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下的嘶吼突然拔高成破锣般的尖啸,傅明后槽牙咬得发疼——那只骨手的指尖已经对准他们,暗紫能量在指端凝聚成漩涡,像要把整片南极冰层都吸进去。
他左肩的刀伤正往外渗血,血腥味糊在喉咙里,可视线怎么也挪不开黑日核心那点幽蓝——那是他们一路从极渊追到冰盖,从古老壁画里破译出的“光核”,此刻正被暗紫能量裹成茧。
“艾丽!”马阳突然低喝。
傅明转头,正看见艾丽睫毛轻颤,原本闭合的眼裂开条缝,琥珀色瞳孔里竟又泛起极淡的金芒。
她右手按在冰面,龟裂的冰层下立刻腾起冰晶,在三人头顶凝成棱形屏障——那是她三天前在遗迹里说过的“守界术”,需以生命力为引。
“撑不住半分钟。”艾丽的声音像碎冰摩擦,可嘴角仍挂着那抹淡笑,“但足够你们...”
话没说完,黑日核心传来轰然炸响。
那只骨手猛力挥下,暗紫能量柱裹着腐蚀黑雾喷涌而出。
傅明感觉耳膜瞬间刺痛,冰面在能量柱冲击下掀起冰浪,浪尖刚触到屏障就化作齑粉。
马阳踉跄着扶住他右臂,星图碎片在他掌心发烫,其中一片突然迸出幽绿火星——那是三天前在星轨石阵里吸收的地脉能量,此刻正顺着马阳手腕的青筋往上窜。
“屏障在变薄!”马阳的声音带着紧绷的颤音。
傅明抬头,棱形冰晶的边缘已经泛起灰白,像被火烤化的糖霜。
他握紧流焰,刀柄处的血珠突然烫得惊人,父亲笔记里的字在眼前闪回:“当三种光燃尽最后一分,黑暗会为你睁开眼睛。”三种光——艾丽的金瞳,马阳的星图,还有流焰里的极光碎片?
此刻艾丽的金芒在褪,星图碎片的幽绿在暗,流焰的血珠却越来越亮,像要烧穿他的掌心。
能量柱撞上屏障的瞬间,傅明被震得跪了下去。
冰层在身下裂开蛛网,裂缝里涌出的不是冰水,是黏腻的黑浆,沾到裤脚就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听见马阳闷哼,回头看见男二额角撞在冰棱上,血顺着下巴滴进领口;艾丽的金瞳彻底熄灭,可按在冰面的手仍在发抖,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正渗入冰层,在屏障底部织出细小的金纹。
“撑...住。”傅明咬着牙把流焰插进冰面。
刀身没入三寸,极光碎片的光顺着刀纹爬满整柄刀,像给流焰裹了层流动的彩虹。
他能感觉到这把陪他闯过极渊冰缝、斗过雪猿群的老伙计在共鸣,刀柄处传来类似心跳的震动——是父亲怀表里的碎片在回应,那些他在父亲墓前跪了整夜才拼好的极光残片,此刻正通过流焰与他的血液连通。
暗紫能量柱突然发出尖啸,腐蚀黑雾里竟浮现出半透明的人脸。
那是张扭曲的脸,眼眶里燃烧着幽蓝火焰,嘴唇开合间吐出的音节震得傅明太阳穴突突跳:“夺...我...光...”他终于听懂了,这是冰层下沉睡者的怨吼——他们要夺的不是什么秘密,是这颗被封印了千年的光核,是能重启整个文明的能源。
“马阳!”傅明突然转头,“星图碎片!”马阳愣了一瞬,立刻把掌心的碎片按在流焰刀柄上。
幽绿火星与极光碎片相撞,迸出刺目白光,流焰刀身突然暴涨三寸,刀芒划破屏障,直刺向能量柱核心。
艾丽低呼一声,按在冰面的手猛地攥紧,金纹如活物般窜上屏障,在棱形表面织出古老符文。
能量柱与流焰刀芒在半空对撞。
傅明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鼻腔涌出,眼前一片血红,可他看见暗紫能量柱的中心出现了缺口——就像被利斧劈开的朽木,缺口里隐约能看见光核的幽蓝在闪烁。
马阳的星图碎片突然全部亮起,幽绿光芒顺着流焰注入刀芒,缺口开始扩大;艾丽的金纹爬满屏障,把即将崩溃的冰晶重新粘合。
“再加把劲!”傅明吼道,声音哑得像砂纸。
他能感觉到流焰在发烫,烫得掌心起泡,可这疼比不过左肩的伤,比不过想起父亲笔记最后一页被撕掉的愤怒,比不过想起马阳在雪暴里替他挡下冰锥时的血。
暗紫能量柱的缺口已经有半人高,光核的幽蓝几乎要透出来,沉睡者的嘶吼变成了哀鸣。
就在这时,傅明听见马阳倒吸冷气。
他顺着男二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能量柱底部的黑雾里,竟又伸出一只骨手。
那手比之前的更大,指节上缠着腐烂的布条,指甲黑得发亮,正缓缓抓向他们的屏障。
而更让他心沉的是——能量柱的攻击虽然猛烈,可暗紫能量的流动轨迹里,似乎藏着某种规律,像...像星图里的星轨?
