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五日后，东方不败和玳安儿终于赶到了东京，此时天色将暮。

　　玳安儿道：“爷，天色已晚，不如先去陈亲家歇脚。”

　　东方不败摇头道：“不可，陈家现在已是众矢之的，衙门急着抓人交差，怕是去一个逮一个。”

　　主仆二人遂投旅店安歇。

　　稍作休整，东方不败遣玳安儿上街去打探消息，尤其是蔡太师、王尚书和杨提督三人府邸周围。

　　东京乃大宋都城，天子脚下。

　　自古以来，都城百姓都自视甚高，坊间尤喜讨论天下大势、朝堂格局以及官员秘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若有心人将这些消息收集起来，互相作证，不难推测出些许真相。

　　一个时辰之后，玳安儿探报回来，把相关消息汇总，稍加分析，两人都暗叫“侥幸”。

　　原来，兵部王尚书会问已经结束，圣旨下了，秋后处决。如今只剩下杨提督名下亲属，要拿要办，名单还未确定。

　　都城茫茫大，权贵多如毛，该去找谁呢？

　　东方不败问道：“我见平日跟太师府有些银钱往来，明日直接上蔡府一问便知。”

　　玳安儿道：“爷有所不知，咱跟太师府的关系，中间隔了陈亲家和杨提督，只打点到管家而已。”

　　原来西门庆的朝中关系，不过是狐假虎威。

　　“有关系就好，明日我们一起早早去蔡府。”

　　翌日，东方不败换了一身小厮的行头，跟玳安儿来到蔡府门口，站在龙德街牌楼底下。

　　不一会，一个穿着青衣的人，匆匆从府中出来。玳安儿认出了，那是杨提督府上的杨干办，就待上前去询问。

　　东方不败止住了他，道：“这京城，谁人知晓清河西门府？既然杨干办安然来了太师府，说明杨提督事情有回转余地，我们就以杨府之名求见。”

　　玳安儿将信将疑，来到府门前，对守门官行了个礼，道：“请问太师老爷在府上不？”

　　守门官瞥了一眼，道：“老爷尚在朝中议事。”

　　玳安儿又问：“那想问问翟管家。”

　　守门官道：“管家翟叔也不在。”

　　玳安儿无奈，东方不败掏出一两银子给那守门官，道：“我们是杨提督府上的，有要事禀见。”

　　守门官一听，收了银两，不敢怠慢，进入府中。

　　这一去，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正当不耐之际，终于见守门官领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

　　玳安儿道，那是蔡少爷的管家，叫高安。

　　他口中的蔡少爷，是蔡京的长子，名叫蔡攸，也是宠臣，如今是祥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提点太一宫使。

　　玳安儿行了个礼，递上十两银子，说道：“我们是杨爷的亲随，方才因有事耽搁，刚好跟杨干办错开了。”

　　高安接了礼物，特别瞅了一眼东方不败，道：“老爷还没散朝，我带你们去见少爷。”

　　三人进了仪门，来到一坐北朝南的三间敞厅，绿油栏杆、朱红牌额，石青镇地，金字大书天子御赐钦笔“学士琴堂”四字。

　　高安禀告之后，让二人进去。

　　但见厅上垂着珠帘，蔡攸穿着深衣软巾，坐于堂上。

　　“你们从哪里来？”

　　“我们是杨提督亲家杨洪的家人，特来讨个事情。”说罢从怀中取出揭帖，递上。

　　蔡攸见上面写着“白银五百两”，就叫二人近前说话。

　　蔡攸道：“老爷因言官论列，连日回避。阁中之事现由右相李爷秉笔。你家杨老爷的事，我只知圣上宽恩了，其手下、亲人正待查明问罪。名单都在李相手里。”

　　东方不败闻言，眉头一挑，这领头的没事了，下面做事的倒是要问罪，如此朝廷，难怪抗金节节败退。

　　玳安儿忙跪下，磕头道：“我们不认识李相，怕是进不了大门，还请学士大爷引荐。”

　　蔡攸捏了捏手中的揭帖，对高安道：“你带他二人去见李相。”

　　东方不败说：“还请大人赐手帖，我们好在李相面前说话。”

　　五百两银子，若连一封引荐信都买不到，那就亏大了。

　　蔡攸凝神望了东方不败一眼，点头同意手书一封，还用了印鉴。

　　于是，高安领着两人出门，行至门口处，东方不败突然顿住了脚步，余光瞟了一下堂内，眉头微蹙。

　　高安催促道：“速速走了，迟了，若名单定下来，就悔之晚矣。”

　　三人遂直奔天汉桥右相李邦彦家而去。

　　东方不败等人刚离去，敞厅偏门就走出一人。蔡攸忙从堂上走下来，叫了一声：“父亲。”

　　来人正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蔡京。

　　蔡京道：“后头说话的那人，言行沉稳，眉宇间自有一股傲气，若没看错，当是西门庆。”

　　蔡攸道：“正是。”

　　“一个商贩无赖，怎么会有如此气度？”蔡京踱着步，道，“这西门庆似乎并非贪财好色之辈。”

　　蔡攸笑道：“父亲多虑了。县里的小富豪，没见过天威，又恰逢刑事在身，哪里还有心思淫乐。”

　　蔡京说：“不可大意。此事干系重大，既然西门庆有些异常，自然要探个究竟。我要当面会他一会。”

　　蔡攸虽然心里不屑，嘴上却说：“父亲定好了，我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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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巧不巧，到了李邦彦门首，正值右相散朝回家。只见他穿着大红绉纱袍，腰系玉带，正下轿来。

　　高安走近前，道：“学士蔡大爷着我前来，有事禀告李相。”

　　李邦彦见是高安，便让几人进了屋，到了厅内。

　　高安把蔡攸的手书递上，玳安儿随之送上揭帖，里面写着“白银八百两”。

　　李邦彦道：“看在你蔡大爷的份上，又有杨提督的面子，我怎好受礼。况且，圣上已经回心，杨提督没事了，只需发落几个手下之人，堵住科道之口即可。”

　　高安道：“蔡大爷着我看看发落之人的名单。”

　　李邦彦令堂候官取来名目给他看。

　　高安瞄了一眼，就递给了玳安儿。只瞥一眼，玳安儿顿时脸色发白，手脚冰凉，递与东方不败。

　　但见上面写道：

　　“王黼名下，书办官董升……杨戬名下，坏事书办官卢虎……亲党陈洪、西门庆、胡四等，皆鹰犬之徒……将一干人犯，或投之荒裔，以御魑魅；或置之典刑，以正国法！”

　　最后还补了一句：

　　“不可一日使之留于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