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驭着那艘线条流畅、泛着淡淡青光的二阶下品云舟“独龙舟”,陈长平一行人归心似箭,将巍峨壮观、云雾缭绕的天池宗山门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很快便飞离了其势力范围。舟身破开云层,速度极快,朝着家族所在的青灵山方向疾驰。
云舟船舱内,族长陈延候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对闭目养神的家族老祖陈锡乾开口道:“十二叔,此番虽波折不少,但最终能成功拍得这‘紫阳天罗菊’,总算是达成了首要目标,不枉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参与此次法会。”
陈锡乾老祖缓缓睁开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眸,轻轻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嗯,能到手便是好的。虽说价格比往年高出了近一倍,着实令人肉痛……但如今形势比人强,连南荒山那位独来独往的铁苍道人都选择了归附天池宗,这筑基灵物的来源愈发被其掌控,我等小家族,除了接受这近乎垄断的价格,又能有何办法?”
在云舟的前端,陈长平与二姐陈长雁并肩而坐。陈长平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刚从李天涯那里得来的那只仅有巴掌大小、却构造精巧无比的机关傀儡兽“比翼雷鸟”。他指尖轻轻触碰着那冰冷而光滑的金属羽翼,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微弱灵能波动。
“二姐,”陈长平抬起头,眼中带着思索的神色,向身旁的陈长雁问道,“我寻思着,这机关傀儡兽若像符箓一般,只能使用一次便彻底损毁,那其价值,岂不是仅相当于一张一阶中品的攻击符箓?但它的售价,却比同阶符箓贵了数倍不止,这是何道理?”
陈长雁闻言,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六弟,这你便有所不知了。机关傀儡兽与一次性消耗的符箓最大不同,便在于其可修复性。只要核心法阵与主体结构未被彻底摧毁,寻到精通此道的修士,耗费些材料便能修复如初。而且,高阶傀儡往往具备一定的自主行动与判断能力,可用于探路、警戒、辅助攻击等多重用途,远非一张只能爆发一次威能的符箓可比。因此,其价值自然远胜同阶符箓。”
“原来如此,受教了。”陈长平恍然大悟,随即又想到一事,语气带着一丝隐忧,继续问道:“二姐,我们此次拍得了如此珍贵的筑基灵物,在归途之中,会不会……遭遇某些不怀好意之徒的袭击?”
陈长雁神色从容,分析道:“此事你大可放心。若此行仅有七叔公与族长叔叔护送,或许还真有些风险。但此次有老祖亲自坐镇,他老人家乃是筑基后期的大修士,在整个南城郡,除了拥有紫府修士坐镇的周家,还有哪个家族或势力,敢轻易捋我陈家的虎须?除非他们想承受一位筑基后期修士的雷霆之怒。”
听了二姐的分析,陈长平心中稍安,点了点头,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中的傀儡兽上,继续沉浸在对其中奥秘的探索中。
云舟穿梭于云海,时间在静谧中悄然流逝。三日之后,远方天际线上,那片熟悉的、笼罩在淡淡灵雾中的连绵山峦轮廓,终于清晰地映入众人眼帘——青灵山,陈家根基所在,终于到了!
