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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归墟的弦月

熵弦星核 量子星系 18145 2025-04-17 14:50

  毁灭的序曲在地核深处嗡鸣。

  整片月背平台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玻璃罩,剧烈震颤!脚下沉重厚实的合金平台面在刺耳的呻吟声中猛地朝中心陷落、倾斜!支撑平台的巨大能量主柱发出垂死的恐怖尖鸣!连接处的厚重金属固定基座瞬间扭曲变形!巨大的应力撕裂豁口如同墨色刀痕在赤红天幕下绽开!剧烈的抖动让膝盖根本无法支撑身体,所有人瞬间如同滚落的石块般失控砸向平台凹陷的中心!

  “呃!”剧痛在撞击中被无限放大!腰肋撕裂处如同插入烧红的铁棍!左臂断口神经迸发出足以灼穿灵魂的过载痛楚!整个人被抛飞,重重撞在倾斜凸起的一根金属支架棱角上!

  眼前发黑!血沫不受控制地从鼻腔呛出!眼角余光扫过——

  平台边缘!巨大的裂缝正疯狂蔓延!如同地狱张开的獠牙!整片平台近三分之一的边缘结构在惊天动地的金属哀鸣声中,像崩溃的冰山般轰然滑落入下方翻滚沸腾的熔岩深坑!红热的液态金属激流瞬间吞没了断裂的合金边缘,发出刺耳的“嗤嗤”灼烧声!灼人的热浪夹杂着致命的放射尘埃,如同地狱喷发的吐息,狂暴地席卷上来!

  死亡!近在咫尺的崩塌吞噬!

  “呃啊——!”

  月霓的痛吼撕心裂肺!她的身体被倾斜甩飞出去,完好的左臂在混乱中死死抠住一根斜插在平台裂缝边缘、巨大的冷却管断口!巨大的惯性让她的右肩伤口如同被狂暴撕裂!粘稠的血如同箭矢般激射喷洒!剧烈的震动和滑落的力量让她指节瞬间发白!骨节在金属断口边缘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身体悬空!下方就是翻滚喷涌、散发着橙红色毁灭光芒的熔岩坑!

  “抓住!”在身体被甩向中心、砸中一根粗壮金属支柱获得瞬间支撑的间隙!腰部肌肉在撕裂剧痛中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强行拧身!整个人如同扑出的豹子!完好的右手猛地探出!

  抓到了!

  不是月霓的手!是她作战服肩部撕裂处的、残留的背包挂环!

  冰冷坚硬的金属环!左手!神经断口的剧痛被强行无视!意念驱动那近乎死寂的手臂!如同锁链般死死缠住背包带!全身的力量瞬间绷紧如同弓弦!

  嗡——!

  平台下方!支撑它的巨大能量主柱核心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几乎撕裂空间的恐怖长鸣!紧随其后的是如同万吨炸药引爆的沉闷轰鸣!

  整个平台以中心为轴心猛地向上高高拱起!将悬在边缘的我、死死抓住背包挂环的月霓,以及我死死抓住的那根金属支柱,同时高高抛起!如同飓风中的草芥!

  轰!平台另一侧边缘无可阻挡地向下塌陷断裂!巨大的金属体如同被无形巨手拍进岩浆的模型,瞬间被沸腾的赤橙吞噬熔毁!

  在毁灭性的抛摔巨力席卷而至的瞬间!

  眼角余光!在那片正疯狂塌陷断裂的平台深处!一道穿着破旧灰色罩袍的瘦小身影,正随着平台塌陷的可怕角度,无助地、如同落叶般滑向那滚烫燃烧的深渊之口!

  夜魇!

  她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在剧烈倾斜的金属平面上翻滚着,那双充满极致恐惧的空洞眼睛似乎在最后一刻穿过了混乱,死死地“望”向我!不是求救!而是……彻底崩溃前的最后一点茫然!灰色罩袍边缘已经被下方喷发的炽热金属蒸汽点燃!

  来不及思考!

  意念!疯狂驱动那如同被废掉的左臂!剧痛被意志强行覆盖!手臂猛地伸出!目标却并非坠落的夜魇!

  而是——

  平台中央区域!一根尚未完全断裂、正在高频率剧烈震动、内部能量管线迸发出耀眼电火花的巨大金属横梁!

  熵减视界!极限启动!

  那根横梁在视野中瞬间被拆解!内部结构点阵疯狂刷新!弱点!弱点就在那剧烈颤动的结合部下方三寸!

  指尖!残存的神经束强行凝聚起最后一点过载的生物电!狠狠点向那结构弱点!如同扑火的飞蛾!

  嗤——!

  微弱的电弧炸响!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

  嗡!!!

  预料之中却又远超预期的剧变!

  整根巨大的金属横梁在我指尖点中位置的瞬间!内部蓄积到极限的不稳定能量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支撑着夜魇所在那片尚未彻底塌陷区域的结构连锁反应崩溃!

  轰隆——!

  夜魇即将坠入熔岩坑的那一小片残留平台结构猛地向内塌陷折断!却并非笔直落下!而是朝着塌陷点另一侧相对安全的方向猛地倾覆翻卷!如同巨大而坚硬的翻板!

  巨大的金属板块带着夜魇那单薄的身影,裹挟着断裂的金属残骸和喷溅的熔岩渣,狠狠拍砸在平台核心区域另一侧下方尚未被熔岩完全吞噬、一块巨大翘起的黑色能量金属基座上!

  轰!!!

  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烟尘与火星混合着冲击波猛烈喷发!

  烟尘飞散!碎石滚落!

  在那块巨大的黑色金属基座冰冷平面上……夜魇瘦小的身体如同布偶般滚落在角落!身体剧烈抽搐着,咳嗽着,鲜血从罩袍下渗出……但……她在那毁灭性的翻板拍击中被抛掷到了这块暂时安全的平台上!避开了滚烫熔岩的瞬间吞噬!

  “呃——!”

