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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我给你买个官吧

黄巾帝国 庄不周 5286 2025-05-27 20:50

  看着摆在院子里的几个大箱子,唐平一边感慨汝南袁氏不愧是四世三公,真有钱,一边感慨袁绍不大气,区区千金就想救命。

  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把你诓到坑里,就为了这一千金?

  唐平拢着手,看着满头是汗的何颙,摇了摇头。

  “何伯求,你那五百金,我可以收下。其他的,还请你带回去。”

  何颙掏出手绢,抹了抹汗,随即又拧了一下浸透的手绢,又擦了擦脖子。

  天气又热又闷,一动就浑身是汗。虽然这些装满黄金、锦缎的箱子不是他亲自搬进来的,但前后指挥也累得他气喘吁吁。一听唐平说让他带回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愿意。

  “为何?”

  “两个原因。”唐平伸出右手,竖起两根手指。“当初五百万教你长生术,是因为你是何伯求,与公达不是父子,胜似父子。换了其他人,五百万是不可能的。这是其一。”

  何颙微微欠身。“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甚是感激。不过如今钱荒,黄金市价早就超过了万钱,也就是袁本初,一般人未必拿得出这么多现钱。前两天崔烈谋取司徒,也不过五百金而已。”

  唐平眉头微皱。

  虽然对天子已经失望,也知道天子缺钱缺得很,可是听到天子卖官鬻爵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他还是很无语。

  你哪怕做点抢救的样子也行啊。就这么摆烂,合适吗?

  “至于袁本初,真不是钱的问题。”唐平像老中医一样叹了一口气。“那静心之法看似简单,其实极难。说实话,连我自己都做不到,所以我也没有修习那长生术。你若不信,不妨试试。”

  何颙吃了一惊。“真的这么难?”

  唐平一声叹息。“人是很矛盾的。四体当勤而人多懒惰,一心当静而人多杂思,能身勤而心静的都是圣贤,所以修道者众,得道者寡。袁本初本是多欲之人,又正当壮年,误练扶阳之术,想清心寡欲,谈何容易?这千金我断断不能收,你还是带回去吧。”

  何颙觉得唐平说得有理,可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安。

  说到底,这件事不是唐平的错,而是他的错。

  是他没问清楚,导致袁绍邪毒入心,不仅不能长生,反而可能早夭。

  这可是关系到党人事业的大事,岂能就此罢休?

  何颙苦苦央求,唐平却是不允,最后还是让何颙将千金带了回去。

  他对何颙说,如果袁绍修习静心之法有成,戒色一年,到时候你再来找我,商量下一步的修习。否则就不用来了,来了也没用。

  何颙无奈,只得带着千金回去了。

  ——

  得知唐平拒绝了他送的千金,袁绍当时就麻了。

  原本他还怀疑唐平是做局坑他钱财,现在他只希望唐平真的只是做局坑他。

  毕竟他钱财有的是,命却只有一条。

  之前就觉得戒色一年不易,现在得到了唐平的认证,更觉得千难万难,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实现,自己死定了。

  一时间,他万念俱灰,心情比满天的乌云还要沉重。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天人感应,就在袁绍觉得前途一片黑暗的时候,突然刮起了大风。最开始只是树动衣飘,没过一会儿就刮得呼呼作响,天上的乌云,地上的人群,都被刮得像奔马一样收不住脚。

  没等袁绍、何颙反应过来,大雨夹杂着一片噼哩啪啦的脆响,倾盆而下,遮蔽了视线。

  袁绍与何颙仰头看看响成一片的屋顶,低头看看院中跳动的白色冰雹,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

  这阵大风已经有点邪门了,都四月份了,怎么还有冰雹?

  刚才他还热得浑身是汗呢。

  这可是妥妥的灾异啊。

  何颙幽幽说道:“《五行传》曰:思心不容,是谓不圣,厥罚恒风。又曰:听之不聪,是谓不谋,厥罚恒寒。本初,这风和冰雹来得不是时候啊。”

  袁绍脸比天色还阴,心情像庭院中跳跃的冰雹一样七上八下。

  ——

  同一时刻,唐平也站在廊下,看着院中满地的冰雹犯愁。

  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天气刚刚暖和一点,疫情刚刚消散,又来一场大风大雨和冰雹,城外那些流民怎么办?太行山里的黄巾余部怎么办?

