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比预想的还要多。

　　贸易站的保险柜锁了足足价值14800多两的各式金银银币，以及一小袋装在丝绸包中的金砂。

　　库房里，还存放着大量货物。

　　有印度棉布、明国丝绸、望加锡条纹印花布、酒水、盐、蜡烛、大米、西米、铁木、柚木、象牙、铁制工具、刀、胡椒等等，还有一些丁香之类的上等香料。

　　搜出来的账目上显示，这些货物也能值个四五千两。

　　不过，其中象牙、铁木、柚木、西米，是本地产的，需要运送到外界售卖才能换成钱。

　　刘季刚刚合上账簿，许连长和士兵们也完成了搜刮工作。

　　“上将，搜遍了他们的身上和宿舍，一共只得到了近1000两银子。14个人，平均每个人也才70多两。如果这是他们这三年的薪水，是不是有些少了？”

　　确实有些少了，刘季扭头，看向乔·斯特赖克。

　　使者先生还没从方才脑浆飞溅的场景中缓过神，直到再次被枪口顶住脑袋，他才赶紧解释道：

　　“不是薪水，是他们得到的打赏和巴达维亚下发的生活津贴。”

　　“薪水，只有在他们完成与雇佣合约的期限后，返回尼德兰，由他们签约的商部进行支付。”

　　“合约，有3年的，也有5年的。”

　　原来如此。

　　刘季点了点头。

　　塔楼外，刚传出骚乱的动静，刘炎就跑了进来。

　　“有一个王宫卫士前来询问情况，被我们拿住了，该怎么办？”

　　“留着过年。”刘季冷哼一声，来到门边查看。

　　不远处，火光连成一片。

　　尽管反应迟钝，枪响半个小时后，三发宫廷卫士们还是集结了一大波人。

　　只能通过他们举着的火把，大致判断，人数应该在100人以上，200人以下。

　　距离塔楼大概有150米的远。

　　似乎是还在等待被擒住的王宫卫士带回情报，对方即便前进，也没有其他动作。

　　这种袭杀的好时机，自然不能错过。

　　刘季来到门外，确认己方士兵已经集结成夜晚专用的松散队形，当即下令。

　　“第一行，举枪准备，放。”

　　砰砰砰……

　　枪声四起。

　　对面瞬间有10多支火把倒下。

　　尖叫声乍然响起。

　　三发的火把阵列立刻分散向四周。

　　就是分散的远了些，而且丝毫没有再回来的趋势。

　　敌人开始溃逃了。

　　但这也太快了吧。

　　一击即溃，都没有这种效率。

　　难道大多数都是临时征召的农民？刘季错愕的短短数秒内，三发军队的火把只剩下的不到一半。

　　“第二行，上前两步。”

　　他再次下令。

　　士兵们只能借着塔楼大门和窗户里透出的点点光亮，绕过前排的队友，走到前面。

　　可就这么一会儿。

　　对面能见的所有火把已经开始往王宫方向转移。

　　看样子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撤退。

　　天太黑了。

　　王宫方向完美的融入在夜色之中。

　　此时，追击过去，必定会出现不小伤亡。

　　左思右想后，刘季改变了主意。

　　“前排警戒，后排先撤进塔楼内。”

　　大侄子刘炎意识到今夜的战斗可能就此结束后，说了一声要去接父母，不等刘季回应，便冲进夜色之中。

　　他的3个逃亡同伴，稍稍犹豫后，也都一起追了上去。

　　所有士兵有序撤进商栈塔楼，钢铁闸门被关上。

　　刘季交代许连长负责审问先前抓住的俘虏，并调查清楚城内所有的重要人物。

　　然后，他便去休息了。

　　次日，天还未亮，刘季和士兵们正在吃早餐时，哨兵汇报，刘炎等人回来，同行的还有他的父母和那3个同伴。

　　大门缓缓打开。

　　刘伯一家人的出现。

　　刘季仔细看了两眼，十分确认大哥和大嫂除了精神疲惫些，其他还是老样子。

　　可能是离开坤甸的时间太短，苦难尚未在二人的身体上留下痕迹。

　　大哥好几次张嘴，没说出一个字。

　　大嫂低着头，也是一言不发。

　　刘季还没忘记两人拖后腿之事，也不想主动开口，微微点头，算是问候，便回去继续用餐。

　　气氛有点尴尬。

　　原本有说有笑的士兵们，一个个安静的吃着饭，不再嬉闹。反倒是在刘伯一家加入后，他们纷纷拉开距离，就像躲瘟神一般，避着刘伯。

　　最终，还是大侄子打破了沉默。

　　“如果你占领了这里，我们还得继续搬到更远处吗？”

　　刘季看着平静的大侄子，感觉他有了些许成长。

　　至少，肯动脑了。

　　至少，没有那么情绪化了。

　　“不会。”刘季笑了笑。

　　闻言，大哥一家纷纷抬头看来，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连士兵们也停止咀嚼，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漏了一字半句的。