“明子!”马阳的声音带着急切,“这能量柱的波动频率...和星图石阵的地脉共振一样!”
傅明还没来得及细想,暗紫能量柱突然再次暴涨。
流焰刀芒应声断裂,屏障上的冰晶成片坠落,艾丽终于撑不住,整个人向后仰去。
傅明扑过去接住她,左肩的伤口被扯得裂开,鲜血浸透了她后背的白衣。
马阳踉跄着扶住两人,星图碎片在他掌心彻底暗去,像被抽干了最后一丝能量。
黑日核心的光核突然大亮。
傅明眯起眼,看见幽蓝光芒穿透暗紫能量,在冰面上投下巨大的影子——那是座金字塔,和他们在遗迹里见到的壁画一模一样。
沉睡者的嘶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清越的鸣响,像古钟,像鲸歌。
流焰刀柄的血珠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傅明眼前一黑,恍惚间看见父亲的脸,在白光里对他说:“该睁开眼睛了。”
当他再睁眼时,暗紫能量柱已经消散。
冰面上只剩他们三人,和黑日核心那团愈发清晰的幽蓝。
傅明怀里的艾丽轻得像片雪,马阳的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可两人的视线都锁在光核上——它周围的暗紫能量正在退潮,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推开。
流焰仍插在冰面,刀身上的极光碎片流转,刀柄处的血珠已经消失,只留下个淡粉色的印记,像朵开在钢铁上的花。
“它...在等我们。”艾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傅明听见了。
他看向马阳,男二正盯着光核周围的暗紫能量,眉头皱成川字——刚才能量柱攻击时,那些暗紫能量的流动轨迹,他好像在哪见过。
冰层下传来细碎的破裂声,像有什么东西在破冰而出。
傅明握紧流焰,站起身。
左肩的伤还在疼,可他的心跳从未这么有力过。
光核的幽蓝在召唤,沉睡者的威胁仍在,但至少这一次,他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而马阳盯着暗紫能量流动的方向,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星轨石阵里,那些刻在石壁上的古老星图——能量柱的波动频率,和其中一张星图的星轨走向,分毫不差。
冰层下的破裂声渐密,像无数骨节在黑暗中舒展。
马阳喉结滚动两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跳过的星图残影——三天前在星轨石阵,那些刻在冰壁上的星图里,有一张的星轨走向与暗紫能量的流动轨迹完全重叠,连能量波动的频率都分毫不差。
他突然抓住傅明染血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明子!这能量柱的攻击不是乱的,它在走星轨!”
傅明正低头查看艾丽的呼吸——她睫毛上凝着薄霜,唇角的血珠已经冻成暗红的冰晶。
闻言他猛地抬头,左肩伤口被扯得生疼,却顾不上:“什么意思?”
“石阵里那张‘缚日图’!”马阳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暗紫能量的流动轨迹和它的星轨线一模一样!”他拽着傅明的手按在冰面,指尖在结霜的冰面上划出歪扭的星轨图,“缚日图是古文明用来引导地脉能量的,既然它能引导,那我们就能......”
“逆转?”傅明瞳孔骤缩。
他想起父亲笔记里夹着的半张残页,边角写着“以星轨引暗潮,光核自现”,当时只当是疯话,此刻却像惊雷劈在头顶。
艾丽突然轻咳一声,染血的手搭上傅明手背。
她的指尖冷得像冰锥,却在冰面按下个淡金色的印记——那是古文明的“引”字符文,“我……能共鸣。”她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嚼碎冰渣,“用古老能量……引部分暗紫能量……偏离。”
傅明喉间发紧。
三天前在遗迹,艾丽说过“引”术需以自身为媒介,轻则脱力,重则......他不敢往下想,握住她的手:“不行,你现在的状态......”
“没时间了。”艾丽的金瞳突然闪过极淡的光,像雪夜中最后一点火星,“看光核。”
傅明抬头。
幽蓝光核周围的暗紫能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如果等它完全收敛,再想突破怕是难如登天。
他咬了咬牙,转向马阳:“你说怎么做?”
