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打精神,继续分析道:“林南星在此布下此阵,绝非为了运财,而是将五鬼邪力融入阵法,化为杀机。选错通道踏入,立刻会引动对应阴将的邪力反噬,踏入算计之路,会被无穷算计耗尽心神;踏入暴食掠夺之路,会被贪婪吞噬化为枯骨;踏入霸道强权之路,会被暴力撕碎;踏入迷幻欺诈之路,会永堕虚幻;踏入病灾厄运之路,会染上恶疾瞬间毙命。”
二呆说:“那等于全是死胡同?哥,你还能用那黑牙么?要不你试试再变成那冒着凉气的瘦猴模样,给这五位捏碎了便罢。”
我喘了口气,感受着体内依旧空荡荡的虚弱和感知的沉寂,苦笑道:“我黑牙之力耗尽,感知尽失,连最基本的阴阳气机都感应不到,更无法推演这五鬼阵法的生门所在,寻常机关暗箭或许还能凭经验躲闪,但这融合了五鬼邪力的阵法杀机一旦触发,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形同待宰羔羊,绝无腾挪的余地。”
二呆的脸色瞬间铁青,他看着那五条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通道,又看看我苍白虚弱的模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那完了呗,又是死路?这连环套一套接一套,太难斗了,哥,真就一点办法都没了?硬闯也不行?”
石厅内,五尊阴差雕像在冰冷的灯光下沉默矗立,如同索命的无常,五条通道幽深,散发着无声的死亡威胁。
我无奈道:“目前想不到办法,五鬼运财,择路即是择死。”
石厅内死寂无声,五尊阴差雕像在苍白灯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二呆的拳头捏得死紧,指节发白,骨节咯咯作响,他瞪着眼扫视那五条如同巨兽咽喉的通道,眼中是困兽般的凶光和不甘。
我们俩都明白,刚才那阴阳山魈和梼杌的恐怖还历历在目,这五鬼阵只会更凶险百倍。
我靠在二呆身上,冷汗浸透了里衣,冰冷的石厅寒气仿佛要钻入骨髓,体内空荡荡的,黑牙之力如同被彻底抽干的枯井,一丝涟漪也无,甚至连带着我的精神都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更别提感知了。
此刻的世界在我眼中只剩下模糊的色块和冰冷的石头轮廓,五条通道散发出的邪异气息,如同五座沉默的火山,我能感觉到它们蕴含的致命威胁,却完全无法分辨其具体的属性和流向,阴阳气机?五行流转?这些往日如同呼吸般自然的感应,此刻一片混沌。
“哥,真没别的招了?”二呆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希冀,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虽勇悍,但也清楚,没有我那玄乎其玄的本事指路,在这邪门阵法里乱闯,跟送死没区别。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心头,林南星这老怪物算无遗策,就是要将我们彻底耗死在这里,他算准了破空之鬼形态的代价,更算准了我此刻的虚弱与感知尽失,当然,就算我闯了过去,以目前虚弱的样子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等等……感知?
我的感知是没了,可二呆呢?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花,猛地在我虚弱而混乱的脑海中炸开,黔南天坑,二呆被那半颗黑水心附着过,虽然最后被剥离,但他的身体和精神,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他对黑水心那种冰冷滑腻的邪异气息,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模糊的感应。
“二呆!”我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因为急切而更加嘶哑,但眼中却爆发出一丝精光,我问道:“别管这五个雕像,静下心,仔细感觉,用你感觉到那冰泥鳅般能量的劲儿,这五个洞口里哪一条吹出来的风,让你最不舒服?或者说哪一条里面的味儿,最让你觉得像那半颗黑心的感觉?又冷又滑,像泡在冰水里的泥鳅。”
二呆被我突然的举动和问话弄得一愣,但看到我眼中那近乎燃烧的急切,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力点了点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焦躁和身体的伤痛。
他不再去看那五尊邪气凛然的雕像,不再去想那五条通道可能的致命陷阱,他所有的精神,都沉入到那种曾在黔南天坑、在1927的礼王府回廊、在刚刚那黑暗泥潭旁感受过的独特滋味里,他肯定记得那冰冷滑腻、带着邪异的时空错乱感。
他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前倾,鼻翼剧烈地翕动着,在空气中捕捉着最细微的气息,其受伤的左臂垂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冰冷的青铜地面上,发出微不可闻的滴答声,但他浑然不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石厅内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和二呆那如同猎犬般努力搜寻的气息声,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二呆猛地睁开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石厅的西南角,那里是第四尊雕像,那个手持账簿、笑容虚伪的文吏汪仁所镇守的通道。
“哥!”二呆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猎物的兴奋,他指着西南角那条通道,语气异常肯定:“是那儿!那股冰泥鳅的味儿,虽然很淡,但就在那洞里面飘出来,比其他几个洞都浓,妈的,就是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滑腻劲儿。”
汪仁,迷幻欺诈之主,那条通道代表的是永堕虚幻的绝路。
我顺着二呆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通道入口在文吏彩绘雕像的身后,幽深黑暗,仿佛一张咧开的、充满欺骗的巨口。
二呆感应到的黑水心气息指向这里,意味着什么?是陷阱?还是唯一的生路?
林南星利用黑水心渊渟之力嫁接两墓、扭曲时空、布下凶阵,其核心必然与黑水心紧密相连,这五鬼运财阵的阵眼,或者说维持其运转的关键节点,极有可能就隐藏着黑水心的力量,二呆感应到的就是这阵法的能量核心所在。
而阵法核心,往往既是力量最强之处,也是最难防守的地方,是阵眼,亦是生门。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明悟,林南星布下这绝杀之局,就是要将我们引入死路,但他想不到,他利用了二呆的执念,让黑水心附着其上,造就了一个能模糊感应其气息的人形探测器。
“走!”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站直身体,尽管双腿抖得如同筛糠,我指着西南角汪仁镇守的那条通道,声音斩钉截铁道:“就是那条道儿,兄弟扶我过去。”
“啊?”二呆愕然,看着那条散发着迷幻欺诈气息的通道,又看看我,他提醒道:“哥,你刚才不是说了,那不是最邪乎的幻境路吗?进去不得被迷死?”
“听我的!”我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我冷笑着:“黑水心在哪,路就在哪,信你哥我,也信你自己的鼻子,走!”
二呆看着我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再没有半分犹豫,他低吼一声:“好!要死卵朝天,老子开路!”他架起我几乎瘫软的身体,迈开大步,不再看其他四条散发着不同邪气的通道,径直朝着西南角、那由汪仁邪神雕像镇守的、弥漫着冰冷滑腻气息的迷幻欺诈之路,一头闯了进去。
我们哥俩的身影没入通道黑暗的瞬间,眼神掠过那尊手持账簿的文吏雕像,这雕像脸上虚伪的笑容似乎变得更加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