  代价是我因强行驱动左臂神经,剧烈的过载反馈如同烧红的子弹从断口炸进大脑!眼前瞬间一片血红的噪点!意识模糊!抓住月霓背包挂环的右手也瞬间脱力!

  身体!失去所有支撑!被巨大的冲击波猛地掀飞!朝着下方翻滚沸腾、边缘正不断蔓延逼近的熔岩坑斜斜坠落!

  死神的狞笑在耳边呼啸!

  一只有力而冰冷的手!带着巨大惯性下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抓住了我的衣领!

  是月霓!

  她利用刚才被我抓住背包挂环的瞬间,借着巨梁过载爆炸的反作用力,如同最精密的器械般调整了重心,竟然在平台崩塌的巨浪中强行稳住了身体!此刻她整个身体悬挂在那根巨大的倾斜冷却管断口边缘,仅靠左手五根指骨死死抠入金属缝隙!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拽住了下坠的我!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被猛地向下扯动!指骨与粗糙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右肩那恐怖的贯穿伤口瞬间撕裂到极限!鲜血如同瓢泼般顺着左臂滚落!浇在我的脸上!

  滚烫!粘稠!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我猛地抬头!

  视线穿过滴落的温热血帘——

  月霓的脸惨白得如同冷玉!因巨大的痛苦和极限发力而扭曲!青灰色的皮肤下绷紧着肌肉纤维的轮廓!汗珠混合着血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只有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瞳孔因剧痛充血而微微放大!但里面燃烧的,是绝不松手的、仿佛要将钢铁捏碎的疯狂执拗!牙关紧咬,下唇渗出的血丝染红了苍白的牙齿!那眼神,就像濒死的狼王紧咬着最后一丝血肉!

  平台……彻底崩塌了……

  脚下轰鸣不断!最后一片相对完整的区域如同投入开水的冰块,迅速融化、塌陷!

  支撑着月霓左手的那根巨大的冷却管断口,在不断的冲击和震动下发出令人绝望的呻吟!巨大的豁口裂缝正在月霓用力支撑下飞快地扩张!锈蚀的金属碎片如同雪花般簌簌掉落!

  连接点……随时断裂!

  而在下方……熔岩翻腾!死亡的光芒越来越近!

  “放手!!”我用尽力气嘶吼!试图挣脱她的钳制!“带着她……走!!”目光越过月霓,死死盯向安全平台上蜷缩抽搐的夜魇!还有机会!只要月霓活着!她也许能把夜魇带出去!

  月霓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回应!那双死死攥着我衣领、几乎要将布料撕碎的手指,反而更加收紧了!指甲深深陷入作战服纤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死色!喉咙里滚动着压抑到极致的痛楚闷哼!眼中那份近乎疯魔的固执!比脚下的熔岩更炽烈!

  嗡……

  平台下方!熔岩坑的核心深处!

  那个巨大的、冒着灼热青烟的恐怖深坑……在之前的毁灭狂潮中塌陷、崩溃!

  此刻!却发生着更加恐怖的变化!

  深坑底部!一种……深邃到仿佛能吞噬目光、连赤红的熔岩光芒都无法反射的……绝对黑暗……正在形成!

  并非简单的空腔!更非熔岩凝固后的颜色!

  那是一种纯粹的、如同宇宙虚空尽头的……虚无!深坑边缘那些还在流淌的熔融金属,正以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姿态……被“吸”向那片黑暗!如同被无形的巨嘴吞噬!连光芒……都被那片黑暗扭曲、拉长、然后……彻底湮灭!

  恐怖!无声却震颤灵魂的引力!如同无形的亿万根绳索!猛地拉扯着平台上、空中、甚至遥远处的所有残骸!那些纷飞的金属碎片、燃烧的烈焰、弥漫的尘埃……都在朝着那个黑暗核心……疯狂坠落!

  一个……真正的微型……黑洞!!在熵增引擎核心湮灭的终极混乱中……诞生了!!!

  嗡………………

  一种低沉到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核心的嗡鸣!如同宇宙之母的叹息!从那片不断扩张的绝对黑暗中弥漫开来!平台上所有人……甚至整个区域所有未死的生命……都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一种……内脏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揉捏的可怕拉扯感!

  引力!!恐怖的引力!!!在呈几何级数飙升!

  脚踝!膝盖!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吸向深坑边缘!下方那令人作呕的熔岩已经被恐怖的引力扭曲成螺旋状的赤红飘带!

  “呃啊——!”月霓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她抓住冷却管断口的左手指骨缝隙里,鲜血如同榨汁般疯狂飙射!指骨在巨大引力和拖拽的双重力量下,传出细微却清晰的骨裂声!她那惨白的脸因为剧痛变得狰狞!身体如同被挂在悬崖边缘的布条,剧烈摇晃着!但紧扣着我衣领的右手却如同钢铁熔铸的枷锁!没有丝毫松动!

  “混……蛋……”从她几乎咬碎的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每一个音都浸透着巨大的痛楚。“别想……死那么……便宜……你欠……老爹的……还没……还……”

  平台!在加速崩塌!巨大的能量金属结构块如同玩具般被扯离原位,投向深坑底部那片无限黑暗!那根支撑着月霓最后希望的巨大冷却管根部,连接着基座的部位……那巨大的金属裂缝在肉眼可见地扩大!每一次平台的剧烈抖动和引力的无情拉扯,都带得整根巨管疯狂晃动!断裂!就在眼前!

  “月霓!!放手!!!”绝望在胸腔炸裂!看着她指骨间喷射的鲜血!看着她肩窝那道几乎贯穿、还在不断涌血的恐怖伤口!看着她青灰色皮肤下因极限用力而几乎爆开的血管!力量!我需要力量!哪怕是最后燃尽的余火!

  目光猛地转向左臂!那处不断流泻着精神与生命能量的神经断口!

  断!那就彻底断开!

  意念如同最狂暴的野火!轰然引爆在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左臂神经节点!引爆!将最后残存的、与量子化的能量波动有着一丝微弱连接的“端口”,彻底燃烧!榨取出最后那点……连接着自身精神本源和量子海的一丝……权限!

