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有急
乒!
一道流光闪过,重重砸在面具人的短刀上,两兵相接,火花四溅。
硬接下来黑衣人这一击,面具人只记得虎口疼痛难忍,整只手掌都颤抖不止。
对面力道之大,远超他的想象。
余光扫过,更是看到了虎口附近的点点红斑!
正当他心中惊诧,犹豫要不要立刻抽身离开之际,面前的黑衣人却再次动起来。
只见对方手中的银芒不断闪烁,化作两道冰冷的光带,朝面具人劈头盖脸接连砸下。
“你?!”
即便是锻骨门出来的面具人,也搞不懂这个黑衣人到底什么情况,从现身到现在,没有什么言语更没有什么多余动作,一出手就是接连不断的杀招,招招奔着要自己命来。
更让他郁闷的,是此人所使用的兵器。
因为其每次出手速度都快得匪夷所思,自己只能看到一道道流光接连挥下,完全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兵器在与自己的短刀相接,更没办法做出合理的应对之策。
面具人拼命抵挡,却看到眼前的黑衣人手中寒光越挥越快,不知不觉间竟是已把自己笼罩在一片流光内!
意识到这一点,面具人又惊又怒,却毫无办法。
对面之人力道远超自己,发起的攻击更是宛如疾风骤雨,自己能够招架下来已是竭尽全力。
此时此刻,明明是来追杀一个重伤之人的锻骨门杀手,却被人打得左支右拙,节节败退。
没过多久,面具人赫然发现自己手中的短刀已经在连绵不绝的攻击下崩出无数缺口,干脆一咬牙,故意将刀身向下偏移了一些。
锵!
一声脆响瞬间鸣起,只见面具人手中的短刀已经被黑衣人猛然一分为二!
面具人却借着黑衣人意料之外的提早断刀时机,后撤几步欲要借附近屋顶逃离。
只是他刚运转内力,准备上提身子,黑衣人忽然手臂在其面前横扫而过。
一把机关铁剑不知何时从臂甲探出,直接从他的脖颈处掠过。
噗呲!
随着一声轻响,昂红鲜血不断从其喉咙的裂口喷涌而出,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想要捂住伤口却不见任何成效,面具人不甘跪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最后的两个字:“卑……鄙……”
出其不意杀死对面的黑衣人挥动剑刃,抖去上面血液后,触动机关将铁剑收回:“我爹曾经说过,切磋比武可以光明磊落,对敌杀人只有活下来的那个才配被称为卑鄙。”
算是给自己解释了一下,黑衣人撇过头去,铁灰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
随即身形一纵,运转轻功就此离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徒留齐家母女二人呆愣原地,难以相信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远处的房顶上,身穿蓝墨色夜行衣的姬追雪立着一把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斩马刀,啧啧称奇:“锻骨门一般都有各自的势力范围,防止有些悬赏被同门争夺导致内讧,上官解决完这一个后,够保这俩白痴回到庄子里了。”
陈恕己背着身后的步钰,轻哼一声准备离去。
刚转过身,却见上官笙兰不知何时来到了房顶上,看着三人面露歉意:“抱歉,麻烦大家因为我还跑出来这么一趟。”
“打住!”陈恕己举起手,示意她到此为止,“我是担心你遇到什么意外才跟出来的,不是为了别的。姬少主纯粹是想要看热闹,外加能不能碰运气遇到一个需要自己出手的高手。大伙儿都是各怀心思,谁也不欠谁的。”
姬追雪倒是想让上官笙兰欠自己一个人情,只是陈恕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只能作罢。
反正今日之事能够看出来,以她的性子,自己日后真遇到什么危险肯定会出手相助。
听他这么说,上官笙兰放松了不少,随即又看向陈恕己背上的步钰:“那……步先生这是?”
