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了没?”如枯兰转头咨询纸镜。
“看起来是被震惊到了,但应该没懂。”纸镜如实回答。
“哦……原来也是个不太聪明的主。我还以为我说完这些,他就能明白为什么邢雎鸠要陈缪洺杀他了……”如枯兰开始毫无自觉地贬低对方。
“如枯兰啊,你不能要求一个贝爷式生存了五年的人去思考这些问题。”纸镜虚着眼道,“站在我们的视角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他们这些被两印影响的人可很难去想。对于这些人,我们得理解他们。”
“嗯?你这几句说话方式像我老妈欸。”如枯兰惊诧地调侃,摆出一副夏亚发表遗言的神情,“难道你也是可以成为我母亲的女人?”
“我不会吐槽这个的。”纸镜感觉自己全身都在抗拒着吐槽,好像那会引发什么不好的事情。
“两位……很多事情,在下确实不明了。”郭渺暮从复杂的思考之中回过神来,“若是调侃够了,能否继续为在下答忧解难?”
眼下这个紧急的状况,这两个知情的人竟然还有闲心开玩笑,他是有些不高兴的。
“切~”如枯兰看着另一边确实也快打起来了,便往下说道,“你想嘛,人还活着,潜伏不回,无非就三个原因呗。一来自我判断任务没完成,不打算回。二来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原因回不去了。三来人已经死了被另边掉包了,现在这个人实际上不是那个卧底。”转着魔杖,她点了点自制结界的边界,“根据两印能把全世界人都洗脑一遍的性质,第一第二都有可能。邢雎鸠能认出你,他本身没受两印的洗脑——却明白世界变了个样,清楚乾教变成了怎样一个复杂的东西,于是打算继续潜伏。至于第三点,暂且就先不讨论……他都做到左护法了,这个位置不好被掉包,要是被掉包了,就更没有理由干现在这些事情。”
“卧底,做成老大了?”郭渺暮一武夫要听懂这些实属不易,但他脑子算是比较好使的那类,所以还是听明白了个大概。
“没有错……当他做到这个位置放时候,他就可以选择两条路了。要么,他选择继续忠诚于灵学会,要么……他就安安心心享受左护法的位置将计就计。统统石化(Petrificus Totalus)。”
她语速飞快的同时,随手给郭渺暮丢了个石化术。
郭渺暮哪想到对方会直接偷袭,根本没反应的给石化在了原地。
“好,接下来为保护你,郭大侠你且看一会儿,我们聊完了叫你出来。”
如枯兰再挥动魔杖,用结界包裹郭渺暮,随即点破了结界。
陈缪洺和邢雎鸠忽然意识到,旁边刚才有人在絮絮叨叨,甚至讲话的内容都可以想起来,就是不知为何没有注意。
他们一下子也停止了争吵。
“来者何人!”
陈缪洺惊讶于对方可以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邢雎鸠则是不久前才见过如枯兰和纸镜的厉害,此刻看到两人站在一起,更是感觉自己见了鬼。
原来这俩是一伙的?老天爷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这还打个毛?……之类的想法开始在他的脑内浮现了。
以至于一时间他没有任何反应。
“那么,既然邢雎鸠已决心继续潜伏,却又过了五年,主动出现在自家上头前边以求一死。一来,他肯定没有忘记使命,这么多年自己还有个身份,肯定还是希望问问自己的组织有没有放弃自己。二来……”
看到了那两人或是敬畏或是吃惊的眼神的眼神,如枯兰也不带停,接着说道。
“他又感觉要把一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才决定‘摊一部分牌’,好让自己的上头给予自己一死……以保护那个秘密。”
“你……这妖女!”邢雎鸠“回想”起之前如枯兰的分析,此刻终于反应过来,慌忙喊道,“休要胡说八道!”
“胡说?嘿嘿嘿……”如枯兰奸笑起来,“我说邢管事啊,你和那个姓贺的,走得是近过头了吧?毕竟,不是心腹家臣甚至小~情~人~可没法了解‘点驭残墨’这样的东西,更加没法直接上到白月楼主的房间里……给她汇报‘我们来了’的事情呀。”
“你说什么?!”
邢雎鸠一部分因这污蔑出离愤怒,一部分因对方知晓真相震惊异常,不由得失声。
“呵呵……不论如何吧,你以为我们在白月楼门口……是第一次来?”如枯兰很享受对方挣扎的神情,“虽然有点儿多此一举,但是给你们每个人身上沾些‘雨滴’总是不困难的。根据‘诅咒’位置的变更,我自然很清楚你们每个人的位置……也很清楚你们每个人都大概做了些什么。”
她抬起魔杖,起初这一下没有施咒。
“话题回到‘乾教去哪儿’。从左护法您仍然赖在白月楼不走,而苍雪派也只是作为白月楼辅助来看,白月楼……”
随即,她像是搅动咖啡杯里咖啡那样,在空中慢慢地转了转魔杖。
“十之八九,就是那乾教。”
不能让她继续说了!
邢雎鸠后知后觉地要拔剑。
他的剑自认为是很快的。
可他当他握住腰间剑柄时,他的剑和剑鞘此时此刻像是被铁牢牢焊死,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不!
干脆是他的人无法动弹分毫!
