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热岛絮语 热岛絮语7
风歇雨驻,天光漫过四柱冲天的彩绘门楼。鎏金的“东坡云栖”四字匾额下,青铜衣袂拂过椰影婆娑——那座前日里透过车窗似曾见过的东坡雕像仍在执卷远眺。符信的导游旗轻轻扫过青砖,惊起叶隙间藏着的几滴水珠,正落在鲍博手中的那本《苏东坡在天涯海角》的扉页上。
石板路那头传来阵阵说笑,东坡实验中学研学旅行的师生队伍正围在大门口,驻足观看苏东坡的雕像。
“今天正赶上‘苏东坡文化节’开幕,我受邀为学生们做导游讲解。你们夫妇二人,不妨跟随着师生队伍,一起聆听一下吧!”符信微微一笑,看了看鲍博夫妇,轻声说道。
“我本儋耳人,寄生西蜀州……”鲍博轻声读着苏东坡雕像底座的那句诗,心中不禁生出疑惑,抬头问道:“符导,昨天我在车窗里看这座雕像,底座上写的是‘我本海南民’,怎么不到一天的时间,这诗句就给改了呢?”
符信低头沉思片刻,抬头看了看鲍博,又看了看身旁站的研学旅行的领队,说道:“这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上个星期,东坡协会来了个研究团,给提了些意见,这个改动,有可能是他们的意思。这位研学的领队是我同学——苏东波,东坡实验中学的教育处主任,东坡协会里有个老学究,就是他的远房亲戚,他应该了解这事,不妨让他给讲一下。”
苏东波清了清嗓子,微笑说道:“我道跟我那位前辈请教过这个问题,这首诗出自苏东坡的《别海南黎民表》,诗句有两个不同的版本,一个版本是‘我本儋耳人’,另一个版本是‘我本海南民’。我们这座城市古称‘儋耳’,用‘我本儋耳人’,更能突显地方文化特质,更好地吸引游客。不过网络版的《苏轼全集》,写的却是‘我本海南民’。到底苏东坡的原诗句是什么,这需要严格考证,不能妄下结论。建议在网上问问专家学者,其实我也不很确定!”
鲍博随手翻阅着他手中的那本《苏东坡在天涯海角》,眉头微皱,轻声说道:“我这本书上,有两几篇关于苏东坡的论文,上面引用了苏东坡的这首诗,写的却都是‘我本儋耳人’。”
“我道觉得,‘儋耳人’可能比较准确,‘海南民’也许更接地气一些!”符信略略皱了皱眉头,微笑说道。
鲍博咂了咂嘴,长长地吁了口气,不知云何是好。
“老师,考试的时候如果考到,应该写什么呢?”一位中学生轻轻挑了挑眉毛,高声问道。
苏东波轻轻咳了两声,一脸严肃地说:“范楠,你不记得了?上次中考模拟考试,出了篇古诗文阅读题,上面写的是‘我本海南民’,就按‘海南民’,考试怎么考,我们就怎么写,毋庸置疑!”
范楠颤巍巍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鲍博夫妇跟着符信的导游旗,随着研学的师生队伍,绕过几丛槟榔树,便望见了那座青石基座的八角亭。清晨的雨雾还未消散,“载酒亭“的鎏金匾额还凝着滴滴露水,新刷的朱漆柱子泛着淡淡的桐油味道。几个穿校服的中学生正踮脚摸着檐角铜铃,惊起了亭外榕树上的一对山鹧鸪——灰褐色的身影扑棱棱地掠过,翅膀擦过九里香的枝叶,洒落下几滴雨珠,像是为这片古老的土地洒下的点点哀思。
“这里是载酒亭,苏东坡当年在这里迎客会友、品诗讲学,借酒消愁。他因新旧党争,身世浮沉,四十余载三度贬谪。‘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便是苏东坡漂泊不定,坎坷多磨的人生写照。”
符信停顿了一下,目光望向远方,继续说道:“苏东坡谪居儋州,挂了一个琼州别驾的虚职,过着‘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的穷困潦倒的生活。这片土地,在遥远的古代,是一片最为边远、最为险恶的蛮荒之地,‘衣食粗劣’、‘风涛瘴疠’,堪比那鬼门关。”符信的声音带着一丝悲凉,禁不住长长地一声叹息。
“导游叔叔,这我知道!”一位面容清秀的女生举起手来,抬头看着天空,自信地说:“苏东坡的政治思想很保守,反对王安石变法。他屡次被贬谪,这也是咎由自取吧!作为一个士大夫文人,为什么就不能顺应这改革的时代潮流呢?”
