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你8年前就说过。”
侯伟苦涩一笑，“希望这次我不会食言。”
“但愿吧。”
咖啡桌上沉默了下来，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心情如同杯中深褐色的液体般浓稠、苦涩。
侯伟打破了沉默，“很抱歉，这次还是想请你再回忆一下案发当晚的细节。”
“我没什么能说的了。能想起来的我都告诉你了。之后我做过太多次噩梦，我已经分不清梦中的那些事有没有在现实中发生过。我现在告诉你的，可能与真实情况差别很大。”
侯伟默默点头，他当然清楚岁月的流逝会对一个人的记忆造成翻天覆地的改变。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蒋亚楠拿起放在一旁空椅子的拎包，从中取出一本浅灰色的皮质笔记本，放在桌面上。
侯伟郑重的用两只手拿起笔记本，他没有当着蒋亚楠的面翻开笔记本。“您确定要将这本日记拿给我看吗？”
“给你吧，看过后你想怎么处理都行，最好烧掉，别泄露出去。”
“您放心，肯定不会泄露出去。”
“我其实早就想把它丢了，但每一次都舍不得，一直留在身边。出事后我就没再记过日记，没那个心情了。之前的日记基本都处理掉了，就剩下这一本。8年前，你想看我的日记，我拒绝了，因为我觉得你是在浪费时间。今天我依然觉得你是在浪费时间，但无所谓，反正这日记我也不想要了。”
“感谢您的理解。”侯伟郑重的感谢。
蒋亚楠没有看向他，只是望着橱窗外被阳光照得耀眼的街道，“和绝大多数人相比，我是不幸的，遇到过这种噩梦。但和那些被鱼男伤害过的女孩相比，我又是幸运的那个，我虽然头上多了道难看的疤痕，只能用刘海挡住，但起码我的人生没被他彻底毁掉，我还有勇气去生活。我现在活得很安稳，我不再想和那个人扯上任何瓜葛。我希望这是你倒数第二次联系我。”
侯伟用力点头，“我保证最后一次联系您时，我会告知您鱼男被捉拿归案的好消息。”
“希望吧，这一天不要让我等太久。”蒋亚楠只是无力的笑了下，随后就起身穿上外套，随后走出了咖啡厅。
侯伟将杯中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这次他没有让服务生过来续杯，只是默默的盯着手中陈旧的笔记本。
8年前，他找到蒋亚楠索要，蒋亚楠没同意。时过境迁，他终于见到了这本日记，或许一切早已为时已晚。叹了口气，侯伟站起身，拿着这本沉甸甸的日记走出了咖啡厅。
石晴雪已经开车来到了一栋高层写字楼楼下，她在路旁的临时停车位上停好车，焦急的看着人员进出的大楼正门。
张白甘路上就给女友发去了消息，回复说说正在向部门领导请假下楼。焦急的等待了几分钟，张白甘看到了什么，推开车门下了车，向大楼门口走去。石晴雪坐在车内，注视着张白甘走向一对从大楼正门走出来的年轻姑娘，这两名白领打扮的姑娘年龄相仿，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高挑的那位长发披肩，看着非常漂亮，被她牵着手的则是一个有些矮和臃肿的圆脸姑娘，正是董佳佳。
和发在微信朋友圈中的自拍相比，董佳佳本人看起来要更普通些，她把照片P的不算特别夸张，但还是有一定差距。
张白甘和女友以及女友的同事聊了几句后，领着两人返回了车上。张白甘坐回副驾，那两个年轻姑娘坐上车的后排座椅，两人有些局促的向初次见面的石晴雪问好。
石晴雪回了声好，直接切入正题，对董佳佳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察到有人在跟踪你的？”
董佳佳裹紧了外套，微微皱眉、努力回忆，“有段时间了，大概一个多月前开始的吧。”
“一个多月前吗？”
“对。”
石晴雪问：“你头一回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你，是在什么环境下？”
“我上下班都坐地铁，应该是有天下班，因为加班了，我到地铁站的时候，晚高峰已经错过去了，地铁站都没什么人，我就坐在长凳上等车。闲着无事，我就用手机当镜子看脸上的妆，然后我就注意到我身后有个男人在盯着我看。”
“这一幕你有拍下来吗？”
“没有，就是用的前置摄像头当镜子用，没有拍摄。”
石晴雪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也没当回事。后来车到了，我进了地铁，那男的也跟了上来，我就有点不舒服了。”
石晴雪说：“暂停一下，那人什么打扮？”
“戴着口罩和棒球帽，都是黑色的。整个头就露出了眼睛和耳朵，他应该是短发，也可能是都被帽子盖住了？当时还是夏天，但他穿得也不少，上身是一件深蓝色的防晒服，长袖的，拉链拉到了顶。下身是一件黑色的运动裤，鞋子是一双白鞋。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双滑板鞋。他没有背包，但是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我看不清，袋子不是透明的。”
石晴雪点点头，用录音笔记录着这场对话。“他跟着你上了同一辆地铁列车，然后呢？”
“然后他跟我一起下了车。我出站的时候，发觉他还跟在我身后，我就有点害怕了，我就装作打电话，很大声的说‘我快到了’，假装我男朋友会来接我。然后我再回头看的时候，就发现那个人不见了。”
“这么做很聪明啊。”张白甘夸赞道
董佳佳羞涩一笑，“我也是灵机一动。我想要是知道有人来接我，他可能就不敢跟着我了吧。”
“那之后呢？你有再见过那个可疑的男人吗？”
“之后的几天我就没敢再加班了，都是下班了立刻就走。我也留意过，不过正常上下班，地铁内都特别挤，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之后过了有一个多星期吧，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