马阳的指节在冰面星轨图上快速移动:“艾丽用‘引’术把能量柱左三分之一的暗紫能量引向东南方冰缝——那里冰层最薄,能量冲击会破冰而出,减轻屏障压力。我用星图碎片锁定剩余能量的波动频率,你趁机把流焰的融合能量提到顶,带着我们冲过去。”
“好。”傅明应得干脆,可握住流焰刀柄时,掌心的淡粉印记突然发烫。
他想起刚才父亲在白光里说的“该睁开眼睛了”,或许这就是答案。
艾丽的手从傅明掌心抽离,按在冰面的“引”字符文上。
淡金光芒顺着她的手腕爬上手臂,像一条燃烧的金链。
她的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原本苍白的脸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那是生命力在急剧消耗。
冰层下传来闷响,暗紫能量柱的左三分之一突然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拽着偏向东南方。
“就是现在!”马阳大喝,掌心星图碎片重新亮起幽绿光芒。
他将碎片按在傅明后颈的星轨状胎记上——那是三年前在极渊冰缝被地脉能量反噬留下的印记,此刻正与星图共鸣,在皮肤上泛起幽绿纹路。
傅明只觉一股热流从后颈窜入脊椎,流遍全身。
流焰刀柄的极光碎片突然活了,在刀身游走成流动的彩虹,连刀鞘上的血渍都被染成幽蓝。
他能清晰感知到暗紫能量柱剩余部分的波动,像听见某种古老的歌谣,每一个震颤都对应着星轨图上的节点。
“抓紧!”他低吼一声,搂住艾丽腰肢,另一只手拽住马阳手腕。
三人脚下的冰层突然裂开,流焰刀芒如活物般刺破冰面,裹着他们向光核所在的黑日核心冲去。
暗紫能量柱发出垂死的尖啸,剩余部分疯狂涌动着要拦住他们。
傅明左肩的伤口在撕裂,可他能感觉到流焰在替他分担疼痛——刀身上的极光碎片正不断吸收暗紫能量,转化成更纯粹的光。
马阳的星图纹路爬上傅明手背,与流焰的光芒交缠,在三人周围形成半透明的光茧。
“屏障!裂痕!”艾丽突然抬头。
傅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黑日核心外那层符文屏障不知何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渗出幽蓝光芒,像光核在呼吸。
流焰刀芒狠狠撞在裂痕上。
傅明耳中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裂痕瞬间扩大成半人高的缺口。
幽蓝光芒喷涌而出,裹住三人,他听见马阳的欢呼,看见艾丽笑了——她的金瞳虽然暗了,可眼里有光。
但下一刻,光核突然剧烈震颤。
暗紫能量柱残留的黑雾里,浮现出一颗半透明的黑色头颅。
它没有五官,只有眉心的竖瞳缓缓睁开,暗红光芒扫过三人时,傅明感觉血液都要凝固。
光核周围的暗紫能量开始疯狂汇聚,在头颅前形成新的防护层,像一面正在成型的暗紫色盾牌。
“它……它发现我们了!”马阳的声音带着惊恐。
他能感觉到星图碎片的幽绿光芒在被快速抽离,像有人在另一端拼命拉扯。
艾丽突然呕出一口黑血。
她的“引”术符文正在冰面崩溃,金芒褪成灰白。
傅明接住她下坠的身体,流焰刀芒因失去支撑而减弱,光茧开始出现裂缝。
黑日核心的新防护层已经成型三分之二,暗红光芒在其中流转,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傅明望着那层不断增厚的暗紫屏障,左肩的伤疼得他几乎站不稳,可他看见光核就在屏障后,幽蓝得像父亲笔记里夹的极光照片。
“再……再冲一次!”他咬着牙将流焰举过头顶,极光碎片的光芒几乎要刺瞎双眼,“马阳,星图!艾丽,撑住!”
马阳颤抖着将最后一片星图碎片按在流焰刀柄上。
幽绿与极光交织成刺目白光,傅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炸开——是父亲笔记里被撕掉的最后一页,是极渊冰缝里古老壁画的全貌,是艾丽在遗迹里说过的“光核是文明的心跳”。
白光裹着三人,撞向即将成型的防护层。
暗紫屏障发出哀鸣般的震颤,裂痕顺着撞击点迅速蔓延。
傅明听见冰层下传来此起彼伏的碎裂声,像某种沉睡的存在正在苏醒。
他望着防护层后越来越清晰的光核,突然想起艾丽说过的话:“光核不会主动选择,它在等能听见心跳的人。”
此刻,他听见了。
那是光核的心跳,和着他的脉搏,和着马阳急促的呼吸,和着艾丽越来越弱的心跳,在南极的冰层下,在黑暗堡垒前,激烈地,执着地,跳动着。
而黑日核心的新防护层,终于在三人的冲击下,裂开了第一道真正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