符信轻轻地吁了口气,微微笑着,轻声叹道:“孩子,你太天真了!其实苏东坡嘛,并不算是一个彻底的保守派。他也并不完全否定王安石的变法,而是更倾向于改革的稳健和务实,见解颇为独到。而王安石的变法思想呢,‘理想很是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他以‘理财’为首要目的,许多措施过于激进,再加上用人不当,给老百姓造成了沉重的负担!苏东坡被贬谪,并不在于他政见的对与错,是与非,而在于他的特立独行,不愿意随波逐流;在于他‘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那份执著。他的文字,他的思想,如同一把利剑,刺痛了黑暗,这也注定了他坎坷的一生。”
鲍博听后,眉头微微皱起,点头说道:“关于王安石变法这事,封建王朝的二十四史,以负面评价为主。直到近代,才有学者对此进行了重新审视。但是,从明清的一些话本小说的情节中,我们能看出宋代的老百姓,对王安石变法,尤其是对他的‘青苗法’,心存不满。《警世通言》里有一卷,题目叫做‘拗相公饮恨半山堂’,老百姓养鸡、给猪喂食,喊的都是王安石的名字!”
“这两位高人,也都是孤傲的勇士!其中一位,奉行‘天命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的信条,执拗得很;另一位呢,新党当权时,质疑新法,旧党参政时,他又同情新法。就像那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二人也都落得个晚景凄凉。唉!在那个年代,‘张扬自我’是多么地不容易!”鲍博轻轻托着下巴,语气略略有些激动,不觉陷入一番沉思。
“关于苏东坡,我就知道他的文学成就非常突出,开豪放词的先河,代表作有《念奴娇-赤壁怀古》、《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至于其他,我就知之甚少了!”一旁的夏小薇轻轻地摆了摆手,自我解嘲的说道。
苏东波轻轻地咳了两声,一脸严肃地看着刚才那位提问的女生,淡淡地道:“张志怡同学啊,我认为,作为初中生,对于苏东坡,多了解一些他的文学成就也就足够了。要想了解得多一些苏东坡的思想,可以关注一下他的以民为本、华夷平等这些闪光点。一些有争议的话题,还是少涉足为好。知道的东西太多,风险也大,中考呢,也未必能出成绩!”
听到众人在讨论王安石与苏东坡的话题,鲍博不觉联想到了自己的教师生涯。他的性情,多么像“拗相公”王安石:勤奋好学,自恃才华;执拗自信,坚持己见;不修边幅,性格孤僻;自负而又自卑,偏执而又随和;他的经历,又仿佛是那苏东坡的现代版:他固执地坚持以宽爱对待学生,坚持与学生保持“亦师亦友”的关系,与年级领导的“严厉而细致”的教育精神相违背,做了一个学期的班主任,就被撤换掉;后来,学校里搞南北模拟校区竞聘上岗,鲍博遭遇落聘,做了教辅人员,协助教科处的工作;历尽艰辛,方才重新回到教学岗位,他又主动请缨兼职做了教务员的工作,以“技术要挟”的手段维护这脆弱的教学岗位,也真是可悲可叹!
如今,与他年龄相仿连年做班主任的同事,已经成功晋升了高级职称,他却刚刚艰难地完成了中级职称的晋升。如今他已经44岁,一些上级教育行政部门组织的与职称晋升相关的教研活动或荣誉,要么有年龄限制,要求40岁以内;要么有职称限制,要求必须是高级教师职称。这些机会偏偏总绕着他这个“边缘人”,让他感到失落和无奈。如今的他,面临这种“卷又卷不赢,躺又躺不平,却是落得一身疲惫”的尴尬境地。他有着与苏东坡相似的经历,却难以像苏东坡那样在坎坷中保持豁达与洒脱,这种对比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与迷茫。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仿佛被命运的巨浪一次次拍打,却只能在人前强装镇定,将内心的波澜深藏于平静的面容之下。争取重新做班主任工作,这已成为他当下的首要目标和任务。
符信导游抬首看了看湛蓝的天空,继续绘声色地演绎着他的苏东坡故事:“苏东坡闻知自己被贬儋州,顿时感到惊心怵目,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作为一个风烛残年,白发萧散的衰惫老人,他感到飘零困窘,那份孤寂悲恻的心绪,着实让他我彻夜难眠。但是,那种宽广豁达的胸怀,使他的人生,在热岛这片土地上,得以升华。苏东坡来到儋州的第二个春天,岛上那独特的生机盎然的景色使他陶醉:‘春牛春杖,无限春光来海上。便丐春工,染得桃红似肉红。春幡春胜,一阵春风吹酒醒。不似天涯,卷起杨花似雪花。”在这里,他超然自得,忘情物我,收获了生命的第二春!”