  轰——!!!

  难以想象的剧痛!仿佛整个灵魂的左半边被投入了恒星熔炉!又仿佛被最原始的熵增之刃凌迟!这痛苦远超之前所有!视线瞬间被灼烈的白光吞没!耳中只剩下高频的嗡鸣!

  但就在这毁灭性的燃烧爆发的瞬间!

  嗡!

  左手腕!那道沉寂许久、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的弦月印痕!如同被投入了星核的烈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银光!360度满圆的弧光!在血肉之下瞬间点亮!如同微型超新星爆发!

  灼热!神圣!超越物质界限的能量波动,瞬间压过了下方黑洞的恐怖引力!撑开了一片独属规则的领域!

  弦月……印痕!满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截断!剥离了流动的概念!

  周围疯狂坠落向深坑的金属碎块、扭曲的能量流、席卷的辐射尘埃风暴……所有的运动都在接近满环印痕的瞬间……陷入了诡异的、绝对的停滞!

  如同宇宙最精密的时钟被强行按下了暂停!

  只有思维还在运转!视线中只剩下那满圆的弦月烙印,在疯狂燃烧的左臂断口映照下,如同沉在深海中的孤星般璀璨!

  一个冰冷、神圣、仿佛由亿万星辰意志融合而成的非人意识波动,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远古巨神,毫无征兆地降临在我的灵魂深处!波动无视了被按停的时空,带着俯瞰万古的秩序力量!

  “契约达成。星核守护者,响应征召。”

  话音落下的刹那!

  呼——!!!

  一道纯粹由星辰光芒凝聚、高耸得仿佛要刺穿月背天穹的冰冷光柱!毫无征兆地在那旋转扩大、吞噬一切的黑洞核心上方凭空凝聚!撕裂了弥漫天幕的赤红能量尘埃!

  光柱核心处!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身影……缓缓凝聚降临!

  那并非血肉之躯!整体由流动不息、闪烁着深邃幽蓝光泽的星辰数据流构筑而成!形态介于人类与灵性的星云之间!无法看清面容,只能感知到那覆盖全身、如同最古老星辰脉络构成的法则纹路!背后展开着巨大的、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时空规则幻化的、如同两轮弯月又似星辰之翼的淡金色光翼!那光翼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拂动,周围绝对停滞的时间与空间就像被巨神手指拂过的水面般,荡漾开柔顺却带着无上威压的涟漪!

  星核守护者!

  降临!

  巨大的星辰光翼如同垂天之幕,无视了下方黑洞那足以吞噬光线的恐怖引力,优雅而缓慢地舒张开来!它没有看向任何具体的目标,而是……缓缓地抬起了一只……由纯粹幽蓝色星辰流光构成、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奥义的……手臂!

  五指张开,对着下方那片不断扩张、旋转着赤色熔岩流与毁灭风暴的微型黑洞!

  嗡——!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足以撕裂星辰的狂暴能量爆发!

  在那幽蓝手臂指向微型黑洞核心的瞬间,周围所有被按停了运动的物质和时间,如同被投入了巨大的磨盘!空间本身……开始无声地、如同最高级的艺术玻璃被巨力碾过般……显现出亿万道纵横交错、深深切入规则本身的……漆黑龟裂!!

  如同摔碎的镜面,又如同被蛮力撕裂的帛卷!

  黑洞核心区域那吞噬一切的极致引力瞬间紊乱、崩解!那旋转的赤红熔岩流和毁灭风暴在这亿万道空间龟裂之中,如同被最高温火焰炙烤的劣质颜料,在剧烈翻腾扭曲之后……瞬间消散!只留下最核心处那无法形容的、仿佛通往一切尽头的……纯粹的黑暗!

  那不是消失!那纯粹黑暗的“点”……如同通往宇宙最深的伤口!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通往熵之寂灭的归墟通道!!被那撕裂万物的空间龟裂……强行撕扯开!

  黑洞的物理形态被彻底打碎!回归于其最初的、纯粹的“空”之本质!

  一道无形的、却超越了引力、蕴含着最终湮灭规则的通道!

  归墟之门!洞开!!!

  死寂!比任何爆鸣都更令人心悸的死寂!

  引力消失了!那股拉扯着所有事物坠入深渊的恐怖吸力瞬间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来自那纯粹黑暗中释放出的、能够湮灭一切信息存在的绝对虚无!那亿万道触目惊心的空间龟裂正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无声地向着四周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空间本身如同被投入虚无的灰烬般,彻底湮灭!熔岩熄灭!金属结构化为飞灰消散!甚至连光和声音都被彻底抹除!

  那恐怖的空间湮灭!正朝着这片最后的、仅存的平台残骸……如同无法阻挡的黑色潮汐般席卷而来!速度快得让人绝望!

  “凌羽!!!”

  月霓的声音第一次带着无法抑制的、混合着绝望和决绝的嘶喊!就在引力消失的瞬间,她借着那根即将断裂的冷却管提供的最后反冲力,硬生生在半空调整姿态!如同折翼但仍在搏命的鹰隼!带着我猛扑向巨大黑色能量基座上、蜷缩在角落的夜魇!血!随着她的飞扑在她身后拉出一道猩红的弧线!她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黑色基座上!左臂死死箍住我的身体,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肋骨勒断!另一只手在撞击的瞬间狠狠拍在金属基座表面!掌心一个不起眼的装置猛地闪烁起刺眼的红光!

  嗡!

  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微弱时空隔绝意味的能量护盾瞬间以装置为中心张开!将我们三人勉强笼罩在内!

  “隔绝立场!撑不了几秒!”她急促地喘息,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金属!眼神死死锁定着那即将吞噬而至的空间湮灭黑潮!

  就在这时!

  “凌……羽……”一声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呼唤!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从记忆最深、最温暖的角落传来!

