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军戴着崭新的羊皮手套，开车拉着方锐往家走去。

　　“小锐，你这买卖太可以了啊！好家伙，这么贵都有人买！”

　　秦永军啧啧称奇，他就纳闷了，这钱这么好挣吗？

　　“叔，你这是光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

　　我下了多大本钱暂且不说，就说这个市场，我这些货散出去，不到两天，别人就会拿出同样的东西，叔你信不信”

　　方锐撇撇嘴说道。

　　秦永军闻言大急，一个刹车停在原地转头说道：“那能行了？！这不是欺负人？”

　　这一下方锐差点飞出挡风玻璃，连忙喊道：“哎哎，叔，你好好开车，别把你女婿撞飞的”

　　小面包又平稳上路，秦永军还是说道：“那这咋闹了，叔给你找找人，咱们不能让人欺负了”

　　方锐连忙摆手说道：“叔，不是那么回事，这纯粹就是供需关系紧张，人们需要这些东西，有买的就有卖的。

　　我一个人哪能吃下这么大市场，能吃下这么大的市场那他就离出事不远了”

　　“还别说，确实是这么回事！你小子有点道行啊！”秦永军想了想说道。

　　“嗐，我这也就是一锤子买卖，往后还不知道咋回事了，到时候再说哇”

　　方锐回道，本来像挎包这些小零碎，赚的其实是信息差，市场很快就会推陈出新，价格持平，像方锐这样农村小作坊，根本干不过。

　　手套什么的也只是做一批卖一批，给众人打开路子，顺便锻炼锻炼人，方锐又不指这个发家。这一行真要干的话，就得在城里弄，村里电都没通拿什么量产。

　　秦永军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二人一路到家，下车后秦永军和丁梅几人嘘寒问暖，方锐则招呼张二、刘婷、永刚，关萍四人搬货上车，等会连人带车一起去联营。

　　安顿虎根在这看货，家里只剩下了妇女，没个硬实人可不行。

　　简单应付了丁梅的询问，一切等晚上回来再说。

　　面包车接着出发，不多时，方锐几人又回到了联营。

　　送走了秦永军，虽然公车私用在这个年代不算什么事，但方锐也不想太招摇，秦叔已经帮了大忙了。

　　方锐在车上准备了一百幅手套，五十个牛皮小包，一百个笔袋，这些是孝敬便宜老丈人的，拿来做人情刚好合适。

　　大棚里，还是原来的摊位，方锐几人把东西摆好，安排姑娘去市场柜台，后生们在外面的地摊，这样分两波还能加快进度。

　　眼看就要接近中午下班，方锐骑着三轮车带了一些货拉着关萍走了，二人绕开公检法等部门家属楼，在其他单位的住处附近，开始边走边卖，站站停停。有人撵就走几步，没人撵就多呆一会。

　　就这样，联营两个摊位，方锐在外面跑，众人忙碌了一天，晚上五点天色渐黑，其余人回去算账，方锐则带着永刚、张二、关萍三人，请几个摆摊的买卖人吃了顿饭，这年头也没什么好酒好菜，就是简单走个过场。

　　带着永刚和张二是因为，方锐准备在市里给他们找工作，提前熟悉熟悉环境。

　　关萍则是这段时间方锐观察下来，性子里有点巾帼不让须眉，平时在家里丁梅她们做工，都是关萍居中左右调配皮毛等货物，虽显得稚嫩但以后未尝不能独当一面，都提前锻炼锻炼。

　　七点，方锐几人也早早返回，刚进家就被丁梅拉着问东问西，卖了一天货，大家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总觉得就像做梦一样，手里的钱更是拿着不踏实。

　　方锐大手一挥开始对账，刘婷是会计在一旁记账，光手套就卖了一百五十双，狐皮帽子十顶，零零散散加起来一天卖了不老少。

　　看着不敢置信的几人，方锐暗自摇头，这完全是占了年代的便宜，这个正是自产自销、低投入高回报。

　　不安、意动、忐忑、激动等表情一一浮现在众人脸上，方锐拍了拍手说道：

　　“挣钱哇？”

　　众人纷纷点头，太挣钱了！村里人普遍哪见过这么多钞票？抢钱都没这个快。

　　方锐抬手压下说道：“这种买卖最大的成本有两个，一是风险，二还是风险！”

　　看着稍微冷静下来的众人，方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第一、投机倒把，这你们都知道。

　　第二、意外。被偷被抢，这里面还包括穿官衣的，咱们还是无照经营，能进联营里面，这是秦叔的面子值钱。

　　靠我那些手段，不见血是震不住人的，但是秦叔在外面露一面，这给咱们避免了多大的麻烦？

　　第三、抄的快，市场上不是没有皮手套，咱们这些东西人家一看就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满大街。

　　第四、担当，有事得能抗住，这不是说胆子大就行，得看看身后跟了多少张嘴？”

　　方锐说完这个话总觉得差点什么，人前显圣装了个大的，结果手里没支烟，差评！

　　“我出去抽根烟，你们冷静冷静”方锐溜到院里点燃一支烟，享受这精彩时刻。

　　屋里，看了半天戏的秦永军也溜了出来，摸到方锐身边点燃一支烟，方锐假装没看见他。

　　猛嘬几口扔掉烟头，惊讶说道：

　　“叔，你啥时候出来的”

　　秦永军照着方锐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道：“你小子是咋打算的？”

　　“嗐，叔，你也看见多少钱了哇，我这身板扛不住。

　　而且路子一开，人要想发财，挡不住的。回头我就把这一摊甩给村委，反正路已经领完了”

　　方锐神色淡然说道。

　　秦永军心里替这孩子叫屈，于心不忍想要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方锐看着秦永军说道：“秦叔，斗米恩，升米仇，这么大的利夹在中间，我得知道进退”

　　这个时间点，方锐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折腾，暂时只能藏在幕后。

　　二人在夜色下屹立，良久，秦永军叹了口气，拍了拍方锐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