“综上,前白月楼主就是乾教教主李麟柒,而现白月楼主贺玉在李麟柒死后,接过了以往乾教的一部分积蓄和神奇小道具,并且策反了邢雎鸠,利用他的身份和掩护,将整个白月楼发展成了现在江湖最强的势力之一。”如枯兰悠然踱步,“剩下的一切,就只需要确定天下的的确确被洗脑完成。呵呵,倒是也挺有耐心,花了足足五年时间,确定天下再无有人能明辨乾教教主和郭大侠以后,他们才动手。”她猛然挥下魔杖,“先是杀欧阳知令,利用他的灵魂制成玄铁神行,用他的羊皮金纸书散播李麟柒名号,把天下江湖势力和高手聚集到淙元镇。再利用绝刀的盛宴将英豪们一网打尽,炼就无敌的玄铁神行渗透掌控所有门派……最后就是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天下无敌。”
“说得很好。”
陈缪洺已经让周围待命的所有灵学会成员包围了此处。
“但你口说无凭。”
“我可不是口说无凭。”
如枯兰说着,一个似是活物的铁方块飘在她掌心的上方。
“你看看,这,是什么?”
陈缪洺见了是一惊。
他认得,那是货真价实的点驭残墨!
邢雎鸠更是面无血色。
天下的点驭残墨就只有两份,一份是白月楼主手里的,另一份是李麟亦手中的。
而两份点驭残墨的持有者都能将玄铁神行用得出神入化,就是天下其他所有势力的掌门人物联手杀将过来,也解决不了其中一个!
可现在事实就是……如枯兰手里拿着一份。
那一份是谁手里的?是他?还是她……
不等他多想,又听见了纸镜的声音:
“嗯……邢管事知道这个,不奇怪。可陈掌门知道这个,就很奇怪。你金山派本应是个隐世不出的门派,如何能在各个门派穿插暗子,能千里之外了解淙元镇信息……还能知晓‘点驭残墨’。要知道,这是连整个白月楼苍雪派加起来,都不超三人知晓的东西。”
她的语气带上一些威胁的味道。
“都说打开天窗说亮话,陈掌门不妨也开开自己的窗,给我们讲讲金山派究竟是什么,而灵学会究竟是什么……是不这样才公平?”
“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陈缪洺想也没想,第一时间拒绝了这个提议。
可在他“不”字出口之时,一声清脆的脆响响了起来。
“咚!”
伴随这声音,一名金山派的门人被不知什么锤得倒飞而出。
陈缪洺惊觉……纸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视线竟然完全跟不上对方的动作!
“看来我们俩都是急性子呢,有点赶时间,只给你半分钟考虑。”如枯兰笑着,也举起魔杖,“你要是不说,我们就只能把你还有你带来的人,再加上邢管事全杀了……哎呀哎呀……那样可就很伤和气了吧?”
展示绝对的实力,制造意外。
人总是会被意料之外的未知震得恐惧,而恐惧之下……他们往往就会妥协。
如枯兰常用这样方法让自己取得优势,这种方式也屡试不爽。
可谁知……
“好,那就来杀罢!”
陈缪洺面对如此威胁,竟然是作出悍不畏死的神情。
他身上的金身亮起,一瞬间将他变作一个亮着耀眼金光的金像!
很少见到有意志如此坚毅之人,如枯兰有些意外——此刻她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也来不及释放任何技能和咒语。
但她也不慌不忙,毕竟纸镜还在这里,再怎么说不会任着对方干掉自己。
退一万步讲,就算被干掉了也无所谓……
反正这盘游戏胜负已然没有这么重要,如枯兰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训练有素,还有如此超出我所想的实力,这陈缪洺不简单呐。有意思……看起来纸镜她没有骗我,这个团队对抗的剧本里,确实有个有意思的‘暗线’。”
金身之拳砸来,“砰”的一声砸在了距如枯兰半米以前。
手持卡利亚骑士盾的纸镜不会让着如枯兰离自己太远,接这一击是稳稳当当,岿然不动。
“至于这个‘暗线’,我暂时还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不过纸镜似乎非常在意……还有她的眼睛不能看出我给出的一些暗示,但却对NPC洞若观火,应该是某种技能……灵学会刚才提到能和皇帝要万户侯,不清楚是夸张还是什么,但可以确定能和朝廷有关系,还是有不少权力的那种,如果这个是真的那看来金山派甚至可能都只是一个幌子……”
战斗压力骤减,如枯兰就能轻地同时思考着多线计划。
如脱身棋局之中,来到执棋之人的位置,将一切都笼络到自己的手底,再予以操纵……她是这样一个棋手。
现在,这名棋手看到了纸镜。
纸镜像是这盘棋上不守规则的一枚棋子……甚至不能说是棋子,是什么奇怪的不明物体。
她好像那个象棋里头忽然丢进来颗战锤40k的星际战士,斗地主里在对方回合里飞出来张的青眼白龙。
不但非常诡异,很有趣,还挺……强。
她要带给你什么,根本就无法预测。
就像现在这样......
“陈会长,我要验证一件事情。你灵学会的上头……可是礼部下属的司灵台?”
听着纸镜声音软乎乎的一句问话,如枯兰再抬眼嘴角勾起了一些弧度。
那看着吓人的金人直接陷入宕机,看来是直接说到了对方一个不得了的痛点。
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