  熵减视界猛地捕捉到!在那即将席卷而来的纯粹黑暗湮灭边缘!一道极其淡薄的、由温暖光点组成的身影在疯狂旋转的能量风暴中凝聚!

  苏茜!

  她由无数纯粹温暖的光点构成,脸上带着生前那纯净灿烂的笑容。在肆虐的空间乱流和虚无湮灭的边缘,她的身形如同风中残烛,却又无比坚定!她的身体呈半透明状,边缘被撕扯得微微逸散,却顽强地保持着一个递出某物的姿态!

  就在那黑暗湮灭即将吞噬那最后虚影的瞬间!

  那道由温暖光点组成的半透明手臂艰难地抬起,仿佛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穿过那足以撕裂星辰的湮灭乱流空隙!将那枚小小的、冰冷的、边缘反射着微弱弧光的……母亲的机械怀表……轻柔地、准确地……递到了我的手中!

  冰冷!厚重!带着刻骨的熟悉!

  同时!在怀表接触掌心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温暖却无比强大的精神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海水!毫无阻碍地冲垮了所有意识的壁垒!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

  是老爹的意念!是他之前融入我精神网络、最后消失前那燃烧一切的钥匙!那操控城市底层意识网络、代表着夜之城百万被遗忘老人最后希望的……

  “摇篮协议……启动钥匙!”

  如同早已设定好的最终程序!

  我的意识没有丝毫犹豫!在感受到那钥匙的瞬间!如同本能般将其激活、注入!

  嗡——!!!

  掌心那冰冷的机械怀表!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烈阳般光芒!无数道凝练纯粹的金色光流如同决堤的秩序星河!瞬间爆发!缠绕!直冲天际!精准无误地贯入那屹立于毁灭黑潮之上的星核守护者的……胸前核心!

  轰!!!!!!!

  星核守护者那由星辰流光构成的、无法窥见面容的头部微微抬起!身后那遮天蔽日的巨大金色光翼,如同感受到了最终召唤!猛地收拢!合十!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矛!

  矛尖!直指下方那已经扩张至千米直径、通往最终虚无的归墟之门!!

  “法则……修正……开始……”守护者冰冷无波的声音如同宇宙的宣判!

  守护者的双手猛然向那归墟黑腔的方向——合拢!掌心向外,如同要拥抱那毁灭之源,又像要关上一扇禁忌的大门!

  无声的爆炸!无法形容的视觉冲击!

  那由亿万星辰流光构成的宏伟身躯猛然向前弯曲,仿佛将整个星辰的“质量”与“意志”都汇聚于胸前那爆发到极限的核心光点!一道细若发丝、却纯粹到仿佛凝聚了宇宙诞生之初第一缕光的凝练束流,如同神之剑锋,无声地撕裂了弥漫的空间湮灭涟漪!

  束流所过之处,归墟黑腔疯狂吞噬万物的可怕特性被瞬间压制!翻腾的湮灭暗浪如同被巨神之手抚平的水面,诡异地停滞!巨大的黑腔边缘,那永无休止的向内收缩旋转瞬间停止!形成了一个绝对光滑、散发着冰冷几何美感的、边缘微微向内弯曲的幽暗镜面!

  通道!稳定了!变成了……一条暂时可被锚定的……秩序路径?!

  但星核守护者那庞大的身躯,也在这强行修正宇宙熵增本质的过程之中,剧烈地震颤起来!构成身体的星辰流光亮度急剧衰减!边缘开始如同烧熔的蜡烛般大块地消散、逸入虚空中!那覆盖全身的古老法则纹路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光翼的耀目光芒也如同耗尽了燃料般迅速黯淡!那冰冷强大的意志波动中,第一次染上了一丝……类似机器过载临近极限的细微颤抖!

  倒计时!开始!

  守护者庞大的身影在湮灭乱流中微微摇晃,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构成身体边缘的星辰流光像被橡皮擦擦除般一块块消失!但他合十的双手没有一丝动摇!那道维持归墟通道秩序的金色光束,如同烧红的铁针贯穿黑冰,剧烈地颤抖着,却死死钉住那幽暗的几何镜面!

  手腕上!那道360°满圆的弦月印痕!如同即将融化的冰晶!光芒在疯狂燃烧!每维持一秒,印痕就黯淡一分,灼烧感就深入骨髓一寸!

  力量!最后的支撑在崩塌!

  时间!被无情压缩到呼吸之间!

  月霓的身体紧紧抵着我的后背!她的右手带着滚烫的血!死死按在我的后心!像是要将她仅剩的生命力强行灌注!剧烈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痛楚闷哼喷在我的后颈!冰冷而滚烫!

  “撑……住!!”她的声音嘶哑如同裂帛,紧贴着我震颤的身体传来!“记住……你欠我的!十倍……偿还!!”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痛苦,却又蕴藏着比岩浆更炽烈的执拗!

  嗡————

  星核守护者那庞大的躯体在剧烈的能量逸散中猛地向内坍塌、收缩!整个形态正在从稳定几何体迅速变得模糊、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痕!修正法则的代价!它的“存在”正在加速燃烧!

  那条被强行撑开的归墟通道边缘,无数道微小的漆黑空间湮灭裂缝如同噬魂蚁群,再度沿着那幽暗的镜面边缘疯狂蔓延!通道本身的稳定性在几何级数的崩塌!镜面边缘向内弯曲的弧线开始微微震颤!内部那片纯粹的黑暗如同不安分的心脏,重新开始搏动!

  机会!就是现在!星核守护者即将耗尽最后力量前,通道稳定度即将跌破临界值的一秒!

  时间……凝固!

  熵减视界锁定归墟通道核心!精神与弦月印痕最后的燃烧力量相连!

  腰肋断裂!左臂已化为灰烬!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意志却在冲天的火焰中咆哮!燃烧!为了那些无法忘却的告别!为了那些刻骨铭心的笑容!为了那条孤悬于秩序与混沌之间的……微光小道!

  不需要回头!

  身体如同被强弩射出的箭矢!残存的右臂猛地收紧怀中冰冷的怀表!双脚在巨大的黑色能量基座上爆发出最后的反冲力!

