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的长戟再次撕裂空气，这一次戟尖泛着幽蓝弧光，竟在半空划出半道月牙形的光刃。

　　罗羽瞳孔骤缩，足尖在石面上擦出火星，虚空步施展到极致——他能清晰感觉到，这一击的力道比之前重了三成，若被擦中，肋骨非断不可。

　　“噗！“光刃擦着他左肩掠过，布料瞬间焦黑，皮肤火辣辣地疼。

　　罗羽踉跄着撞在树桩上，喉间涌上腥甜。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目光却亮了——方才光刃穿透幻影手臂时，那青铜鬼面下的躯体竟像水面般泛起涟漪，转瞬又恢复原状。

　　“果然是禁制投影。“他攥紧短刃的手松了松，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之前试过用剑气劈砍，那幻影的身体就像虚影，剑气穿过去连灵纹都没激起，可它的攻击却能实实在在伤到活人。

　　这矛盾之处，此刻终于有了答案——这东西是幻阵用天地灵气凝出的“规则具现体“，攻击遵循禁制法则，本体却无实质。

　　长戟再次袭来，罗羽侧身翻滚，瞥见月光在封印符文上流淌的轨迹。

　　那些幽蓝纹路与幻影戟尖的弧光竟有几分契合，像是两条并行的河流。

　　他突然想起混沌空间里那卷《破妄真解》的残页，上面记载过“幻阵三重“——外阵困人，内阵生杀，核心则是操控一切的“灵枢“。

　　“要破外阵先破生杀，破生杀得找灵枢。“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余光瞥见幻影的戟尖扫过一块凸起的岩石——那岩石上的刻痕，与王瑶给的碎玉暗纹竟有三分重叠。

　　“吼——“幻影的长戟重重砸在他方才的位置，碎石飞溅中，罗羽趁机跃上崖边。

　　瀑布的轰鸣声突然清晰起来，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退到了山谷东侧的断崖前。

　　水流从三十丈高的崖顶倾泻而下，在下方撞出白茫茫的水雾，水雾里隐约能看见个黑黢黢的洞口。

　　“机会！“他咬了咬牙，在幻影收戟的刹那猛地前冲。

　　短刃在石面上划出刺耳鸣响，借着力道腾身跃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扎进瀑布。

　　冰凉的水流劈头盖脸砸下来，他闭紧呼吸，顺着水流往下坠——五丈、十丈、十五丈......指尖终于触到了洞壁的青苔，他死死抠住石缝，顺着湿滑的岩壁滑进洞窟。

　　洞窟里弥漫着腐木与泥土混合的气息，罗羽抹了把脸上的水，抬眼便看见正中央立着根水晶石柱。

　　石柱有半人高，表面流转着幽蓝光芒，每道纹路都与山谷外的封印符文完全一致。

　　他伸手触碰石柱，指尖刚贴上那微凉的表面，识海里便传来刺痛——是幻阵的规则在排斥外来者。

　　“阵眼......“他喘着气，从怀中摸出王瑶给的碎玉。

　　碎玉在接触石柱的瞬间发出清鸣，原本暗淡的玉身竟泛起与石柱相同的幽蓝，就像两块磁石终于找到了彼此。

　　罗羽心头一喜，正要将碎玉按进石柱的凹槽，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沙哑的笑声。

　　“小辈倒是机灵......“

　　罗羽的手指在碎玉与石柱即将相触的刹那猛地顿住。

　　那道沙哑笑声像生锈的铁锥，直接扎进他紧绷的神经。

　　他迅速旋身，后背重重撞在湿滑的洞壁上——只见洞窟最深处的阴影里，一团青灰色的雾气正缓缓凝聚，雾气中隐约勾勒出半张扭曲的人脸，左眼位置空着个黑洞，右眼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

　　“残魂......“他喉间溢出低喘，掌心的碎玉突然发烫，在掌纹里烙出红痕。

　　方才在山谷外与幻影缠斗时，王瑶曾通过天帝印记传讯提醒：“幻阵若有灵枢，必是被执念困住的残魂。“此刻看来，这团雾气里翻涌的怨毒与疯狂，分明是修士坐化前被强行抽离的魂魄，在禁制里困了数百年，早已扭曲成非鬼非灵的怪物。