一位学生正被亭内额枋上的一幅配着苏东坡经典词句的《儋耳春色图》深深吸引,画中春牛春杖,杨花似雪,一派生机盎然。他转头看向符信,眼中满是惊喜与赞叹:“符导,你看,这就是刚才你吟的那首词,这词配上这幅画,真是融情入景,相得益彰!这里还有不同时期的苏轼的诗词名句和配画,我算是开了眼界。以前,我只知道他的一首诗《题西林壁》!”
苏东波听罢,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悦,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怎么了?牛春耕!你就只知道苏东坡这一首诗词吗?中学语文课本上,我们学了他的代表词作《念奴娇》和《水调歌头》,你难道背不过?这不是你应知应会的吗?”他顿了顿,语气稍缓,继续说道,“得了,出来玩图个开心,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就背一背《题西林壁》吧!”
牛春耕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片刻后,他抬起头,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还算是个好人!这个要再背不过,仔细我捶你!”苏东波轻轻地挥了挥拳头,半开玩笑地说道。
鲍博听罢,咂了咂嘴,轻轻吁了口气,说道:“苏东坡《题西林壁》这首诗,确实蕴含着很深的哲思,尤其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深在此山中’这两句,均称绝妙!宋代理学强调内心的修养,注重哲学思辨,由此可见一斑!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立场和角度,用不同的方法去认识问题,自然会得出不同的结论。历史上对王安石和苏东坡的评价,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当局者迷,旁观者却又未必清啊!学习诗词,重要的是用心去读,用心去领会。背过很容易,但悟透却很难啊!”
“苏东坡在儋州的日子,充满了坎坷,但也充满了温暖。他初到儋州时,生活困顿,被赶出官舍后,当地百姓为他搭建了桄榔庵,让他有了栖身之所。他在这里开办学堂,传播中原文化,使这片荒蛮之地迎来了文明开化的曙光。他着手培养了海南第一个进士符确,这也是我们符家引以为傲的老祖宗!他还为百姓治病,传授养生之道;亲手凿井,解决老百姓的饮水困难。这口井也被后人称为‘东坡井’。他坚持‘汉黎一家’,与我们黎族同胞结下了深情厚谊和不解之缘!他高唱‘华夷两樽合,醉笑一欢同’,不就是今天我们国家所坚持的‘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各民族共同繁荣’的生动历史写照吗?”符信导游继续侃侃而谈,慷慨激昂。
“听你们讨论王安石和苏东坡,讨论载酒亭,可真是大长见识,大开眼界!”夏小薇微微笑着,轻轻点头,感慨说道,“出来走走真好!这比起憋在家里强多了!”
牛春耕、张志怡几个学生,兴奋地拿起手机,拍摄下一幅幅美丽的图景。他们穿梭在亭台楼阁之间,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并制作了一个题目为《诗情画意说东坡》的主题短视频,配以美文,发给苏东波主任。苏东波主任看后连声称赞,随即转发到东坡实验中学的公众号上,以便做好地方和学校文化的宣传工作。
载酒亭的左右两边,有两个半月形的清水池,宛如两弯新月镶嵌在亭前的空地上。清水池的边缘,设有古朴的矮栏杆,偶尔有几缕青藤缠绕,更增添了几分野趣。
左边的池子名叫“金鱼戏水”,池水清澈见底,一群群金鱼在水中穿梭嬉戏,它们身姿灵动,色彩斑斓,红的似火,白的如雪,黑的似墨,偶尔翻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池边,一双五色雀轻轻掠过,在空中叽喳叫着,这就是传说中的明月鸟。
右边的池子名为“花莲池”,池中莲叶田田,亭亭如盖。那盛开的莲花,粉的娇艳,白的纯洁,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清香。莲叶间,几只蜻蜓点水而过,留下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在两个池子之间,矗立着一座小巧玲珑的假山,叠石嶙峋,显得古朴而又自然。假山的顶部,一汪清泉潺潺流出,顺着山势蜿蜒而下,汇入“金鱼戏水”池中,为池水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活力。
“张志怡,你快来看,这排花真的好奇特哟!”一位梳着马尾辫的小个子女生正蹲在地下,眼睛紧紧盯着载酒亭前的一排花朵,脸上满是惊喜。
张志怡轻步赶上前,蹲下身来,与那位小女生共同欣赏着那排奇特的花朵,白色的花瓣中,紫红色的花蕊,像是五条小狗一样安祥地卧抱于花心之中。
“知道吗?焦艳,这就是传说中‘狗仔花’!”张志怡抬头看了看焦艳,眼神中带着一丝神秘。
“挺好看的,我们来给它拍一个特写。”焦艳拿出手机,对准那神奇的狗仔花,轻轻地调整角度,拍摄下了一个个精彩的瞬间。
二位美女看这里!”牛春耕微笑着举起相机,轻轻按动快门。正蹲着观赏狗仔花的两位女生回眸一笑的那一刹那,被轻松地捕捉到。牛春耕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这照片很美,取一个题目,就叫‘花间笑语’!”
