“你是没长脑子吗？你不知道家里安监控了吗！”

　　一听这话，这名老仙女顿时愣住了，瞬间变了脸，她一把抓住张凯的手腕，苦苦哀求，“大哥！我错了，大哥，你别投诉我，我全家都靠这份工作养活，求你了，大哥，放我一马行吗？求你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偷东西的时候想什么了！”

　　保姆嘟囔道：“我没偷东西！我就是觉得......这些玩意儿也没人会要，都是些老物件，所以我就想着......想着下楼扔了。”

　　“是你的东西吗？你就扔。你除了这些还拿过什么？”

　　“我真什么都没拿了，真的没有！”

　　“我这就调监控，我要是看到你偷过什么东西，我立马报警！”

　　看着怒气冲冲的张凯，这名胡搅蛮缠的保姆也不敢再耍小心思，不情愿的承认还拿了老人家的其他东西，包括一些现金在内的财物。张凯逼着她将这些物品都拿出来，然后又让她写下保证书，这才放过她。他让保姆赶紧收拾东西滚出去。

　　中年保姆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灰溜溜的走出了这套三居室。

　　将防盗门重重关上，张凯疲惫的靠在门上。就知道那保姆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强撑着走向那张旧沙发，据说薛叔叔就是倒在这张沙发和木茶几之间。

　　望着那道窄窄的缝隙，张凯鼻子一酸，差点又哭出声，他强压下去，坐在那张旧沙发上。这套房子内的家具换过几次，但这张沙发却用了几十年，由于坐了太久，沙发的坐垫都凹陷下去，不再回弹了。

　　沙发左前方的那条腿也断掉了，还是张凯亲手在那底下钉了块木头。当时他就建议薛叔叔直接换个新的，都用了几十年了，但薛叔叔不肯。在这位老人家的眼里，就没有使用期限这一说，只要没用坏就不换。

　　说出去都没人信，直到几年前，薛叔叔家中的电视还是一台只能靠旋钮调台的黑白电视！多少人劝了他多少回，甚至有人自作主张把买来的彩电都搬进屋了，都被薛叔叔给叫停。

　　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新闻联播，薛叔叔不怎么看电视，这位老先生直到前几年，还会认认真真的戴上花镜，认真记录新闻中的各种政策。

　　“98了，确实是喜丧，总不能要求老人家真长生不死吧。”坐在沙发上，张凯安慰着自己。

　　因为住得比较近，张凯自认为是和薛叔叔走动最频繁的人，他也的确得到了更多照顾。总有人说他是薛万年的养子。张凯又何尝不想叫薛万年父亲呢？但他始终开不了口，总觉得自己没资格。

　　和其他被薛叔叔帮助过的孩子相比，自己太失败了，事业一事无成、家庭一团乱麻。他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称呼薛万年为父亲呢？尤其是最近几年，中年危机令张凯颓废度日，他疏远了薛叔叔，几个月都不来看望老人家一次，他沉浸在自己个人的失败中，自哀自怨，明明可以来找薛叔叔谈心，从这位老人家汲取力量，但他却因为所谓的自尊心而主动拉开距离。

　　一想到自己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跟薛叔叔相处，张凯就追悔莫及，他用力扇着自己耳光，一下又一下，噼啪的脆响在这套安静的老房子内回响。直到脸颊又红又肿，他才停住。

　　“真是废物！”他咒骂着自己，“你还有脸来这里！薛叔叔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做的？弃他不顾！他有没有被那个可恶的保姆欺负？你宁可躲在家里唉声叹气，也不肯来这里照顾老人家，你他妈的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番发泄后，张凯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喘息，视线不经意的扫到了那个安装在客厅一角的监控探头。

　　这套房子内安装了有几个监控探头，实时画面可以在特定的APP上查看，很多人都有这个权限。他们都关注这位老人的情况。张凯当然也有，只不过没怎么用过。他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知道薛叔叔临终前发生了什么。

　　薛叔叔有没有很痛苦？

　　张凯恶狠狠的瞪着手机屏幕中的池南路，这家伙正在感谢粉丝送的灯牌。一条条留言在屏幕中滑过，张凯听女儿说过，这好像叫做直播弹幕，是看直播的人发的消息。

　　弹幕中质问与赞美大致一半一半，跑进直播间来的不全是池南路的粉丝，还有很多人是来看他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