“终于……到家了!”陈长雁望着越来越近的山门,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长长地、舒缓地吐出了一口积压已久的浊气。尽管嘴上说着放心,但随身携带“紫阳天罗菊”这等足以让无数修士疯狂的灵物,要说一路上完全没有提心吊胆,那是不可能的。
陈长平亦是如此。他虽常年在南荒山与妖兽搏杀,但那些战斗大多在他能力可控范围之内,即便越级挑战,对手也顶多比自己高出一阶左右。然而,若真遇到敢于劫掠筑基灵物的亡命之徒,其实力至少也是筑基期起步。除非他肯暴露自己最大的底牌——“月华玄光”,否则在真正的筑基修士面前,他连安全脱身的信心都寥寥无几。
然而,就在云舟缓缓降落在青灵山主峰天堑峰的广场上时,陈长平敏锐地察觉到,族长陈延候和老祖陈锡乾的脸上,非但没有归家的喜悦,反而笼罩上了一层凝重之色,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七叔公,可是发生了何事?”陈长平心中一紧,连忙压低声音,向身旁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陈庆丰询问道。
陈庆丰目光扫过广场周围一些不易察觉的细微痕迹,沉声答道:“护山大阵……不久前曾被人攻击过,虽然力度不大,未能破阵,但此事绝不寻常。”
“速速返回家族议事堂!”族长陈延候当机立断,沉声喝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是,族长叔叔!”陈长平与陈长雁等人齐声应道,立刻紧随陈延候与陈锡乾老祖,快步朝着家族核心区域走去。
一进入戒备明显比平日森严许多的家族重地,负责家族日常巡逻与执法事务的三长老陈庆隆、五长老陈庆严等人便匆匆迎了上来。
“族长,十二叔,你们可算回来了!”陈庆严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与庆幸。
“九叔,三伯,我们不在期间,家族是否遭到了袭击?”陈延候直奔主题,语气凝重地问道。
陈庆隆接过话头,详细回禀道:“回族长,确有其事。约在两天前,护山大阵的‘惊涛掠海阵’核心曾传来一阵异常波动,显示有外力试图冲击阵法。但奇怪的是,对方并未使用专破阵法的‘破阵珠’之类法器,攻击力度也控制在试探性范围。待我与三哥察觉异常,迅速赶到阵眼处时,那袭击者已然遁走,未能捕捉到其踪迹。”
陈庆丰闻言,眉头紧锁,沉吟道:“此人意图为何?是寻常的窥探,还是……发现了我们在后山秘密开采那座二阶灵石矿脉的蛛丝马迹?”
陈延候面色沉静,眼中却寒光一闪,果断下令:“不管其目的为何,此事都给我等敲响了警钟。九叔,三伯,从即日起,家族巡逻守卫力量加倍,护山大阵除必要通道外,其余门户暂时封闭,警戒级别提升至最高!绝不可让宵小之辈有可乘之机!”
“是!族长,我们这就去安排!”陈庆严、陈庆隆拱手领命,立刻转身前去布置。
随后,陈延候、陈锡乾与几位核心长老又移步至密室,详细商议了关于此次拍得的“紫阳天罗菊”的保管与使用事宜,并初步定于次日召开家族高层会议,共同决议这份珍贵灵物的最终归属人选。
陈长平则回到了自己位于半山腰、熟悉而静谧的修炼洞府。他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来清点此行收获,并规划接下来的修行。
洞府石室内,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陈长平盘膝坐在蒲团上,将神识沉入腰间那枚灰扑扑的储物袋中,开始仔细盘点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修炼资源:
•攻击法器:二阶下品法剑【离火剑】(剑身赤红,隐有火纹);二阶中品法剑【紫火青影剑】(挥动时有紫炎青影相伴,速度奇快);二阶上品法器【金焰刀】(乃最新购得,威力巨大,作为压箱底手段)。
•防御法器:二阶下品防御指环【银灵环】(激发后可形成淡银光罩);二阶下品贴身灵甲【灵丝软甲】(由二姐所赠,防御力不俗)。
•符箓储备:保命用的二阶上品飞遁符箓【土遁符】三张;二阶中品防御符箓【火罩符】两张;用于常规战斗的二阶下品攻击符箓【金光符】两张、【火龙符】一张。
•核心术法:主修攻击术法,二阶中品【烈火剑弧】已修炼至“剑气化虹”的小成境界;辅助身法,二阶下品【神行术】已达大成之境,移动速度远超同阶。
•……
仔细清点下来,陈长平发现,随着自己修为正式踏入炼气中期,以往积攒的大量一阶法器、符箓对自己而言,效用已然大减。因此,他主要整理和熟悉这些二阶的装备与术法,务求做到如臂使指。