　　刘季摇摇头，轻笑道：“我是说，我不会占领这里，待会儿从王宫里取了钱，再杀些人，我们就走了。”

　　“这里将会是无主之地。”

　　说话间，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大侄子：“有本事的人，都可以试着在这里占地为王。”

　　士兵们都松了一口气，上将还是说一不二的上将，还是他们熟悉的样子。

　　至于这个破地方会被谁占领，他们并不在乎。

　　刘炎惊讶的张着嘴，短短的瞬间，紧皱的眉头很快舒展，黑洞洞的眼睛里也泛出了些许喜色。

　　而刘伯和王蕙，两人神色复杂，喜忧参半。

　　两人对视一眼后，刘伯开口了。

　　“老四，所以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吗？”大哥声音里充满苦涩。

　　“大哥，你有过很多次选择的机会。”刘季看着大哥的眼睛，有些说不下去。他喝了一口西米露，心里的别扭劲消散了些，才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富贵哥吗，还记得三哥吗，还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你不用说，你连阿娘都能放弃，说别的，我不会听的，也不会相信。”

　　“路是你自己选的，不是我给你选的，你不应该问我。”

　　气氛再次僵硬。

　　几乎所有的坤甸人，也包括在场的士兵，都通过各种八卦渠道，听过刘家老大放弃老娘的‘豪言壮语’，而且这一言论还得到了刘老太的确认。

　　不孝，一旦被坐实了，人就会成为过街老鼠。

　　特别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种。

　　刘伯正是这样的反面教材。

　　所以众人无不对其鄙夷到极点，不想和他沾上任何关系，更不会帮其说话。

　　就连刘炎，也欲言又止，说不出半句帮衬的话。

　　没了吃饭时的闲聊，饭就吃的特别快。

　　十分钟内，所有士兵用餐完毕。

　　留下5个人保护塔楼后，刘季便带兵前往王宫。

　　三发的王宫，是一座以本地特产的铁木搭建而成木头营寨，拥有环形城墙和塔楼。

　　王宫的大门紧闭，城墙上站满了光着膀子、手拿长矛的临时征召兵。

　　几个手拿火绳枪的王宫卫士隐藏在征召兵中，正瞄向城外。

　　一个身着华丽丝绸长袍的官员，出现在城楼上方，向外喊道：“来者何人，为何无故兴兵？”

　　“吾邦素来爱好和平，与临为善，阁下但有要求，但说无妨。”

　　站在刘季旁边的乔·斯特赖克轻声解释：“那人是三发摄政亲王，也是苏丹的亲兄弟，杀了他，三发就群龙无首，彻底乱了。”

　　“那真是太好了。”刘季喜上眉梢。

　　土蛮不记吃，也不记打。

　　和他们最好的谈判就是暴打一顿。

　　对付这些人不需要什么战略、战术，尽管还有100米，不在最佳射击距离内，刘季也直接下令开火。

　　几乎同时，城墙上发动了反击。

　　然而，城墙上的枪只响了一轮，投矛稀稀洒洒落在阵前老远，均未命中一人。

　　城下方阵火枪声连绵不绝。

　　很快，浓重的火药烟雾笼罩了方阵，从外边只能看到瞬间亮起又熄灭的火星。

　　就像是裹挟着云雾而来的死神。

　　每一次枪声响起，城墙上都会有一两个倒霉蛋中枪。

　　天之前，还一直是农民的征召兵看着眼前的熟人倒下，血液飞溅在自己身上，恐惧顿时占据心身，麻痹了身体，一个个呆若木鸡。

　　又一轮枪响，终于有人无法承受心理压力，扔掉了手中的武器，逃离城墙。

　　恐惧的恶疾，迅速在城头蔓延。

　　第五轮齐射开始时，火药烟雾被风吹散，露出了没有防备的城墙。

　　城墙上除了几具尸体，已经没有活人。

　　短短一分钟，己方无一人伤亡，就获得了胜利。

　　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刘季下令：“停止射击，原地待命。”

　　不多时，城门被打开，三发的士兵们高举双手，跪在地上大喊投降。

　　为防有诈，投降的士兵被要求一个接一个，走出城门。

　　女人们最后离开王宫。

　　其中，竟然还有一个蓝眼睛的白人，和一个犹如黑夜般的女人。她们的黄金首饰和做工精美的纱丽服，无不显示她们是苏丹的女人，而不是下人。

　　刘季尚未从苏丹的重口味缓过劲，就瞥到荷兰使者色迷迷的看着黑夜。

　　难以理解。

　　他更关心那位摄政亲王，但对方并不在投降的人中，经询问，才知道亲王已经死在方才的交火中。

　　一共打死了16人，那位摄政亲王就是其一。

　　所有的战俘被绑上了绳索，驱赶至河边。

　　曙光乍现之时，三发人们围在远处，激动的看着这一幕，甚至有人不断嚷嚷着：“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