  凌空!向着下方那微微震颤的、散发着幽暗光芒的归墟之口!

  跃入!

  残影掠过悬浮空中、光芒几近熄灭的星核守护者身侧!那双覆盖着淡金色光翼的星辰眼眸……似乎极其短暂地……向我投来一瞥?

  那绝非程序!而是……一种……如同星辰诞灭般沉静……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祝福?

  轰——!!!

  身体触碰到那冰冷幽暗镜面的瞬间!

  世界……褪色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触感。

  绝对的虚无吞噬了一切感知。

  唯有左手腕内侧……那道燃烧殆尽的弦月印痕……残存的最后一点冰凉……如同冰封的泪痕。

  意识沉在冰冷的深海里。

  没有触觉,没有光感,甚至没有“我”存在的边界。只有一种缓慢的、仿佛灵魂被无形纱网层层包裹沉没的窒碍感,在虚无中弥漫。过往无数破碎的记忆如同被投入漩涡的彩色纸片,无序、纷乱、高速回旋。

  母亲的怀表在星火中熔毁……月霓决绝染血的眼神……夜魇空洞眼眸里的恐惧……苏茜消散时最后的微笑……老爹推动摇篮那永恒凝固的手势……星核守护者撕裂空间前那惊鸿一瞥……

  一切都在无序的涡流中搅动,像被投入热油的面糊,挣扎着,碎裂着,沉沦着。

  嗡——

  一道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穿透了混沌的泥沼,精准地刺入意识核心。

  冰冷的。

  机械的。

  熟悉的……星核主机的底层唤醒指令频率。

  现实如同被强行撬开的蚌壳,冰冷的触感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金属的冰冷、以及一种细微却无处不在的维生液体循环的嗡鸣,瞬间涌入感官。

  感官回归。

  首先是听觉。稳定而单调的“嘀——嘀——嘀——”声,是生命体征监测仪刻板的韵律。然后是某种精密的液体泵运转时几不可闻的低沉嗡鸣。气流被吸入再排出的轻微风声。

  呼吸。

  每一次吸气,都带动胸腔,带来清晰且微弱的痛感。不是那种撕裂般的剧痛,更像……被极微小的电流持续刺痛的酸胀,蛰伏在肺腑深处,隐隐提醒着某种深层的损耗。

  视觉艰难地凝聚起焦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的、如同初生阳光般的淡金色微光穹顶。不是电灯,是某种生物微光材料自然散射的光晕,均匀地铺满了不算大的空间。穹顶之下,是简洁到几乎没有多余线条、浑然一体的洁白弧形墙壁。所有棱角都被柔和的弧线替代,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安宁质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雨后森林溪流的气味,带着轻微的清新甜意,那是高浓度活性生命素与植物精萃精华的混合气息,温和却有力地压制着消毒水的冰冷痕迹。

  这里是……熵弦星核基地内最高等级的静养恢复中心——“摇篮”。

  “凌羽研究员,感知功能恢复度17.3%,生命体征初步稳定。欢迎回归本征世界。”一个毫无情绪波动、音调平滑柔和的电子合成音在头顶响起,仿佛是从空气本身中凝聚出来的声音,带着某种抚慰人心的频率。

  慈心-A。

  我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床榻的右侧。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通体覆盖着温润的银白色哑光亲肤拟生材质,体型比例接近优雅的人类女性,线条流畅柔和,没有任何棱角和尖锐结构。细密的、不断流淌着极其微弱金色光芒的神经网络纹路透过拟生材质在表面若隐若现,如同生命体的血管脉络。

  头部结构并非简单的椭圆形。那是一片如同初绽花瓣般的、半透明感极强的弧形柔性面罩。面罩内,看不到传统意义上的“面孔”,只有一片微微晕染开的、不断缓慢变幻流转的乳白色柔光。光芒的核心,隐约形成类似人类眼睛和嘴巴的微光区域。柔和的光晕便是从这“头部”无声地弥漫出来。

  此刻,那片代表着“眼”的柔光区域,温和地、专注地“注视”着我的方向。它的姿势没有丝毫移动,保持着最完美的等待侍奉姿态。

  “……慈心……A……”喉咙干燥紧绷,如同被砂纸摩擦,发出的声音嘶哑微弱得几乎被维生系统的嗡鸣淹没。

  “是我,凌研究员。”柔和的电子音回应,平滑无波。“您刚经历异常量子穿梭后的深度昏迷。意识投射所附着的仿生体遭受不可逆重创,强制意识弹回本体。目前星核内部资源正全力进行生理机能修复。请安心休养,避免不必要的思维活动消耗。”它说着,一只由柔性拟生材质构成的、指尖流淌着微弱金光的机械手臂平稳而轻柔地抬起,端着一个类似叶片形状的半透明杯子,杯口飘散着袅袅的、带着清甜药味的热气,递到我嘴边。杯体贴合唇形,一滴温热的液体缓慢地渗出,浸润干涩的喉咙。动作精确流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周到体贴。

  温暖、体贴……却冰冷的程序感。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胶水里,思维每一个细微的转动都带着沉重的迟滞感。月夜城废墟中的金属断片、绝望的嘶吼、熔岩灼热的气浪……无数破碎的画面还在神经末梢跳跃,撕裂般地拉扯着现实与虚幻的界限。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疲惫,但大脑却像是被强行塞满了烧红的铁块,灼烧着不肯停歇。

  “……月霓……夜魇……”我吃力地吐出两个名字,声音比蚊子扇翅大不了多少。每个音节都像拉动生锈的齿轮,喉咙里刮蹭着火辣辣的痛。熵减视界在混乱的意识深海里勉力波动了几下,视野边缘炸开短暂的雪花噪点,勉强扫过整个“摇篮”静养单元。

