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2年1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天，马六甲海峡最北端。

　　乌云遮天蔽日，天空和大海之间一片昏暗。

　　泉州号的‘葛’字大旗迎风招展。

　　舰队指挥葛老六摘了海军帽，站在舰桥上，仰望电火雷龙在风云中跳跃，犹豫着是否要暂时返航，避开即将出现的大风暴。

　　忽然，瞭望台上传来了紧急消息。

　　荷兰舰队出现了。

　　大小战船共计36艘。

　　“早不来，晚不来，马上要起风了，你们来。”葛老六一边拿着望远镜观察敌情，一边嘀咕，“这是故意不给老六我立功的机会吗？”

　　风势更大了，风帆被吹的哗哗作响。

　　大副葛风见船长还在犹豫，大声提醒道：“船长呀，再不撤回马六甲，风暴就要把我们全吞了，这时候别老想着立功了。”

　　“你懂什么？”葛老刘白了一眼，将望远镜丢给大副，然后指着荷兰舰队，“你他娘的，说话前，就不能先看看敌人都是些什么垃圾船吗？”

　　“就他们那种船，到底是我们先被风暴吞噬，还是他们先葬身鱼腹？”

　　“敌人都不怂，你怂什么。”

　　大副仔细看了又看。

　　荷兰舰队中能和己方匹敌的大战船有6艘，武装商船12艘，剩下的不是单桅帆船，就是桨帆。

　　船越小，抗风浪能力越差。

　　在己方9艘战船被风浪摧毁前，荷兰舰队必然先一步被摧毁。

　　大副默认了船长的想法，但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和荷兰人玉石俱焚的。

　　海上的风浪不会专门惩罚失败者，也不会对胜利者网开一面。

　　如果胜利的前提是南洋舰队全部沉没，那么将毫无意义。坤甸失去舰队后，会彻底失去在南洋的威慑力，让海军上将的计划功亏一篑。

　　届时，就算能侥幸活着回去，也得被上将剥皮抽筋。

　　光是想想，大副就忍不住一个哆嗦，连忙提醒道：“哥呀，您别忘了上将的交代。”

　　闻言，葛老六大怒，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船上没你哥。”

　　“还有，上将的交代，老子比谁都记得清楚，用不着你多嘴。”

　　“给老子传令，所有船转向北方，向槟榔屿进发，但要始终吊着荷兰人，让他们感觉能在风暴兴起前追上我们。”

　　听到是要去槟榔屿，确定船长有计划并非鲁莽行事，大副瞬间松了一口气。

　　槟榔屿距他们的位置不算远，港湾内也比较适合躲避此时的西北风。

　　大副没再多言，连忙退去，前去传达命令。

　　风势越来越大，海面上大浪兴起，舰船开始剧烈颠簸，风暴比预期来的还要快。

　　水手们必须抓着缆绳或是护栏，才敢继续继续呆在甲板上。

　　葛老六也是一样。

　　他紧紧抓住栏杆，盯着荷兰舰队的动向，期待着对方能像自己一样是个热血暴脾气，笑脸盈盈的咕哝着：“来呀，乖孩子，来呀，本大爷就在这里。”

　　“追上老子，老子就送你们下地狱，快来呀！”

　　然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荷兰舰队突然集体向南边，分明就是要去亚齐苏丹国的海港避风。

　　“该死的老海军，怯懦的胆小鬼，该跳海里喂鱼的杂碎，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葛老六忍不住大骂。

　　“传令，全速前进，目标槟榔屿。”

　　风暴来的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大雨倾盆，狂风掀起的波浪已经高达五米。

　　幸得先前探查槟榔屿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系列小型海岛，南洋舰队紧急躲在海岛的避风处。

　　荷兰舰队离海岸更近，但风浪来的太快。在它们进入避风港之前，波浪已经超过了3米，两艘桨帆小船顷刻间被吞没。

　　海上的风浪持续了一天一夜。

　　天刚放晴，葛老六就迫不及待的指挥舰队启航。

　　因为已经确定了荷兰舰船数量，风暴期间，葛老六和船长们重新拟定了战略。

　　舰队敌人舰船数量4倍于己，正面作战优势太大，葛老六决定重启海盗式机动战术。

　　简而言之，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声东击西，出其不意’的作战方式。

　　而为了贯彻这一战术，葛老六再三交代：重用射速较快的轻型火炮，以快打慢，给敌人持续放血，直到决战时机到来。

　　同时，漳州号船长被委任为分舰队指挥官，指挥漳州、天权、玉衡三艘速度较快的船只。

　　舰队即刻启航。

　　2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三，双方舰队再度相遇。

　　荷兰舰队尽管损失了两艘小船，但秩序依旧。

　　呈现在葛老六眼前的是迅速展开战斗队形的敌方。

　　其中心位置是以3艘盖伦船为首的分舰队群，集中了15艘船。左右两翼各有一艘盖伦船作为分舰队旗舰。而舰队后方还有一艘盖伦船带领3艘轻快的单桅帆船，即是后备军，也是别动队。

　　荷兰舰队阵型密集，与陆军会战时的步兵方阵很像，保证了舰队灵活性，也均衡了各分舰队的火力。

　　这种阵型对抗海盗的袭扰战术极为有利。

　　而且此时荷兰人在上风口，更有优势。

　　只是一眼，葛老六就得出结论。

　　仍旧执行袭扰战术，派船冲过去，只怕会陷入对方包围中，被集中火力歼灭。

　　“我就不信，你这么大一支船队，永远能保证秩序井然。千万别让我抓到机会，哼哼……”葛老六冷笑着，下达了新的命令。

　　南洋舰队迅速掉头，乘着海风，往安达曼海而去。

　　见到南洋舰队逃跑，荷兰一方士气大振，指挥官莱尔森下令，紧跟其后，誓要一雪前耻。

　　凭借着近段时间对马来半岛西海岸的了解，葛老六带着舰队，专门浅海的礁石区航行，穿梭在各个岛屿之间。

　　荷兰舰队紧追不舍。

　　半日后，刘季指挥着海伦号出现在同一海域，然而两支舰队早已消失无踪。

　　看着茫茫大海。

　　一时间，刘季也有些茫然。

　　从马六甲打听到的情报，葛老六最后出没的海域就是此处。

　　接下来该去哪个方向追寻，他也不知道。

　　最终，只能凭着对葛老六的了解，乘着即将消失的南风，往北边安达曼海域航行，准备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