鲍博也拿出手机,捕捉着载酒亭内外的每一个细节,拍下了一张张精美的照片,作为留念。
“关于这狗仔花,还有了美丽动人的传奇故事。”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样子,符信不觉又打开了话匣子:“北宋名相王安石,曾有一首诗作,有两句是‘明月当空叫,黄犬卧花心’。苏东坡见到这诗稿,感到困惑,于是不假思索地提笔改为‘明月当空照,黄犬卧花荫’。他因这句诗得罪了王安石,被贬儋州,听到那五色雀当空叫,才知道这鸟就叫‘明月鸟’。他又在那旷野间看到一种花,绽开的花瓣内有五个小花蕊,像是五只小狗蹲在一起,才知道这花就叫做‘狗仔花’,王安石的‘明月当空叫,黄犬卧花心’的诗句不虚,自己也真是孤陋寡闻,顿感羞愧不已。”
“这种‘花边文艺’,和那‘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一样,都是那种‘文人相轻’的老套路,虚头巴脑,一点意思也没有,中考也不会考!”苏东坡神情严肃,轻轻地摇了摇头,露出一脸不屑。
“这与史实也严重不符啊!王安石在1086年就去世了。苏东坡被贬儋州是在1097年,此时王安石已去世多年,苏东坡他是得罪了个鬼吗?”鲍博一边轻声咳嗽,一边微笑着调侃说道。
“不过,我们文旅行业,其实也都靠着这种‘花边文艺’来吸引游客,提高景区的知名度呢!民间文学来自于老百姓的生活智慧,又不是什么正史,为什么非要吹毛求疵?”符信轻轻吁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远处,反驳说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管这故事是实的还是虚的,孩子们的这颗好奇心是弥足珍贵的,我们要倍加珍惜才是!”鲍博的眼睛炯炯有神,迫不及待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夏小薇在一旁歪着脑袋,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符信导游和苏东波主任不约而同地“嗯”了一声,脸上露出会意的微笑,禁不住点头称是。
载酒亭的对面就是载酒堂,堂内朱门圆柱,宽敞明亮,挂满了竹雕楹联,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堂的正中挂着横匾,上面写着“载酒堂”三个大字,笔力遒劲,气韵生动。横匾的下面,立着一座题为“东坡讲学”的彩塑,苏东坡与他的儿子苏过,儋州士人黎子云的形象栩栩如生。彩塑前的大厅里,摆满了古香古色的书桌和方凳,桌上陈列着各类品牌的笔墨纸砚。四壁竖着古往今来的石刻碑记,记录着载酒堂的历史和文化。
堂的正壁上,嵌有一块端石雕刻的《东坡笠屐图》,画面中,苏东坡载着竹笠,穿着木屐,微弯着腰,提挽衫脚,笑吟吟地走在泥泞的雨水村道上,神情从容而又潇洒。图的左边有则古人的图记:“东坡在儋耳,一日访黎子云,途中遇雨,从农村借笠屐着归,妇人小儿相随争笑,群犬争吠,吠所怪也,觉坡仙潇洒出尘之至,数百年后犹可想见。”图的右上角,有用行草书写的几首东坡诗句,并刻着图章。
野径行行遇小童,黎音笑语说坡翁;东行策杖寻黎老,打狗惊鸡似病风。
半醒半醉问诸黎,竹刺藤梢步步迷;但寻牛矢觅归路,家在牛栏西复西。
总角黎家三四童,口吹葱叶送迎翁;莫作天涯万里意,溪边自有舞雩风。
一旁的符信导游,刚刚给学生们绘声绘色地讲解完东坡笠屐的故事。鲍博转脸看了看他,点头笑着说道:“这幅《东坡笠屐图》道是真迹。早上在苏老十逸趣阁购物,我看到一把折扇,上面也画了一幅《东坡笠屐图》,配的却是《定风波》的词句。这幅图配这首词,意境倒也匹配,不过时空错乱了,《定风波》是苏东坡被贬黄州时的作品。而且折扇上面,‘一蓑烟雨任平生’,误把‘蓑’字写成了‘衰’字,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这些低端的文创产品,蹭地方旅游文化热点,批量生产,粗制滥造,却也司空见惯!高层次的文化人,这玩意也不入人家法眼;一般人呢,图个新鲜,十块八块的,买了去,也不细看,也没功夫操这些闲心!”符信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出一丝无奈。
在一旁守护的苏东波主任从提包里拿出一把折扇,笑着展示给鲍博观看:“鲍哥你看,是不是跟这把一样?”