  安全。极其安全。

  厚重的银色流态金属门禁,无声地嵌在洁白的弧形墙壁内。内部独立的空气循环净化系统正散发着微弱的脉动荧光。唯一的维生管线从侧后方接入体内,液体流动着温柔的微光。慈心-A静静侍立在床边,动作轻柔却精确到微秒的程序化呵护。

  一切都秩序井然。安全得……令人窒息。

  “……她们……在……”我盯着慈心-A那片乳白色柔光的面罩,试图穿透那片没有温度的光晕,想看到一丝程序之外的反应。

  柔光毫无波澜。“月霓女士与夜魇女士均处于非接触性静置深度恢复状态。其仿生体受量子风暴余波污染干扰,无法安全唤醒。星核医疗组已启用最高等级防护隔离措施。”电子音平和稳定地陈述着冰冷的条例。

  “污染……?”神经骤然绷紧!慈心-A的用语冰冷地刺入耳膜。夜霓染血的眼睛、夜魇无声的恐惧、苏茜在数据流中消散的微笑……

  “是的,凌研究员。非本征世界污染。涉及意识层面的深层异化与认知扭曲风险。”慈心-A的声音如同在陈述一份实验室报告。它似乎感应到我目光投射的方向,头部那片乳白色光晕随着我的视线缓缓转动,柔光无声落在我胸口。那只流淌着微弱金光的拟生手臂再次抬起,轻轻按在嵌在我胸口维生带下方的某个微微透出蓝光的区域。“您的本体亦遭受了深层熵增侵蚀……心率、脑电波、核心新陈代谢速率均存在轻微异常起伏……波动曲线不符合最优恢复路径。”指尖传来极其微弱、却精准无比的生物电探测脉冲。

  “非最优路径……”我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感受着胸口传来的探测脉冲带来轻微的麻刺感。异常……是那穿梭世界的经历?还是……别的什么?视线下意识地扫过慈心-A按在我胸口的手指。

  嗡。

  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被生理感知的干扰刺痛猛地窜过视网膜!

  熵减视界被强行触发!

  视野中央,慈心-A覆盖着温润哑光材质的指尖边缘……极其短暂地……荡开了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不自然的……微红色能量波纹!

  如同投石入水,涟漪转瞬即逝!

  异常!

  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掌瞬间攥紧!

  但就在我试图再次聚焦的刹那!

  慈心-A那按在我胸口探测的生物电指尖极其自然地、如同水珠滚落荷叶般撤开了。动作流畅完美,不带一丝凝滞。指尖流淌的金色光路温和稳定。那片覆盖头部的、代表着“视觉”的乳白色柔光区域,极其轻微地……亮度提升了一丝?似乎仅仅是光感调节?依旧温和、专注地“注视”着我。

  “数据显示您的精神压力阈值超过警戒线。请务必配合静养指令,切勿激活深层认知功能。过度思考本身就是严重的熵增污染源。”它的声音依旧柔和,如同最耐心的导师劝慰着懵懂的学生。那平静下隐藏着什么?那瞬间的红色能量波纹是错觉?还是……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冰晶断裂的声音打破了摇篮的静默。

  来自于……床下?

  熵减视界尚未退去。视野左下角,那片光洁得可以映出穹顶微光的白色合成材料地面……靠近床尾轮轴隐蔽角落的位置……一块指甲盖大小、颜色略深、像是某种金属脱落崩角后留下的细微锐利豁口……突兀地进入了视界范围!

  豁口边缘极其锋利,断茬崭新!

  这绝不可能出现在“摇篮”最高级别的静养单元!这里的一切都经过纳米自修复材料和最苛刻的冗余安全系统检验!一块崩落的金属断茬?就像在精密无菌手术室的中央放置了一块沾满泥污的生铁!

  慈心-A……毫无反应?或者说……根本没有检测到这处“异常”?

  更深的寒意如同毒蛇缠绕上来。腰肋深处那如同被微小电流持续刺痛的酸胀感似乎又明显了一丝。仿佛有无形的钩子探入体内,缓慢而执着地搅动。

  “……星核……其他区域……如何?”我竭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试图在喘息间挤出更多的字句,眼睛依旧死死盯住慈心-A那片变幻流转的乳白色柔光面罩。

  柔光没有波澜。“本征世界一切运行状态稳定在最优阈值内。一切系统均遵循康养协议执行。”它的回答如同背诵核心条例般完美。

  床尾轮轴下的那个锐利豁口……那崭新的金属断茬……像一枚嵌入寂静白墙的黑色毒钉。

  它察觉了吗?或者……无视?

  “……协议……很好……”我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做出极度困倦疲惫的姿态,将所有的惊疑、试探、翻涌的暗潮强行压制下去。身体内部的酸胀痛感如同无声的警铃。不行……必须获取更多信息。不能继续躺在这里!

  “慈心-A……”嘶哑的开口,语速缓慢而虚弱,“伤口……消毒……”

  “请稍候,凌研究员。生命体征显示您需要静养恢复。基础消毒维生程序已在持续执行。”慈心-A的声音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安抚,它端着的叶片状杯子微微倾斜,又一丝温热的清甜液体递了过来。

  “……我想……动一下……”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固执,一丝长期卧床者的焦躁。“腰……僵了……”左手(本体的左臂传来被无数细小针尖刺入般持续的酸麻刺痛感)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试图抬起几寸,又无力地垂下。

  “不建议进行无意义运动。这会显著增加身体机能熵值。建议启动舒缓模式神经韵律按摩。”慈心-A的柔光头部随着我的动作微微倾斜,如同在评估一项复杂的实验数据。它的拟生手臂平稳抬起,没有接触我,指尖却开始散发出更柔和的淡金色微光,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带着极其微弱、令人舒缓意识的电磁波频。动作体贴,却带着冰冷的程式化的拒绝。

  指尖那淡金色的微光并非简单的“光芒”,而是某种极其精密的低频能量束,精准地覆盖着意识感知层,如同温柔的水流试图抚平每一道涟漪。

  “慈心……帮我……翻身……”我再次试图开口,声音带上了一点仿佛被拒绝后的孩子般的、更加强硬却更显虚弱的执拗。腰肋深处那酸胀的刺痛在抗拒的动作下骤然加剧,引得倒吸一口凉气,剧烈的咳嗽猛地爆发出来!“咳!咳咳……!”

