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线条流畅、银光闪闪的湾流IV-SP私人飞机静静地停在机库中央,彰显着合作基金会深不可测的财力。
“周,齐女士,二呆先生,欢迎来到迈阿密,旅途辛苦。”史蒂夫大步迎上来,用力和我握了握手,又向云燕和二呆点头致意,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时间不等人,你们的装备都在这里了。”
他指了指那些板条箱,接着说:“今晚汉克会送你们去酒店休息,明早九点他会去接各位回到这里,飞机直飞智利蓬塔阿雷纳斯,维尔博士会简单介绍一下冰点前哨站的情况和初步计划,现在先试试你们的防寒服合不合身。”史蒂夫示意技术员把几套崭新的连体防寒服递给我们。
在迈阿密海滨一家舒适的酒店房间里,我们度过了出发前的最后一夜。
一夜无话,云燕起的早,拿着侍者送来的三明治,坐在窗边观瞧,窗外是温暖迷人的热带海洋,泳池泛着蓝光,她一边吃一边翻阅着维尔博士给的冰点前哨站平面图和周边冰盖地形图。
二呆笨拙地套上那身肥大的连体防寒服在镜子前扭来扭去,嘟囔道:“小嫂子别看图纸了,看看我帅不帅,像不像当年跟我喝酒那北极熊。”
我笑了笑,仔细检查着防寒服的接缝和填充,我知道在这远离故土的异国他乡挑战才刚开始,这里是温暖的热带海滨气候,但南极可不是闹着玩的。
回到了小型机场,史蒂夫介绍了这湾流IV商务机,其舒适度和速度远非民航客机可比,上面还有香槟和白兰地,二呆咋舌道:“哥,看见了么,等咱买卖干大了,也买一个这玩意。”
我笑道:”再干十单史蒂夫给的买卖差不多能买吧,这玩意死贵,养也养不起啊,我可问了,说一架这玩意要八位数的刀勒,咱可没那实力。”
史蒂夫和维尔博士全程跟随,乘务人员把我们的装备行李都放到货仓,飞机启动飞行,经过漫长的南向行驶,当飞机开始下降高度,舷窗外展现的景象让我们这些第一次见到南美壮丽地貌的人印象深刻。
蓬塔阿雷纳斯,这座位于智利最南端麦哲伦海峡畔的小城,被誉为世界尽头。
飞机掠过的是大片荒凉、色彩单调的巴塔哥尼亚高原,低空飞行时能看清稀疏的植被顽强地附着在赭石色的土地上。
远处是连绵起伏、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安第斯山脉余脉,城市本身不大,色彩鲜艳的低矮房屋沿着曲折的海岸线分布,被广阔而灰蓝色的麦哲伦海峡环抱,史蒂夫说风是这里永恒的主题,果然他说的没错,飞机在剧烈的颠簸中降落,机翼都在狂风中微微颤抖。
走出小小的机场航站楼,一股冰冷干燥、带着咸腥和荒原气息的强风立刻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瞬间吹透了单薄的外套,与迈阿密的温暖形成天壤之别。
天空是清冷的灰蓝色,云层压得很低。空气稀薄而清冽,几辆经过改装、底盘极高的丰田陆地巡洋舰已经在等候,司机是当地人,裹着厚厚的防风衣,脸庞被风吹得通红。
车子驶向港口,沿途的街道略显空旷,建筑风格混合了殖民时期的欧式与实用的现代风格,翻译说这明快的色彩是为了对抗漫长的阴郁天气。
路上行人不多,都穿着厚实的防风外套,步履匆匆,港口区停泊着许多渔船和几艘看起来颇为坚固的极地科考船,那些科考船挂着的旗子五花八门,是来自不同的国家的考察队。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柴油味,强劲的风吹得港口旗帜猎猎作响,海浪拍打着防波堤,激起白色的泡沫。
这里便是是文明世界通往白色荒漠的最后前哨之一,有那种天涯海角的苍凉感和即将远航的紧张气息。
随着史蒂夫所指,远远地我们看到了此行的座驾极星号,船舷写着英文Polar Star,它并非想象中那种庞大的破冰巨舰,大约只有70米长,不过线条硬朗,看着就结实。
船体被涂成醒目的红白两色是为了便于冰区识别,船壳明显加厚,船艏呈勺形,这是专门为破冰设计的加固。
甲板上矗立着高大的吊车、雷达天线和几个集装箱模块。它静静地停泊在码头边,像一头正在休憩、却随时准备扑向冰海的巨兽。
史蒂夫和维尔博士正在指挥船员,将我们在迈阿密见过的那些板条箱和装备通过吊臂小心翼翼地装载上船,这维尔博士是个干练的中年汉子,和我印象中的老学究大不一样。
各种物资堆积在码头上,场面忙碌而有序,看到我们下车,史蒂夫顶着风大步走过来:“欢迎来到世界的尽头,确切来说其实这还不算最尽头,过了海峡往南是智利阿根廷交界,那有个属于阿根廷的火地岛,乌斯怀亚才算文明世界的最南端。”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维尔博士也问候道:“先生女士们,感觉怎么样,这里的风就是见面礼,极星号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船员在做最后的检查。我们在这里补充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和淡水,明天一早等天气窗口合适,就启航穿越德雷克海峡,那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指了指那艘红白相间的船,眼中闪烁着混合了忧虑和探险者特有的兴奋光芒。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站在科考船甲板,蓬塔阿雷纳斯的风像冰冷的刀片刮过脸颊。
回望身后这座色彩明快却难掩荒凉的小城,再看脚下这艘即将载我们驶向狂暴海峡和未知冰原的极星号,我心口那冰凉的悸动,随着海风的呼啸,变得愈发清晰和急促。
南极,那片神秘的白色大陆,仿佛已经用它无形的寒风,向我们发出了不容拒绝的召唤。
极星号启航的汽笛声在蓬塔阿雷纳斯清冽的空气中低沉回响,红白相间的船体缓缓驶离色彩斑驳的码头,如同离开文明世界最后一块坚实的拼图。
麦哲伦海峡的深蓝海水被船艏犁开,泛起灰白的浪沫,强劲的西风裹挟着南大洋特有的咸冷气息,猛烈地抽打在甲板上,发出呜呜的啸音。
我们站在船舷,裹紧了史蒂夫提供的厚重连体防寒服,目送着蓬塔阿雷纳斯那低矮、色彩鲜艳的建筑群逐渐退后缩小,最终被赭石色的荒原和远方连绵雪峰的轮廓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