陈恕己闻言,抢先开口:“这是我担心把她独自一人留在客栈,万一姓齐的招惹的不止一个门派,恐怕会有危险,所以强行把她带上的。”
等他说完,步钰配合的叹了口气,表示确实如此。
至于临行之前,步钰劝他有意无意阻拦一下上官笙兰,借锻骨门之手将母女二人彻底除去的提议,陈恕己就当没听到,步钰也权当自己没说过。
只是背着身后的女子,陈恕己运转内力使出轻功,无意间碰到她的右腿后,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月光之下,四人就此打道回府,背了步钰一路的陈恕己回到客栈后,大气都不带喘一下,刚把她放下,就去烧四人的洗澡水了。
待大家伙儿各自忙完事情,回房准备睡觉时,步钰独自在房间里拄拐来到窗边。
推开屋子木窗,她抬头望向夜空。
此时夜色正浓,明月如霜。
仰头看着那轮月亮,清冷的月光也洒在那张阴柔秀美的脸上,映出几分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今天那对白痴母女做下的蠢事,明明只差一点,就能让事情朝自己想看到的方向发展,最后却还是棋差一着。
看来老天爷也不想万事都如自己所想那般发展。
更无奈的是,时间真的不多了。
那边的人已经失踪,大概率是那位对自己有恩的,派下属动的手。
如此一来,她必定会过早暴露,事情的发展也会彻底脱离控制。
算算日子,年关的时候,自己就必须作出决定了。
也不知道,届时自己跟他,到底能像到什么程度。
屋中的步钰望月惆怅,屋顶的姬追雪正提着一坛花雕和两个空碗,缓缓走向先一步到上面的上官笙兰:“小爷就猜到你会来,正好,陪小爷喝上两杯!”
随手接过姬追雪甩出来的空杯子,上官笙兰欲言又止。
见她这样,姬追雪柳眉微翘:“怎么?你难道想说自己一个边关长大,从小入伍的人,不会喝酒吗?”
“那肯定不会。”上官笙兰摇摇头,抱起酒坛先给自己满上,“我只是在想,今日放走了齐家母女,还从锻骨门的追杀中救下两人,会不会给客栈带来麻烦。”
哗啦啦倒上一整碗,姬追雪跟上官笙兰对碰一下后,一口直接喝了个干净:“噗哈!真他X爽!小爷还以为你会纠结什么,原来是这种小事啊?”
同样喝完一碗,上官笙兰闻言稍稍皱眉:“小事?”
“呵!”姬追雪轻笑一声,抱起酒坛边倒边嘲,“你啊你啊,就是太较真,太善良。姓步的脑子好得吓人,真要结果不好定会劝服姓陈的阻止你。小爷本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真要是麻烦大到超出自己能力了,还能回家里把老爹拖出来。至于那家伙,他都来帮你看场子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细细琢磨姬追雪这番话,上官笙兰觉得还真有几分道理。
于是,她笑着举起碗:“姬少主看的通透,比我强上不少。这一碗我敬你!”
“哈哈哈!好说好说!这一坛看样子不太够,上官你可愿意陪小爷好好喝上一晚?”
“乐意至极!”
…
…
第二天中午,早就做完今日菜品的陈恕己站在柜台旁边,冷眼旁观上官笙兰跟姬追雪上完菜后,蔫头耷脑趴在角落长桌上。
记完今天最后一桌的账,步钰合上册子摇摇头:“三两银子一坛的花雕啊,这两位一晚上就解决了五坛,真就当水喝呢。”
“也不能这么说,”陈恕己想起自己一夜起来,大早上到后厨准备做饭时,看到灶台上两人四仰八叉躺着的场景,不由得直磨牙,“还好真在喝酒,不然五坛子水喝下去,怕不是要水中毒。”
水中毒?
步钰刚想问问他在说什么,一个大嗓门就从门外响起,声音贯通整个大堂:“陈掌柜!恭喜恭喜啊!刚收拾完雌雄双风,就又解决了榜上有名的锻骨门杀手!我老郑今日代赵大人前来,给陈掌柜贺喜!”
“哎,郑捕头客气了。”陈恕己也不含糊,赶紧迎上去,“快请坐快请坐,今天也来碗皮肚面?”