“嗯!”鲍博微笑着点了点头。
苏东波爽朗地笑出声来:“苏老十是我的老爹,他岁数大,又经历了十年动荡,文化程度不高。你在店里购物的时候,他那是在给我的哥哥看摊。老爷子倒是认真,对着这把扇子上带错字的诗词背了十多遍,他还就认准是‘一衰烟雨任平生’了!唉,您可别见笑啊!”符信轻轻拍了拍鲍博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
大厅里的几位游客围上前来,有的用手轻轻摩挲着那书桌和方凳,有的驻足观看并摆弄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旅游服务人员礼貌地迎上前来,笑盈盈地简绍说道:“游客朋友们你们好,这载酒堂里面展示的,都是高仿的古典家具,古雅质朴,不事雕琢,清淡雅致,有着浓郁的宋代风格。另外,我们这里还展销带有古旧气息的文房四宝,物美价廉,很上档次,欢迎选购!”
鲍博见状,禁不住轻轻摇头,轻叹了一声:“唉,这苏东坡文化遗迹,都快要变成商城了。哪里还有什么‘真玩意’?”
符信微微一笑,轻声叹道:“‘真玩意’原也不少,都让那年头的‘破四旧’运动给毁了!就这端石雕刻的《东坡笠屐图》,还有这四壁的石刻碑记,还算点‘真玩意’,如今也都残缺不全了!”
“鲍博,这些真玩意,你多拍点,留作纪念,对你以后的教育教学也很有帮助!”夏小薇一边驻足观看着符信口中的“真玩意”,一边冲鲍博挥了挥手,微笑说道。鲍博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领神会。学生们听到说是“真玩意”,也都拥上前来,纷纷拍照留念。
穿过东坡云栖度假村的青石小径,在符信的导游旗引领下,鲍博夫妇随着东坡实验中学的研学队伍,踏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几株桄榔树挺拔而立,树干笔直,枝叶繁茂,像那槟榔一样正直,更似那椰树一般倔强,处处彰显着东坡风骨。这里,便是当年苏东坡被贬时寄居的桄榔庵遗址。
树林中央的空地上,树立着一座崭新的建筑。它以粗大的桄榔树干和树叶为材料,融入了钢筋混凝土的现代工艺,门口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刻着“桄榔庵”三个鎏金大字,显得格外刺眼。
符信做出一个掌心向上的优雅动作,微笑地介绍说道:“这就是刚才我为大家介绍过的桄榔庵遗址。苏东坡在这里,他与黎族同胞共同生活,共同劳作,结下了深厚情谊,留下了无数感人的故事。”
鲍博驻足良久,心中五味杂陈。鲍博心里在想:桄榔庵,这曾是苏东坡在儋州的栖身之所,如今却只剩下这片遗址,以及这座新旧交融的建筑。夏小薇,则默默地站在一旁,轻声说道:“这‘桄榔庵’建的虽好,却少了些古朴气息。”
符信导游微笑着解释说道:“这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桄榔庵遗址,吸引游客,活跃旅游经济的一项得力措施嘛!”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门前的一所字迹模糊碑刻,轻声叹道:“这原汁原味的东西,也就只剩下这桄榔林的自然景观和这块残碑了!”
学生们站着整齐的队伍,驻足观看,屏息凝神,显得十分安静。
“这杂糅着钢筋混凝土的‘桄榔庵’建筑,我看纯属画蛇添足,真是不伦不类啊!那份文化遗址的沧桑和厚重感,经这么一折腾,也就荡然无存了!依我看,保留这么一块残碑,也就足够了!”鲍博眉头微皱,语气略略带着几分尖刻。
桄榔庵门口,站着一位黎族女士,看上去大约20多岁,头戴绣有图腾花纹的黑色头帕,身穿深蓝色对襟短衫和色彩鲜艳的筒裙,腰间系着红色腰带,手持竹编小扇,显得落落大方,充满民族风情。只见她热情洋溢地招呼着每位游客:“各位游客朋友,大家好!欢迎来到桄榔庵遗址,我是服务人员黎娜,这里是苏东坡先生曾经居住和讲学的地方。我们特别为您准备了‘东坡风韵’艺术摄影服务,每位游客只需20元即可留下珍贵的纪念。欢迎各位光临体验!”