  都说多难兴邦,我怎么看不出一点兴邦的迹象,只看到亡国的征兆呢。

  难道说真是小冰河时代要来了?

  荀攸站在一旁,咂了咂嘴。“这雨要是两个月前下,多好。”

  唐平转头看着荀攸,也咂了咂嘴。

  可不是么,两个月前南宫大火的时候,如果下这么一场雨,要省多少事,省多少钱?

  可惜,他不会呼风唤雨,风雨也不听他的。

  “公达,刚才何伯求说崔烈五百万买司徒的事,你听说了么?”

  “听说了。按照惯例,三公本是千万,可是崔烈贿赂了天子的乳母程夫人,打了个对折,只花五百万就买到了司徒。”

  “按照惯例?”唐平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如今公卿履职,都要给钱?”

  “以前尚有例外,现在都是如此,天子缺钱嘛。”荀攸笑了两声,意味深长,又多少有些复杂。

  唐平却没有笑。

  他知道大汉的财政已经崩溃,卖官鬻爵是天子刘宏搞钱的最后一个手段,而士大夫也正凭着雄厚的财力抢购权力,转头就将买官的成本转嫁到百姓头上。

  后世的史书痛骂刘宏昏庸,赞扬几个清廉的官员,却对那些花钱买官的人一笔带过。

  好像花钱买官被骂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崔烈,另一个是曹嵩。

  如果荀攸说的都是真的,如今官员到任都要交钱,那满朝公卿又有几个是干净的?

  崔烈、曹嵩的三公是买来的,袁氏、杨氏的三公就没花钱?

  崔烈被骂,是因为他走了程夫人的路子,少花了五百万。

  曹嵩被骂,是因为他出身宦官。

  其实和他们买官本身没什么关系。

  “公达,我给你买个官吧。”

  “什么?”荀攸惊讶地看着唐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唐平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这几个月兵练得不错,可以到战场上去历练一下了。”

  前几天,他就听荀攸说,凉州的战事不顺利,皇甫嵩不仅没能击退叛军,反而被叛军打得节节败退,一度进逼关中。袁术立功也就是这个时候,本来只是在后方运输粮草,人都没过陇山,没想到碰上了叛军前锋,纯属意外捡漏。

  这不是叛军能打,而是皇甫嵩不作为。

  他知道的事,朝廷当然也知道,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换将。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司空张温接替了皇甫嵩,麾下不仅有董卓这样的凉州宿将,也有孙坚这样的江东新锐。孙坚能去,加一个荀攸自然也可以。

  天下将乱,他需要几个能打的将领。

  仅靠张燕那样的人成不了事,最多就是充当经验包。

  军事上不行,说什么都没用。黄巾信众虽多,通晓军事的却没几个,更别说名将了。

  当初他对张角提过这样的意见,希望张角能发展一些人才,但张角无心武装革命,不当回事,结果几十万人被几万官军狂屠。现在轮到他来主持大事,当然不能犯同样的毛病。

  荀攸沉默了片刻,摇摇头。“师傅的良苦用心,弟子心领了。颍川荀氏虽然称不上巨富,几百万还是拿得出来的。再者,我真想去凉州,可以去找何伯求,或者直接去军前效力,没必要用钱买官。”

  “你是不想买官,还是不想用我的钱?”

  “弟子不想买官。”

  唐平摇摇头。“公达,你如果想入山隐居,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如果你还想做出点功业,就不要纠结于这官是不是买来的。如今重要的不是买不买官,而是买了官之后,你怎么做。”

  荀攸低了头。“买官的除了盘剥百姓,还能怎么做?有良心的,收回成本即可。没良心的,变本加利,为了几万钱,不知道要逼死多少人。弟子做不出这样的事,不想做官,更不想买官。”

  唐平反问道:“如果你能代替贪官,保一方平安,百姓受益又何止千万?”

  荀攸眉心微蹙,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你仔细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对我说。”唐平甩甩袖子,转身进了屋。

  荀攸独自站在廊下,隔着雨水组成的珠帘,看着如烟似雾的大雨和跳跃的冰雹,沉默不语。

  ——

  时隔月余,唐平再一次被召入宫。

  天子情绪不高,脸色也不好,坐下之后,半天没说话,倒是接连叹了几口气。

  唐平听得烦了,不得不主动开口。“陛下为何事烦恼?”

