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的刺痛像有无数钢针在碾磨，罗羽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进衣领，后背的寒潭水浸透了中衣，却比不过心口那股灼烧般的紧迫感。

　　他望着天际阴云中窜出的七道流光，耳中还回响着苏浅今早传讯时急促的声音：“玄冥宗的追踪阵旗不是普通的定位术，他们连灵珠里那缕邪意都能感应——那东西在吸秩序力，等于给敌人点了盏明灯！”

　　“噗！”灵珠又迸出一道血芒，直接洞穿了他左手结到一半的困仙阵诀。

　　罗羽踉跄着撞在岩石上，喉间腥甜翻涌，却硬是咬着舌尖将血沫咽了回去。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七道气息在逼近——最前头那道阴寒如冰的，正是苏浅描述过的玄冥宗大长老，白须覆面，眼尾有道青鳞状的疤痕。

　　“小辈，交出灵珠，留你全尸。”

　　苍老阴鸷的声音裹着化神期修士的威压劈头盖脸砸下。

　　罗羽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了弯，却在触地前强行撑直——他看见白须老者的右手正掐着“锁魂诀”，指尖泛着幽蓝鬼火，显然没打算给他谈判的余地。

　　“灵珠里的邪意......”罗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识海的刺痛都淡了几分，“苏浅说他们要的是‘背后的东西’，难道是混沌空间的传承？”他迅速扫过四周——寒潭东侧是陡峭的悬崖，西侧有片枯树林，但若强行突围，以他现在被灵珠牵制的状态，根本撑不过三个回合。

　　“只能赌混沌空间。”他咬碎牙，左手死死攥住腰间发烫的青玉佩——这是王瑶在他筑基时送的护身符，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下灼着掌心，像在给他鼓气。

　　神识沉入混沌空间，原本疯狂撞击壁垒的传承光团突然安静下来，在血玉灵珠的血色映照下，竟浮现出一丝暗金色的纹路。

　　罗羽瞳孔骤缩——那是他曾在古籍里见过的“死气模拟纹”！

　　“原来如此！”他的呼吸陡然一滞，终于抓住了一线生机。

　　指尖在玉佩上连点七下，混沌空间的法则瞬间翻涌，一道与他气息、形貌完全一致的虚影从他体内分离，朝着悬崖方向疾驰而去。

　　而他本人则借着虚影吸引的刹那，整个人沉入寒潭，将全身气息收敛到与潭底腐泥无异的死寂。

　　“哼，雕虫小技。”白须老者的冷笑穿透云层。

　　罗羽藏在水下，透过浮动的冰晶看见那老者抬起右手，指尖的幽蓝鬼火骤然扩散成一张巨网，朝着虚影罩去。

　　可就在鬼火即将触到虚影的瞬间，虚影突然炸开，化作千万点流萤——正是罗羽用混沌空间里的星尘所化，连神识波动都与本体分毫不差。

　　“追！”白须老者的瞳孔缩成针尖，显然没料到这虚影竟能瞒过他的神念。

　　七道流光划破阴云，直追着流萤消失的方向而去，连落在最后的两个元婴期修士都没来得及检查寒潭，便被老者的威压卷着冲了出去。

　　寒潭重新恢复寂静，只余冰屑坠落水面的细碎声响。

　　罗羽从潭底浮起，抹了把脸上的水，目光紧紧锁住白须老者离去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灵珠的血色正在褪去，却仍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邪意缠在识海深处——那“灭”字符文虽暗了，却并未消失。

　　“他们追的是虚影，短时间内发现不了。”罗羽摸向腰间的储物袋，指尖触到一方刻着雷纹的玉牌时，眼底闪过冷光。

　　那是他在极北之地用三百年雷木凝练的“寂灭雷符”，本打算留着应对化神期大劫，此刻却被他轻轻攥进掌心，“既然敢追上来......”