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踏木屐,左手拄杖,右手举着酒杯,双腿盘坐,面带微笑,仰脖畅饮。几位服务人员手持影视道具,巧妙地制造出“一簑烟雨”的特效。几位身着黎族传统服饰的小伙子,有的手里举着巨大桄榔叶子,有的肩头扛着粗壮的桄榔树干,有的手里牵了一只小黄狗,有的手里抱着一只大公鸡,有的肩上挑着两筐用黄泥涅成的‘牛粪’,还有的手里提着绘有黎族图腾的古朴水筒,笑嘻嘻地围上前来。黎娜轻轻地按动快门,捕捉下这一精彩瞬间,一副经典的摄影作品由此画下了完美的句点。
接下来,主角和配角一起上场,用那流利的“东坡话”,上演了一出题为《桄榔庵的故事》的精彩话剧。
鲍博正准备拿出手机拍照,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工作人员轻轻皱了皱眉,走上前礼貌地提醒道:“先生,这里暂时不允许免费拍照。如果您需要摄影留念,可以支付5元的取景费。”
鲍博微微歪了下脑袋,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悦,低声嘟囔说道:“也真够滑稽的,这‘桄榔林’的版权,居然还归你了!”
符信导游走上前来,对着那工作人员轻声耳语了几句:“小幸,这是东坡实验中学的研学队伍,修福田总经理的老客户了,这两位是鲍博夫妇,也是我的老熟人了,给点面子!”
小幸听罢,慷慨大方地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道:“没问题,我幸云莱的这口饭,还是修总给的呢!拍吧,注意只允许拍景物,不允许拍这些文旅节目啊!”
苏东坡轻轻地向学生挥了挥手,吩咐说道:“大家也可以拍照留念了,要拍出东坡文化的韵味来,配个美文,发给我,我还要发到学校和景区的公众号上,也让你们这帮孩子们出出彩!”
学生们听罢欢呼雀跃,开始分头拍照留念。
桄榔庵的西边对面,“东坡井”三个大字赫然醒目。东坡井的井口呈六角形,井径约有五尺,井沿、井面和井的围墙都用石砖砌成,显得古朴而坚固。围墙的直径约有五米,呈半圆形多角状,给人一种久经沧桑的感觉,也略略带着一些新修的痕迹。井的墙外还竖着两块石碑,一大一小,上面刻有晚清道光和同治年间的楷体字样,字迹虽经风雨侵蚀,却依然清晰可辨。
符信导游抬头看了看天空,用手轻轻地比划着,开始讲述这充满传奇色彩的“东坡井的故事”:“苏东坡寄居儋州的时候,当地人生活困苦,多取盐碱滩的积水饮用,这种水不但咸涩难咽,还容易滋生细菌和病虫害,当地百姓常常因此生病。苏东坡心系乡民,亲自带领他们勘察水脉,在桄榔庵的附近挖了一口地下井。这口井的水清澈甘甜,四时不竭,可以用来沏茶、调墨,甚到用来酿酒。苏东坡离开儋州以后,当地百姓为了纪念他的功绩,便将这口井命名为‘东坡井’。”
“关于东坡井,民间还流传着一个动人的传说。”符信眉毛轻挑,继续着他的精彩演绎:“有一天,有个穷苦的老头子到东坡井来挑水。他挑着水桶,步履蹒跚,心中满是愁苦。忽然,他想起挑水回家后没米下锅,禁不住悲伤落泪。于是,他对着东坡井喃喃自语:‘东坡井啊东坡井,要是井水变酒酒变钱,那该多好?’”
