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耳!
这个名字如同烙印,瞬间刻入了新生的气态身,和所有关注此地的知觉团当中。
耳,他那朦胧的气态身躯微微波动了一下,传递出一种混杂着震惊、茫然,以及一丝被至高存在认可的复杂情绪。
他获得了鸿赐予的“永恒”形态!
鸿的目光,终于完全转向了痛苦不堪的肖安。那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冰冷警告,反而带上了一丝近乎怜悯的……诱惑?
“谢鸿前辈!”无形无相的气态人,朝着鸿的身影顶礼膜拜。
“你该叫我什么?”鸿端坐虚空,泰然受拜,提醒道。
“是,师父!”李耳醒悟过来,赶紧欣然叫道。
“嗯,你随我入道,我教你守身境,只要意念专一,假以时日,你的五官便会清晰起来,身体也会真实起来,与做人的感觉一般无二。”
“谢师父,谢师父!”李耳开心地大叫了起来,一副终于有身体的兴高采烈。
“肖安,”鸿转头看向肖安,声音平和了许多,却更具穿透力,直指肖安最深的痛苦和渴望,“你看,永恒之道,并非只有血肉苦海一条。李耳已得其所,不饥,不渴,不灭,无形……亦无惧!”
他微微抬手,指向李耳那缥缈而永恒的气态身,如同展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何苦执着于这终将腐朽、且此刻正折磨于你的皮囊?舍弃它,拜入我门下。以你之根器意志,入定守身境,铸就属于你自己的永恒神躯——无论是玉骨冰肌,还是星云气态,皆由你心。超脱生灭,逍遥无极,岂不快哉?”
鸿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在肖安饥饿的痛苦和绝望的深渊中回荡。
眼前李耳获得的“永恒”形态,像一根刺,深深扎入他追求“真实活过”的信念之中。
舍弃这痛苦的身体,就能获得鸿展示的、没有饥渴烦恼的永恒?
这诱惑,在极度的生理痛苦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肖安巨大的身躯,因饥饿和内心的剧烈冲突而剧烈颤抖着,他死死地盯着鸿,又看向那缥缈的李耳,巨大的眼眸中,痛苦、不甘、愤怒、挣扎,以及一丝动摇……激烈地交织、碰撞!
是忍受这无休止的饥饿,甚至可能被这巨躯拖垮消亡?
还是舍弃对“真实人躯”的执着,投入鸿的门下,换取那冰冷但永恒的“存在”?
坤地上空,死寂一片,只有肖安腹中那如同末日闷雷般的饥饿轰鸣,一声声,敲打着所有存在的意识。
“肖安,别被那老鬼蒙骗了。解决这肉身皮囊之苦,有何难哉?何须求那饮鸩止渴之道?”
突然,心前辈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肖安痛苦的轰鸣和鸿的威压,及时地响彻在这方大地之上。
“我传你‘离苦印’,暂闭眼耳鼻舌身意对饥渴痛楚之攀缘,灵台自清,可立时帮你除掉这饥火焚身之苦。此法非是令你回归无色天,受那浑浑噩噩、朦朦胧胧之折磨,而是让你仍居此身,却不受此身之累。你可愿意?”
肖安还来不及回应,鸿的怒吼已如九天惊雷抢先炸响,他玄袍鼓荡,周身空间都为之扭曲。
“死对头,你——”鸿那古井无波的面容,第一次因极致的愤怒而狰狞,“你又要与我作对不成?”
“哼!”心的声音带着凛然正气和冰冷的嘲讽,针锋相对,“鸿,趁人之危,以永恒幻梦挟人入道,此等行径,也配称神道祖师?我为尔等行径羞耻!肖安深陷苦海,我秉持救拔众生之夙愿,解其倒悬,情理之中,光明正大,你在此狺狺狂吠,所为何来?”
鸿的瞳孔猛地收缩,心的出现和直接插手,彻底点燃了他最深层的恐惧。
他太清楚了!
一旦肖安,被心,从这肉身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以肖安对“真实人躯”的执着,和对“细胞生命”之路的向往,必然投入心的门下。
心掌握着创造生命火种的法门,肖安拥有探索和实现的意志与潜力……这两人联手,那禁忌的“人类”,极有可能再次被“放出”。
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结局——那意味着他永恒神躯的致命克星可能出现,更意味着他极力避免的宇宙毁灭轮回可能重演!
“住口!”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直接对心吼道,然后面向肖安,试图做最后的挽留和诱惑,“肖安,莫听这祸世之言!只要你此刻点头,应允入我门下,为师即刻便为你铸就‘气态神躯’,解你饥渴之苦,并赋予你聚散变化之神通,永恒不灭,逍遥无极,又何须受他那不明所以的法门之下作?”
“永恒不灭?”心的嗤笑声如同冰锥,狠狠扎向鸿的要害,“鸿,到了此刻,你还要用这弥天大谎诓骗他人?
你赐予李耳的‘气态身’,不过是一座千年之后便会崩散的沙像,连你自身那玉骨冰肌的神躯,亦不过是战战兢兢、藏头露尾的囚徒,需得躲藏在无人之境,唯恐被那血肉凡胎懵懂一瞥,便会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此等朝不保夕、畏首畏尾之身,也敢妄称永恒,妄谈超脱?可笑!可悲!”
“老秃头,你——”鸿被彻底戳中了痛处,尤其是“怕被看见”这个致命缺陷被当众揭露,让他瞬间暴怒,几乎失去了理智,玄袍上的星纹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你存心要与我为敌,不死不休不成?”
“与你为敌?”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替天行道的凛然,“目睹你欺世盗名,以虚妄永恒诱骗苦主,祸乱众生,阻其正道,我若袖手旁观,岂非与你同流合污?
鸿,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你阻止我救肖安,哪里是真担忧宇宙安危?分明是恐惧!
恐惧那由细胞孕育、自会睁眼看世界的生灵。
恐惧他们无知无畏的一眼,便能让你这金玉其外的神躯化为齑粉。
你维护的,从来只是你这脆弱不堪、见不得光的‘永恒’幻梦!”
鸿气得浑身发颤,心的话如同利刃,将他所有伪装剥得干干净净。
他指着心,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一丝被看透的恐慌而尖锐扭曲:“好、好一个牙尖嘴利。我何尝不知你私心?你不就是想招揽肖安,传你那套创造细胞、点燃生命火种的邪法吗?
你口口声声度化无量众生,可知‘人身’便是你眼中最完美的‘法器’。你想再造血肉之身,再启你那‘普度众生’的虚妄宏愿,却不知,你每一次‘度化’,都是在给这宇宙挖掘坟墓!上一个宇宙的毁灭,难道还不足以敲醒你那顽固的执念吗?”
两位至高存在的意念在虚空中激烈碰撞,如同两股毁灭性的宇宙风暴在肖安头顶交锋。
一方是救赎与创造之路(伴随巨大风险),另一方是冰冷但“安全”的永恒幻梦。
而肖安,捂着轰鸣如雷的腹部,巨大的身躯在痛苦与这震耳欲聋的理念对轰中剧烈颤抖,他的每一个念头,都可能决定未来的走向。
这个新生宇宙的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