  天子瞟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反倒是一旁的蹇硕开了口。“道长有所不知,前日大风,洛阳城不少房屋被吹倒了,还有一些树也被连根拔起,伤了人,天子想救百姓,却有心无力。”

  唐平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你编瞎话都不会。

  刘宏这么苦恼是为百姓?怎么可能。

  真要担心百姓,拿钱出来救灾就是了。

  就像上次施粥一样,只要你拿了钱,大臣们就不可能无动于衷,多少要意思一下,免得被你抢了好名声。这么好的例子放在眼前,你都不学,舍不得几个钱,还好意思说担心百姓。

  我可不惯着你。

  “依我看,让陛下烦恼的不是受灾的百姓吧。”

  刘宏抬起了头,盯着唐平。“那是什么?”

  “凉州。”

  刘宏微怔,随即露出尴尬地笑容,敷衍地点点头。“道长所言甚是,凉州叛军兵锋甚锐,威逼三辅。三辅是祖宗陵寢所在,朕担心得很,睡不着啊。道长,你可有办法,为朕分忧?”

  “大将军掌内外兵事,难道没有为陛下分忧?”

  “大将军倒是提了一些建议,只是能不能见效,眼下也不清楚。”

  “凉州已经乱了百年,也不差在这一时,陛下何必急于见效?坚持住,总会有转机的。”

  “朕就怕坚持不住啊。”刘宏有些做作的一声叹息。“朕虽然还未到而立之年,却每日操劳国事,实在有些力不从心。道长可有什么强身健体的道法,能够传授与朕?”

  唐平无声地笑了。

  这才对嘛,有什么话就说,别憋在心里。

  我就知道你突然召我来,肯定有事。

  话又说回来,我都等你一个多月了。你再不提,我都要提了。

  “陛下是说长生术那样的吗?”

  “真有这样的妙法?”刘宏扬扬眉,故作惊讶。“朕还以为你是诓袁绍的。”

  “有,但是不适合陛下。”

  “那袁绍适合吗?”

  唐平也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陛下还不知道?”

  “朕知道什么?”

  “袁绍偷练长生术,出了问题,邪毒入心。”唐平随即将何颙来求长生术,袁绍跟着练习,却出了意外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强调,长生术虽好,却有很高的门槛,心志不够艰忍的人不能练。

  刘宏听完,吓了一跳,回头看看蹇硕。

  塞硕也很尴尬,连忙说道:“臣也是听人说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想来是有些误会。”

  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唐平,刘宏的神情有些讪讪,随即又问道:“不能长生,那强身健体的道法总有吧?”

  “有,对陛下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跑步。”

  “跑步?”刘宏再次皱起了眉头,怀疑唐平是不是敷衍自己。

  我跟你讨教道法,你就教我跑步?

  “陛下虽然疲惫,毕竟是少壮之年,还没到气血虚弱的时候,只是活动太少而已。跑步能强化心肺,激活气血,又不会刺激色欲,最适合陛下不过。”

  刘宏的嘴角抽了抽,有点不好意思。

  说来说去,唐平教他跑步,和不肯教他长生术是同一个原因,怕他像袁绍一样,控制不住色心。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问题。

  真要搞得和袁绍一样,邪毒入心,色心过炽,肯定是不行的。

  可跑步也不行啊。

  刘宏给蹇硕使了个眼色,蹇硕连忙说道:“道长,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堂堂天子,在宫中奔跑,似乎不太合礼。被朝臣们知道了,难免会有非议。”

  唐平露出一丝难色。“陛下,强身的道法大多以扶阳为基础。扶阳看似简单,实则极难,不少修道人都栽在这道关上,效果越好的道法越是如此。陛下身系天下之重,若有闪失,我如何担待得起?”

  刘宏急了。“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唐平沉吟片刻。“倒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刘宏急得直拍大腿。“你不要担心,朕赦你无罪,快说,快说。”

  “陛下能遣散后宫,只留下皇后和三五嫔妃吗?”

  “你说什么?”刘宏突然变了脸色,警惕地看着唐平。“是……大将军还是皇后托你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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