“没想到,他挑水回到家里,将这东坡井水倒进锅里,那水果然就变成了酒。老头子一看,高兴得不得了,于是把酒挑到市上去卖,赚了许多钱,还给儿子娶上了媳妇。众人得知此事,认为这是苏东坡显灵,化水为酒救济穷人,纷纷持果品来井边供奉。”
“可那老头子却是贪心不足。这天,他又对着东坡井说道:‘东坡井啊东坡井,井水变酒倒是好;若是还有酒糟,让我养猪,岂不更好?’话音未落,那井水却不复为酒了,又变回了原来的井水。众人见状,纷纷责备起这个贪心的老头,说:‘天高不算高,人心更加高,井水当酒卖,还嫌无酒糟’。’”
苏东波轻轻摇头,露出一脸轻篾:“哈哈,这不知道是哪里的城门楼,挨着你那脚后跟上的油了,八杆子扯不着的胡编乱造!孩子们,咱们可不学这些油嘴滑舌!学习嘛,还得脚踏实地才行!”他朝孩子们挥了挥手,半开玩笑地说。
鲍博微微笑着,细细品味说道:“这民间故事道也挺有意思,这故事的要旨,概括成一句话,那就叫‘贪得无厌’,教育行业如此,以追求升学率为政绩,急功近利,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文旅行业也是如此,一些老街旧巷、古村、名人故里、遗迹,过度开发,这世外桃源,也变得满身都是铜臭气息!”他用力地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点愤世疾俗。
符信和苏东波听罢,脸上微微泛起几丝红晕,轻轻摇了摇头,默不作声。一旁的夏小薇见状,给鲍博悄悄递了个眼神,鲍博会意,不再作声,也只是轻轻地摇头叹息。
“拍景,别录音啊!”符信的一只手,在空中轻轻挥舞着,眼神中带着一丝调侃,看着正在拍照留念的学生们,半开玩笑地说道。
在东坡井的对面,有一家名为“黎笑翁东坡酒坊”的门店吸引了鲍博的目光。店门口飘着一面写有“东坡酒坊”字样的杏黄色酒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在导游符信的热情推介下,鲍博夫妇缓步走进店里,东张张,西望望,面带微笑和好奇。
店内的布置古色古香,墙角摆放着几口大酒缸,缸上贴着红底金字的标签,写着“东坡米酒”“东坡黄酒”等字样。酒缸周围摆放着一些传统的酿酒工具,如木桶、竹筛、蒸锅等。店中央的柜台后面,站着一位黎族的花甲老人,花白的短头发,花白的长胡须,头缠一一条靛青色的东坡巾,身穿一件宽袖无领的对襟麻布短杉,腰间松松地系着一条素色布带,脚上穿着一双灰褐色的布鞋,手里拄着一根用根雕加工做成的拐杖,见有客人光临,匆匆微笑上前迎接。鲍博定睛一看,这位老者,正是刚才在桄榔庵门口拍艺术照的那位。他心里暗自思忖,这老头难不成有分身术?还真是个多面手呢!
“客官您好!欢迎光临东坡酒坊,我是这酒坊的主人黎笑翁,客官您知道苏东坡有句诗嘛,‘黎音笑语说坡翁’,说得就是我嘛!”,黎笑翁呵呵笑着,轻轻地拍了拍柜台,语调之中充满了诙谐。
“哦,老人家您是黎族人啊,可看您这身打扮,有点黎不黎汉不汉的,挺搞笑的!”鲍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顽皮,微微笑着,打趣说道。
“民族交融,各族一家!”黎笑翁挺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是苏东坡的好友黎族士人黎子云的正宗后代!”黎笑翁的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眼神中透着坚定和骄傲。
“哎,苏主任,你知道吗?这苏东坡的好友黎子云,到底是不是黎族人?”鲍博回头看了看苏东波主任,眉头微皱,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
苏东波轻轻地吁了口气,小声说道:“黎子云是不是真实的历史人物,还真有些说不清。关于这个人物形象,正史中没有明确的记载,更多偏重于文学色彩。《东坡志林》上提到过这个人,但没有明确他的族属;地方史志中道有些记载,说他是黎族人。最重要的是,郭沫若说他是黎族人,那他就是黎族人呗!”
“那他到底是不是黎族人呢?”苏东波的学生范楠探过头来,小声问道,眼神中透着一丝好奇。
“管他是不是呢?中考不考这个!”苏东波主任面无表情,淡淡地敷衍说道。
“黎丽是不是带着两个孩子去上班了?”黎笑翁看了看符信导游,关心地问道。
“是,我早上开车捎她来的,她去黎族文化风情园参加舞蹈表演了,女儿和外甥女陪着她呢!”符信轻轻拍了拍黎笑翁的肩膀,然后转身给鲍博夫妇介绍说道:“这是我的岳丈大人!这酒坊里经营的东坡糯米酒,是用那东坡井的泉水,发酵三个月,添加上新鲜的蜂蜜和椰汁,酿制成的纯粮食酒,带着浓郁的香气,老兄你可以品尝一下!”
鲍博端起一碗,细细地品味着那米酒的每一个细节,赞不绝口。他转身递到妻子夏小薇的嘴边,轻声说道:“你也尝尝,这酒真的很好喝。”夏小薇轻轻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说道:“修行之人,不可饮酒。”
鲍博禁不住笑出声来:“呵,你可真够自律!”他低下头来,被眼前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陶罐所吸引,那每一个陶罐,都是仿古的精制艺术品,上面绘着不同风格的苏东坡的形象,还有一句句包含酒文化元素的苏东坡诗词名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华夷两樽合,醉笑一欢同!”鲍博一边读着陶罐上的苏东坡诗词名句,一边把玩着那各色艺术陶罐,笑嘻嘻地夸道:“嚯!你们可真会玩!这大大小小的陶罐,都饱含着酒的香气,透着浓浓的东坡味道!”