同时,他也清晰地意识到,按照陈家族规,所有男性子弟一旦修为达到炼气中期,便需下山为家族效力,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或前往家族在坊市的店铺帮忙经营,或去往治下的村镇看守灵田、巡视矿脉等等。这些任务,他早年也曾间断性地参与过,但此次与以往完全不同——他将需要长期驻守在某地,短则三五年,长则十数年。
这意味着,他很可能要暂时告别自由度极高的“猎妖师”生涯。这是陈长平内心极为不情愿的,毕竟猎妖带来的丰厚收益和实战锤炼,对他至关重要。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各种任务的自由度后,陈长平最终做出了选择——向家族申请,前往位于青灵山东北方向的白石镇,负责看守家族在那里开辟的七八亩灵田。
之所以选择此地,是因为看守灵田的任务相对规律且松散。主要工作便是在灵稻播种后,定期施展“银针术”清除虫害;至于日常灌溉,则可交由镇上雇佣的凡人劳力,从灵井中取水完成。这意味着他无需像看守矿脉或坐镇店铺那样,必须长期寸步不离地坚守岗位,从而拥有了相对充裕的自由时间,可以继续前往南荒山脉外围猎妖。
这无疑是一个既能履行家族责任,又不耽误自身修炼与积累的两全之策。当然,陈长平也明白,若他坚持拒绝下山任务,家族大概率也不会强行逼迫,毕竟他猎妖所得大部分都上交家族,贡献不小。但那样做,势必会破坏族规,给族长管理家族带来困难。于公于私,他选择承担这份责任,都是最合适的选择。
翌日清晨,陈长平从一夜的深度入定中醒来,神清气爽。他先去向七叔公陈庆丰禀明了自己的决定并告辞,随后便不再耽搁,驾驭起一道青色遁光,朝着东北方的白石镇方向飞去。
白石镇,隶属陈家管辖,下辖十八个村落,总人口约有两万余人。陈长平的任务地点,位于镇子附近的白石山。几年前,家族在此地意外发现了一口灵气盎然的灵井,于是顺势开垦出了七八亩珍贵的灵田,用于种植蕴含灵气的稻谷。
降落在白石山顶,俯瞰着脚下那七八亩刚刚冒出嫩绿新芽、在晨曦中挂着晶莹露珠的灵稻田,陈长平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平静感。这与在南荒山搏杀妖兽的紧张刺激截然不同。
他收敛心神,开始履行职责。只见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随即朝着灵田上空轻轻一指——霎时间,一片蕴含着淡淡灵气的、晶莹剔透的雨丝凭空生成,淅淅沥沥地洒落下来,均匀地浸润着每一株娇嫩的灵稻幼苗。这正是低阶修士常用的灵雨术。
受到这充满生机的灵雨灌溉,那些原本有些蔫软的灵稻幼苗,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瞬间挺直了腰杆,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翠绿欲滴,充满了勃勃生机,甚至隐隐长高了一小截。
紧接着,陈长平指尖灵光再闪,数十道细如牛毛、却锋利无比的银色光针——银针术凝聚而成,随着他心神一动,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射向隐匿在稻叶背面、正在啃食嫩叶的青色害虫。只听一阵极其细微的“噗噗”声响起,那些害虫纷纷从叶片上跌落,化为灵稻生长的养料。
熟练地完成这一系列工作后,陈长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些农事法术,他早已掌握得炉火纯青。
随后,他在灵田旁找了一处干净平整的青石盘膝坐下。白石山此地灵气远不如青灵山主峰浓郁,日常修炼需依靠下品灵石辅助。陈长平取出一枚灵石握于掌心,又服下一粒龙眼大小、药香扑鼻的二阶下品“增灵丹”,缓缓闭上了双眼,开始运转《长春剑诀》,引导着灵气在经脉中循环周天。
因为有神秘“月牙宝玉”的存在,陈长平炼化丹药时几乎无需担心丹毒积累的副作用,这使得他的修炼效率远超常人。
数个时辰后,当三枚下品灵石的灵气被吸收殆尽,增灵丹的药力也完全化开,陈长平感到丹田气海中的灵力又浑厚了一分后,便果断停止了修炼。深知张弛有度的他,从不贪功冒进。
修炼之余,他便会拿出那本页面泛黄、记载着《烈火剑弧》术法的典籍,仔细研读揣摩。如今,他已将这门二阶中品剑诀修炼到了第二阶段的“剑气化虹”之境。此刻的他,只需意念一动,随手挥剑,便能斩出一道炽热夺目、宛如彩虹般绚烂却蕴含致命威力的火焰长虹,威力足以同时应对两三名同阶炼气四层巅峰的修士而丝毫不落下风。
日升月落,陈长平在白石山开始了这种看似平淡、却为他提供了稳定后方与自由时间的修炼生活。他一边尽职尽责地照料着灵田,一边利用空闲时间刻苦修炼,并默默规划着下一次前往南荒山猎妖的行程。平静的表面之下,是向着更高境界不懈努力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