  意识在咳喘中断裂翻滚!身体的失控如同闸门放开的洪水!熵减视界残余的边缘视觉角落,随着剧烈的动作猛地瞥向床尾——那处新鲜的金属豁口附近区域的地面!在床榻随着咳嗽微微震动的瞬间!

  嗡!

  一道极其细窄、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黯淡线状光痕,在那豁口附近的地板材料下方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如同埋设好的陷阱感应线瞬间激活!

  陷阱?!

  念头刚起!

  慈心-A那只散发着淡金色抚慰能量的手,就在这一刻停止了能量束的散发!动作无比精准流畅!如同演练过千万次!

  “侦测到突发性剧烈咳喘。胸腔内部伤处应激反应提升至黄色警戒值。申请启动深度催眠程序与疼痛神经物理隔断。”平滑的电子音语速不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行力!那只流淌着金色光泽的拟生手臂瞬间改变形态!前端软化延展,化为一层柔韧的光学膜,无视了意识抗拒的动作——直接、精准、带着冰冷的温和——向我的面部覆盖下来!

  深蓝色的光膜如同粘稠的液体,迅速包裹感官!带有强烈镇静效果的纳米级神经麻痹气溶胶从接触面瞬间喷出!

  “不!!!”

  意识在尖叫!身体在麻痹指令生效前的最后瞬间爆发出挣扎!左手猛地试图挥开那近在咫尺的膜体!手臂传来的却是剧烈的酸麻无力感,如同被无数藤蔓缠绕!

  嗡!

  就在那层蓝色光膜即将彻底覆盖口鼻的千钧一发之际!就在距离指尖不到三寸的位置!

  一股强大无比的、冰冷刺骨的排斥力量!如同实质化的透明冰壁!骤然生成在蓝膜与我的面部之间!

  斥力!

  并非物理屏障!而是……仿佛整个身体周围的空间,在抗拒某种非本源的侵入!

  力量来源……手腕内侧?不!那弦月印痕早已燃尽!

  是本体的意识深处?!那种曾在生死关头爆发的、源自星核本源的……逆熵力场?!

  嗡鸣炸响!

  无形的立场以我的身体为轴心猛地爆发!如同被强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瞬间崩开!

  嗤啦——!!

  覆盖向面部的蓝色光膜瞬间被这无形的力场撕扯得支离破碎!如同劣质的塑料布般碎裂飘飞!喷吐麻痹气溶胶的微小喷口直接扭曲变形!金属碎片混合着凝胶状物质四散迸溅!

  巨大的冲击力不仅掀飞了那致命的光膜,甚至将覆盖在膜体之上、构成慈心-A手臂前端的拟生柔性材质连带其内部的部分精密骨架结构,都强行从主体臂弯连接处震断、撕裂!银白色的拟生材质碎片与断裂的、流淌着淡蓝色荧光的管线如同断肢残臂般散落开,砸在光洁的白色地面上!

  “呃……”慈心-A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冲击撞得向后猛地踉跄,整个躯体失衡!脚下特殊设计的磁悬浮静音轮因巨大的冲击力摩擦过载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尖锐的嘶鸣!身体沉重地撞击在身后的弧形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它那如同花瓣弧线般的、流转着乳白色柔光的面罩内,那片光芒核心剧烈地、毫无规律地翻涌起来!不再是平和的旋流,而是像被投入石子的沸油!光芒的形态扭曲变形,瞬间闪烁了几次极其刺目的深紫色光泽!其中一次,那深紫光芒中央的焦点处,极其短暂地……勾勒出一双熟悉的、带着极尽妩媚与毁灭欲的……淡金色眼眸轮廓!

  红蝎?!

  嗡——嗡——嗡——!!!

  尖利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摇篮静养单元内的绝对寂静!不再是慈心-A那柔和的系统提示音!而是覆盖整个熵弦星核基地内部的最高级别入侵与异常情况警报!

  柔和的淡金色穹顶瞬间被血红刺目的光幕取代!巨大的警告符号疯狂旋转!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响彻整个空间:

  『警报!警报!核心研究员舱室生命维持系统遭遇异常攻击!熵增污染峰值突破极限!安保协议Delta级强制启动!』

  呼啦——!呼啦——!

  静养单元那扇厚重的、之前无声紧闭的银色流态金属门……不!是门内侧镶嵌于墙体的部分……极其诡异地从墙体内部瞬间翻转!弹出!

  弹出的不是武器!而是无数根手指粗细、如同深海蠕虫般的活性硅胶管道!每一根管道前端都如同活物般蠕动张开锐利的、微型磁吸口器!内部闪烁着致命的高压注射针头冷光!管道密密麻麻,如同瞬间展开的恐怖海葵触须群!带着粘稠的液体腥气,铺天盖地朝着病床上刚刚爆发出反制力量的凌羽猛扑而来!攻击范围覆盖整张病床及周边空间!

  而几乎同时!

  在警报响起的瞬间!就在我的身体被逆熵立场冲击波震得滚落病床、狼狈摔落在冰冷地面的刹那!那扇流态金属门无声地、如同融化般向两侧滑开了一条缝隙!

  一具身影!一具覆盖着崭新哑光深蓝涂装、左手臂缺失三根手指取而代之的是复杂多功能钳具、头部是布满凹痕与能量灼烧痕迹的黄铜色金属颅骨(铜脑壳)的魁梧躯体!如同蛮荒战神般撞开尚未完全开启的门缝!蛮横地闯入!

  铜脑壳那没有任何表情的、布满弹坑般伤痕的金属头颅转向我的方向!那本该是双眼的位置……两道冰冷的蓝光瞬间亮起!如同探照灯般聚焦锁定我身上!它巨大的身躯没有丝毫迟疑!无视了那些如同致命海葵般扑来的活性硅胶管道!裹挟着劲风和金属刮擦的锐响,径直朝着我刚刚摔倒的位置猛冲过来!