黎笑翁顺手拿起一个不大不小的艺术陶罐,上面绘有一幅苏东坡的绣像:苏东坡坐卧在海边,仰着头,左手托着下巴,右手端着一壶酒,作沉思状。绣像的下面是用仿宋体书法写的苏东坡著名的词作《临江仙》。“客官,你读一下这首词!挺不错的!”黎笑翁微笑着说道,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鲍博端着陶罐,对着上面的东坡词作,摇头晃脑地朗诵起来,声音中透着一丝陶醉和感慨。
黎笑翁轻轻挥了挥手,微微挺了挺胸膛,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神情:“客官,我黎笑翁,可是研究这东坡诗词的专家。苏东坡的晚年,就是在我们这片海岛上度过的,这首词就是他晚年寄居儋州时的作品。看到没有:‘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鲍博眉头紧锁,轻轻摆了摆手,然后作了一个暂停的动作,语气严肃地说道:“打住!你这话有问题,这首《临江仙》,分明是苏东坡贬谪黄州时的作品!你这是望文生义!这首词的末句,实际上是在表达词人的旷达襟怀,是他不满世俗、向往自由的心声,根本不是什么‘余生在海岛上度过’的表面意思!”
黎笑翁也皱起眉头,摊开双手,分辩说道:“我这分明是从ChatGPT上反复验证了的!不会有错啊!”
“您老人家还挺紧跟时尚呢!”鲍博微笑着夸道,轻轻地竖了个大拇指。
“为了生意嘛!”黎笑翁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一脸无奈的苦笑,“我也是拼了!”
符信轻轻地晃了晃鲍博的胳膊,小声劝解说道:“词作的时代是有点误差,词人的心境却相同嘛!不必计较,鲍哥!”
“管他什么‘黄粥’、‘白粥’,我只管卖我的酒,赚钱养家,我才能喝上稀粥!”那位自称东坡研究专家的黎笑翁略显尴尬,自我解嘲地说道。“这个陶罐有五斤酒的容量,客官,您要是喜欢这酒,我给你装上,每斤20元,您给100元就行!”
鲍博拿出手机,开始扫二维码买酒。苏东波主任转身看了看参加研学的学生,挥手说道:“孩子们,这酒坊的大小艺术陶罐,挺有文化韵味的!多拍一些,做成视频,我择优发到公众号上!我们这海岛是苏东坡晚年贬谪的地方,在这片热土上,苏东坡和各族人民结下了深情厚谊,为中原文化的传播作出了突出贡献!苏东坡的诗词文作品赏析,这是中考的热门考点,大家可得多多用点心思!”他轻轻拍了拍黎笑翁的肩膀,温和地说:“老人家,我们也给您这酒坊做做广告,普及宣传一下!”
黎笑翁弯下腰来,紧紧握着苏东波主任的手,脸上满是感激之情:“真是多谢您了!”
告别了桄榔庵,鲍博夫妇在符信导游的带领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东坡井和东坡酒坊,穿过东坡云栖的后门,眼前豁然开朗。一座五层的高大建筑矗立在前方,建筑的侧面墙上,一竖行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东坡云栖数字博物馆”。此时已近上午10点,阳光显得格外刺眼。
符信轻轻碰了碰鲍博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说道:“鲍博先生,我们这个景区包含东坡云栖度假村、东坡云栖数字博物馆、黎族文化风情园等多个部分。凡是在蔚蓝海岸旅居的游客,都能享受一次东坡云栖度假村的免门票待遇。我建议您另外支付60元,购买数字博物馆的家庭套票。门票原价是120元每位,但暑假期间有特惠活动。您购买家庭套票,不仅能享受优惠,还能免费获赠一张黎族文化风情园的纪念门票。鲍博先生,您看这样如何?既能体验蕴含东坡文化元素的高新科技,又能深度感受黎族的独特风情,一定会非常美妙!”
鲍博微微皱了皱眉,略作沉吟,然后转头看了看夏小薇,轻声问道:“小薇,你觉得呢?咱们要不要去?”
夏小薇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都行,听你的!”
鲍博心里盘算着:免门票的待遇确实不错,但导游费15元、东坡糯米酒100元,再加上数字博物馆的体验套票60元,总共还是花了175元。他不禁想起那句老话:“天上不会掉馅饼”,这话可真是实在啊!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