“那就麻烦陈掌柜了。”说着,郑捕头不忘把一袋银子掏出来,“这次三只鱼虽然有名,但也不算太大,赵大人专门嘱咐我,北边的漠刀派收到信了,过段日子回来拜访陈掌柜,他们另有谢礼。”
估摸着漠刀派是为了传承秘籍前来,陈恕己也没在郑捕头面前说,笑笑接过袋子:“那就有劳郑捕头了。皮肚面还是多加辣子?”
“没错,麻烦陈掌柜你了。”
“哎,太客气了!”
等陈恕己端着一碗热腾腾红油油的皮肚面回来时,却发现郑捕头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此人身穿华贵丝绸制成的衣物,头上还带着一个价值不菲的玉冠,就是圆滚滚的身形配上一对乌青眼圈,倒像是一只大熊猫坐在那里:“郑捕头,你可得替我做主啊!我家娘子这两天不知道又怎么了,天天有事没事揍我,你看我对眼睛啊!”
伸手接过陈恕己递来的面碗,郑捕头道一声谢后,指了指坐在面前的大熊猫:“正好,介绍两位认识一下。陈掌柜,这位是天宝钱庄的东家,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贾家现任家主,贾富贵。”
陈恕己一听这名字顿时乐了:“大——不是,原来是贾东家啊,久仰久仰,之前赵县令给我分发的赏金,就有你们天宝钱庄的银票。”
“陈掌柜客气了,小的久仰您才是真的。”贾富贵连忙起身回礼,“正好,陈掌柜快快请坐,帮我想想办法吧!”
客气一番坐下来,陈恕己很快就从贾富贵跟郑捕头口中了解到他今日一副大熊猫打扮的原因了。
简单来说,贾富贵自幼体胖,从小到大没少因为这事被人捉弄,久而久之性子有些懦弱,让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的老东家颇为头疼。
要说贾富贵如果真的性子懦弱成不了大器,贾家也会按照惯例从其他族支选出适合的继承人,偏生贾富贵虽然性子懦,做起生意却是贾家年轻一带中最厉害的,天宝钱庄这两年越来越大,也有他不少功劳。
老东家是看在眼里愁在心中,虽然贾家其他人非常看好自己这个儿子,但如果当了家主之后还是这么个性子,必定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想来想去,老东家干脆自己暗地里转遍了金陵城的大小商铺,终于在一家棺材铺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也就是贾富贵现在的夫人褚芸霏。
这褚芸霏之所以被老东家看上,全靠她生做女儿身,却将棺材铺的人手管理的井井有条,虽然说话凶悍但待客如宾,让来此的客人毫不生厌,甚至从她的安慰中得到了不少释怀。
事实证明老东家的眼光确实毒辣,褚芸霏进门之后就让什么三房四房都服服帖帖的,贾富贵在她的帮助下很快挺直了腰板,在家族生意上的决定说一不二,这些年又帮助贾家扩张了不少。
婚后两人感情倒也算和睦,只是生了一男一女后,褚芸霏就经常生气。
主要还是大儿子不听话,老是跟当父母的顶撞,贾富贵这个当爹的却一点威严都没有,搞得有时候褚芸霏一忙起来,家里就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了。
尤其是这两年大儿子到了人烦狗厌的年龄,更是气得褚芸霏天天抄根扫帚到处抓人,好多时候贾富贵这个当爹的也因为管教不力跟着一起挨罚。
昨天大儿子不开眼,不小心弄碎了褚芸霏用了十几年,专门从娘家带过来的一个花瓶,气得她逮住人就一顿好打,贾富贵想上去劝两句,都被殃及池鱼了。
听完两人讲述,陈恕己一嘬牙花子:“那我怎么帮你?我长这么大连恋爱都没谈过,更别提别人家的婚后私事了。”
贾富贵跟郑捕头却连连摆头:“陈掌柜说笑了,整个金陵谁不知道你魅力惊人,连生人勿进的步先生都来这里当账房先生了。”
“净扯淡!”陈恕己都气乐了,挥手冲步钰问了一句,“步先生,你觉得我如何?”
正在算赋税的步钰叹了口气,拄拐来到没留意的陈恕己身边,弯下腰来在他脸侧亲了一口。
啵!
轻轻一声响,整个客栈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