　　他的声音消散在寒风里，身影已如鬼魅般贴着山壁，朝着白须老者等人的后方潜去。

　　而在他头顶的阴云深处，那道“灭”字符文突然泛起微光，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罗羽贴着山壁的动作比山风更轻，每一步都踩在积雪与岩缝的交叠处，积雪只陷下半寸便被他用真元托住。

　　他能听见前方传来的交谈声——两个裹着玄冰纹道袍的修士落在队伍最后，腰间挂着的招魂铃正随着步伐叮当作响，“那小子的虚影竟能骗过大长老？莫不是得了什么上古遁术？”

　　“哼，再能逃还能逃出化神境的掌心？等大长老用‘锁魂钉’钉住他的命魂——”话音未落，那修士的后颈突然泛起寒意。

　　罗羽的指尖已按在雷符的雷纹上。

　　这枚符篆在他掌心发烫，雷纹里游走的电弧刺得皮肤生疼，却比不过他识海里那缕邪意的蠕动。

　　他数着前方七道身影的间距：白须老者在最前，三个化神中期修士紧随其后，最后两个正是这两个多嘴的金仙初期——正合他意。

　　“去！”

　　雷符离手的刹那，罗羽的瞳孔缩成针尖。

　　暗紫色的雷光裹着寂灭之力撕裂空气，没有炸响，却在触及那两个修士后背的瞬间，将他们的护体灵光熔成两团扭曲的紫雾。

　　其中一人甚至没来得及回头，胸口便被雷光洞穿，惨叫卡在喉咙里，化作一缕黑烟被寒风卷走；另一人反应稍快，挥剑斩出冰墙，却见雷光穿透冰墙时颜色转深，直接将他整条右臂灼成焦骨。

　　“敌袭！”

　　最前方的白须老者猛然转头，青鳞疤痕在阴云中泛着冷光。

　　他的右手已掐出“搜魂诀”，神识如钢针般扎向后方——却只触到一片被雷暴洗过的虚空。

　　老者的白须无风自动，玄冰道袍下的指尖渗出黑血——那是被罗羽故意暴露的一丝命魂残息，此刻正在他掌心化作飞灰。

　　“小崽子敢阴我！”老者的声音里裹着冰碴，左手猛地拍向腰间的青铜葫芦。

　　葫芦口喷出九道黑幡，幡面绘着的百鬼突然睁开血目，幡尾的铜铃同时炸响，竟是玄冥宗失传的“九幽冥幡锁魂术”。

　　罗羽藏在五丈外的岩缝里，只觉识海被黑幡上的鬼哭刺得发疼，额角的冷汗瞬间冻成冰珠——那九道幡影竟穿透了他收敛的气息，正对着他藏身的方向缓缓转动。

　　“不能再拖！”罗羽咬碎舌尖，鲜血溅在腰间的青玉佩上。

　　混沌空间的法则如沸水般翻涌，他能清晰感知到空间深处那方刻着“瞬”字的玉碑正在共鸣。

　　白须老者的黑幡离他只剩三尺时，他的身影突然化作无数金芒，再凝聚时已站在十里外的枯树林里，衣摆还沾着方才岩缝里的冰碴。

　　“你们还不配碰它。”

　　残留的话音被寒风撕碎，飘向还在原地转圈的九幽冥幡。

　　白须老者的玄冰道袍被气得鼓胀如球，他猛地捏碎手中的传讯玉符，黑幡上的鬼哭骤然拔高八度：“追！就算翻遍北寒域，也要把那小崽子的皮扒下来！”

　　罗羽靠在枯树后，胸口剧烈起伏。

　　他能听见身后传来的破空声——是白须老者的追兵，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掌心的灵珠上。

　　方才瞬移时，灵珠的温度高得烫手，血色纹路竟从边缘蔓延至核心，原本暗金的“灭”字符文被染成暗红，隐隐能看见纹路里有黑影在蠕动，像极了被封印的灰仙的面容。

　　“这不可能……”罗羽的手指微微发颤。

　　他分明在半小时前用混沌空间的封印镇压过邪意，可此刻灵珠里的意识竟比之前更清晰，甚至能模糊听见类似“放我出去”的呢喃。

　　他咬破指尖，将一滴心头血滴在灵珠上，血色却如活物般窜进他的识海，在他的命魂上烙下一道浅红印记。

　　“若再不找到真正的秩序之源……”罗羽望着阴云中忽明忽暗的“灭”字符文，喉结动了动。

　　山风卷起枯树的残叶，打在他发烫的手背上，却比不过灵珠里传来的那丝痒意——那不是痛，更像是某种存在在轻轻叩门，等着他主动打开。

　　远处传来白须老者的怒吼：“在枯树林！给我围——”

　　罗羽握紧灵珠，转身没入树林深处。

　　他能感觉到灵珠里的意识正在苏醒，每走一步，那丝痒意便更清晰一分，仿佛下一刻，便会有谁贴着他的耳朵，说出某个被遗忘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