　　“你以为这只是一个阵法？“残魂的声音像两块磨盘互相碾压，青雾突然暴涨，将整个洞窟笼罩在灰蒙蒙的瘴气中，“它是我毕生所学的结晶！

　　是我用三千弟子的魂魄祭炼的杀局！“话音未落，罗羽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上方的钟乳石簌簌坠落，有块磨盘大的岩石擦着他耳畔砸下，在地上砸出深坑，溅起的碎石扎进他小腿，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阵眼要破，你更留不得！“残魂尖啸着，洞窟顶端的水流突然倒灌，形成一道螺旋状的水刃，裹挟着碎冰劈头盖脸斩下。

　　罗羽咬碎舌尖，腥甜漫开的瞬间，体内至尊骨发出嗡鸣——那截埋在脊椎里的玉骨泛起金光，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蔓延，他能清晰听见骨骼发出“咔啦“的脆响，原本被水刃割破的左肩，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王瑶说过，残魂的力量源于阵眼。“罗羽盯着那根仍在发光的水晶石柱，左手死死攥住短刃，右手将碎玉按得更深，“只要阵眼碎，它连鬼火都剩不下！“他屈指弹开短刃，那柄淬过寒铁的利刃旋转着扎进洞顶的裂隙，借力跃起的刹那，背后的至尊骨突然刺破皮肤，在月光下显出半透明的骨翼——这是他突破化神境后，至尊骨第一次主动显形。

　　水刃擦着骨翼划过，在骨面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罗羽却借着这股冲击力，整个人如炮弹般撞向阵眼。

　　碎玉与石柱的共鸣声此刻变成刺耳的蜂鸣，他能感觉到石柱里的灵纹正在疯狂游走，试图绞碎他的识海。“啊——！“他怒吼着，至尊骨的力量全部灌入右臂，肌肉鼓胀得几乎要撕裂皮肤，掌心里的碎玉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与石柱的幽蓝光芒撞在一起。

　　“咔嚓——“

　　脆响在洞窟里炸开。

　　水晶石柱从中间裂开，幽蓝光芒像被抽干的湖水，眨眼间消失殆尽。

　　残魂的青雾发出尖锐的哀鸣，雾气里的人脸瞬间扭曲成无数张惊恐的面容，“我的阵法......我的心血......“话音未落，雾气便如被风吹散的纸屑，连一丝残渣都没剩下。

　　洞窟开始剧烈震动，上方的岩石大块大块坠落。

　　罗羽在碎石雨中翻滚着冲向洞口，刚钻出瀑布的刹那，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原本被幻阵笼罩的山谷彻底显形，月光下，一座由白玉砌成的祭坛正悬浮在十丈高的空中，祭坛中央有团旋转的五彩光团，光团里隐约能看见星图流转，正是传说中能调和天地灵气的“天衡灵珠“！

　　“终于找到了......“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正要御空飞向祭坛，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这种被猎食者锁定的感觉，他在混沌空间里与上古凶兽对峙时曾体会过。

　　“好小子，竟让你抢了先。“

　　熟悉的阴恻恻笑声从身后传来。

　　罗羽猛地转身，只见灰仙带着三个面生的修士站在山谷入口处，灰仙左手捏着张泛着黑气的符纸，符纸上的血丝正蜿蜒着指向他的眉心——是封魂符，专门锁定修士神魂的邪术。

　　“你跟踪我？“罗羽的手指悄悄扣住腰间的储物袋，那里装着王瑶临别时塞给他的“破妄箭“。

　　灰仙抚着下巴上的灰须笑了：“从你进山谷开始，老夫的分魂就附在那碎玉上。

　　若不是你破阵太快......“他的目光扫过祭坛上的灵珠，瞳孔里泛起贪婪的光，“不过没关系，现在把灵珠交出来，老夫还能留你全尸。“

　　罗羽盯着灰仙指尖跳动的雷火，突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半张阵旗——正是之前在谷外见过的“困仙旗“。

　　看来对方早有准备，根本没打算给他谈判的机会。

　　“想拿灵珠？

　　先过我这关。“他沉喝一声，至尊骨再次发烫，骨翼在背后展开。

　　就在这时，灰仙的手指微微一动，掌心凝聚起一团紫黑色的火焰，火焰里隐约能看见雷蛇游走——那是融合了雷火之力的“灭魂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