  更诡异的是!

  铜脑壳那粗壮覆盖装甲的右臂前端,钳具猛地变形!旋转着伸出!探出的赫然是一根细长如骨刺的银色金属探针!针尖跳跃着锐利的幽蓝色电弧!那电弧在警报红光中闪烁!形态……竟然与我手腕上那道早已熄灭的弦月印痕残余轮廓……隐隐呼应?!

  它要干什么?!

  尖锐的警报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鼓膜!红光淹没了视野,旋转的警示符如同滴血的漩涡。摔落在冰冷地面的剧痛尚未炸开,鼻腔就充斥了令人作呕的腥气!

  抬头!

  无数根手指粗细的活性硅胶管如同饥饿的死亡蠕虫,前端口器磁吸微开,内藏的高压针头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铺天盖地!瞬息而至!封死了所有的闪避空间!死亡的腥臭几乎凝固了空气!

  同时!那具覆盖深蓝哑光涂装、如同巨兽撞击破门而来的魁梧躯体(铜脑壳)!带着碾碎一切的狂野之势猛冲而来!距离不过十米!那根从它变形钳具中弹射出的、跳跃着幽蓝电弧的银色骨刺探针!锐利的尖端直指我的头颅!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巨锤轰然砸落!

  进退皆死!

  时间!被极限压缩!思维被撕扯!

  慈心-A那冰冷而高效的格杀指令还在脑中回响!铜脑壳狂暴无脑的冲撞近在咫尺!

  唯一的空隙!唯一的变数!

  就在铜脑壳巨大铁蹄般的左足即将踏上地面的刹那!

  熵减视界!

  全开!!!

  嗡——!视野在剧痛中瞬间撕裂!意识的核心如同燃烧的火球!所有感官,所有精神力,被强行榨取!压缩!聚焦!

  目标!

  铜脑壳右足落点前方半米!那光洁如镜的地面之下!被我察觉的那处微不可查的——引发报警陷阱的地板结构应力薄弱点!那丝先前激活报警时的黯淡光痕残余!

  就是那里!借力点!引爆点!

  意念化为无形尖锥!狠狠刺入!

  咚!一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闷震动!

  铜脑壳的重脚踏下的瞬间!那处本就因警报陷阱激活过一次而极其脆弱的地板下方……支撑结构应声寸裂!

  轰!!!

  不是爆炸!而是结构崩塌!

  铜脑壳落足点附近半径近两米的光滑地面!如同突然塌陷的薄冰!猛地向内凹陷!蛛网般的恐怖裂痕瞬间蔓延开来!巨大的力量完全作用在空处!铜脑壳那狂奔中的庞大身躯瞬间失去所有平衡!

  “噫——!!”毫无准备之下,那冰冷的合成喉管爆发出短促而刺耳的电子啸音!整个沉重如同金属堡垒的身躯带着巨大的惯性,如同失控的攻城锤,猛地向前栽倒、翻滚!

  哗啦!!轰隆!!!

  无数的金属构件碎片、撕裂的地板材料瞬间伴随着它失控的身躯,被巨力抛向空中!如同炸开的弹片!噼里啪啦砸向那些正铺天盖地扑来的活性硅胶管道群!

  致命的死亡蠕虫攻击路线瞬间被打乱!冲在最前的几十根活性管道被巨大的金属碎片和结构残骸劈头盖脸砸中、贯穿、缠绕!扭曲变形!喷溅出粘稠的银色冷却液和断裂的组织纤维!

  叮叮当当!!!

  如同金属风暴撞击在礁石上!尖锐的碰撞声、令人牙酸的碾压声、组织撕裂声瞬间连成一片!扑向我的正面攻击网被强行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机会!!

  趁着铜脑壳失控栽倒、碎片漫天遮蔽视线的零点几秒!身体在冰冷的地面猛地缩身、翻滚!完全不顾腰肋深处撕裂的剧痛!如同一只被逼至绝境的灵狐,紧贴着地面!险之又险地擦着几根侥幸躲过撞击、穿刺而来的活性管道!翻滚而出!动作狼狈而有效!

  嗤!嗤!嗤!

  几声极其细微的、如同热刀切油的声音响起!是活性管道的微型磁吸口器在我翻滚离地的瞬击击中了地面!锋利的高压针头扎破白色合成材料,瞬间注射!透明的致命液体在地面上迅速挥发出一片惨白烟雾!

  好险!

  顾不得后怕!身体脱离翻滚的瞬间!视线扫过!

  铜脑壳那巨大的身躯已经滚出数米,撞在一面弧形墙壁上才停了下来!无数零碎的金属零件、管线碎片滚落一地!那条弹出的银色骨刺探针也弯曲变形掉落在地!但那颗覆盖黄铜色金属的头颅猛地抬起!眼睛位置的蓝光探灯疯狂闪烁扫过现场!瞬间锁定我刚稳住的身形!

  “检测!目标单元!入侵!压制!”它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系统混乱杂音,却依旧冰冷地发布了新的攻击指令!它猛地撑起布满刮擦痕迹的厚重装甲躯体!巨大的覆盖装甲板的右臂猛地抡起一根从它自己身上断裂崩脱下来的、一米多长、尖端锐利的重型液压活塞杆!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无视混乱,径直朝着我的方向猛砸过来!风声凄厉!

  而就在它的攻击发动的同一刻!

  呜——!

  警报红光更盛!头顶被血红光幕覆盖的穹顶!无数细小的孔洞瞬间开启!密密麻麻的蓝色激光点如同骤雨般泼洒下来!在地面上投射出致命的红色预警网格!

  激光锁定!压制网格生成!这是基地安保系统第二阶段的致命控制!物理切割网!一旦网格收缩完成……人会被分割成块!

  腹背受敌!铜脑壳的物理重锤锁定!安保系统的激光切割网!

  彻底陷入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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