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
很显然你们的调查还在进行,时间过得飞快,马上就要到寒冬了。离母船充能完成的时间也在一点点逼近,还不知道你那边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找到什么决定性的数据。
我现在搬到了赵克的家里。赵克一直来邀请我,说是上次去过他们家后赵喜一直缠着他让他把我带去他们那住。赵喜很懂事也很精明,她很懂事的没有亲自来找我向我发出邀约,也很精明的缠住了她的父亲。我在这偌大的房间里一直失眠,最后索性睡到了床底。床底下的地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这让我睡在上面十分舒适。头上有床挡着也不至于睁开眼就能看见这房间高得让人心慌的挑高。但我从床下钻出来的样子吓到过赵喜,这精力旺盛的小女孩每次睡醒了就会拉着我让我陪她出去闲逛。而当她进到我房间叫我时,发现床上并没有人,正当她以为我已经起床转脸要走的时候看见了我从床下伸出来脑袋。我没法想象当时的画面,但是估计挺吓人的,赵喜被吓得坐在地上哭了很久,为了安抚她我只得答应过段时间带她去社团外露营。她还没有在长夜出过帕比特社团,很显然赵克把她保护得太严实了,虽然我能理解他那作为父亲的心情,但是作为一个孩子,压抑的好奇心往往会让他们对世界的认知出现缺损。赵克一直很忙,即使现在没有了铁脑袋也依然很忙,确实如我的猜想,他就是那个“领导人”至少是帕比特社团的。他有很多关于社团的事务需要处理,我都很难在他家里看见他的人影。这么大一个社团,想要维护好肯定得花费不少功夫。这让我有点佩服这个大胡子男人,如果换做是我一个五人的捕鱼船都够我喝一壶了。也很能理解为什么赵喜会那么希望我能住在这里,由于她的身份在社团里同龄的孩子似乎和她有着不小的隔阂,我很能理解那些孩子,如果是我看见了这样一位大小姐我也不会想要去和她一起玩耍,要知道孩子们的玩耍并不是一件多么安全的事情,万一赵喜受了点伤站在孩子们的角度来说那得是闯了多大祸,所以现在我被她当成了可靠的玩伴。在和你写完这封信后我就要去到社团外找找适合露营的地方,准备下露营需要的东西。
我感觉我和你说的这些日常轻飘飘的,在你现在面对着巨大的压力时,我却在想着要带那一块毛毯露营时盖着会更暖和。很遗憾在这段时间里我并没有得到什么关于铁脑袋的信息,在我搬离帐篷后就再也没见过周奇了。他应该也回归到了自己的事务中,他算得上是赵克的得力下属,之前为了照顾我耽误了很多时间,估计有很多事情都在等着他处理。现在我住到了赵克家里,他也没有必要再来继续照顾我了。我想我应该找个机会去拜访他,感谢他之前为我做过的那么多,真的很难想象周奇这长得就像不安好心的人会这么善良。我为我的以貌取人发自内心的抱歉,但是只要你见过他你就会同意我的观点。
如果你那边有了眉目也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如果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也一定要和我说,虽然我都没法想到我能帮到你什么。
新历330夜初冬
琼:
就在刚才帕比特附近的调查团员们起航回你们阴次子星了。看样子他们已经完成了在阳次子星的工作。
我不知道是不是调查团员们都已经动身回家,但现在你们面临这样的麻烦他们或许也需要回去帮忙吧。
这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我对你的担心也愈发浓厚。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糟糕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回复我。让我停止脑子里的糟糕想象。
新历330夜寒冬
王障:
我终于从总议会出来了。现在我正在回家的路上。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
关于这次调查结果一言难尽,我得在回家整理清楚后再慢慢告诉你。
调查团员们在我给你回信这会应该已经全部回到阴次子星了。正如你所说,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们也需要回来补给,以便能够在需要时再次出发。
看到你的日常我感到很开心,即使是在现在这种紧张的情势下。有人贴心的照顾你,你还收获了一个“小”朋友。关于这个小朋友,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是她在陪着你不是吗?如果她能让你暂时忘掉之前发生的那些,那她绝对是一个善良的天使。知道你最近都过得很好让我心安不少。在议会里时我经常会想到你,害怕你会被负面情绪包裹难以自拔。作为朋友我应该多陪陪你的,但是这次的事情太严重它很可能关系到我们整个阴次子星居民的移居计划。相信你也能够理解,我会在去到你那边后好好补偿你的。
现在我得在闭上眼睛小憩一会。我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正常的睡眠过,这让我脑子被针扎一样疼。
等我回家稍作休整再给你回信。
新历330夜盛夏
王障:
我睡了多久?
我感觉我睡了整整一个盛夏。是空空如也的胃袋叫醒了我,我现在正吃着肉排和你回信。
我们在那个资料库里找到了一份船员名单,当然,是母船最初的那批船员。你很难相信,帕丁居然是母船的船长。从名单的照片上来看,这个帕丁确实就是现在关押在议会地下监狱的那个帕丁。这也就意味着他是从母船起的那个时代一直存活到了现在。我又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类。在这次调查里我们最重要的发现是帕丁这个船长的船长日志,它记录了帕丁从母船起航到母船失事的所有内容,从这个日志里我们能找到所有关于母船的信息,当然也还有铁脑袋的。只不过这份船长日志被重重加密,我们这最厉害的好手也很难打开它。现在一方面破译工作仍在继续,另一方面议会已经批准使用潜意识挖掘装置对帕丁的意识进行深度挖掘。这项技术一直因为不人道被封存,在潜意识挖掘的过程中人的意识将会像甩干机里的海绵,除了难以忍受的痛苦和眩晕,你脑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会被拧干吸收进这个装置里进行过滤,不论是你的记忆、想法甚至是微小的一闪念,如果稍有失误不小心让它锁死了的话,被执行人就会变成一个空壳,大脑里被洗劫一空什么都不剩下,即使是成功的操作被多挖掘两次也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不过我觉得帕丁这伙人配得上这样的“大礼”,只希望在他们变成一根木头前能筛出所有有用的情报。
这就是这次调查最主要的成果。虽然仍然没有最终的结果,但我们已经找到了突破的方向。不论他们是否还有什么阴谋,都马上要水落石出。
不知道你这会儿正在干什么呢?和我说说你跟赵喜的那次露营,我光想想都觉得很温馨。
新历330夜盛夏
琼:
收到你的来信我太开心了。
我感受到了当初我被铁脑袋们抓走咱们失联后你的心情。
帕丁居然真的活了那么长的时间?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而且他还是母船的船长。这又加深了我之前的疑惑,如果帕丁是母船船长,那他和他所领导的铁脑袋们没有理由要发动叛乱。那是不是也就说明当时母船的事故并不是他们所为?有可能之前留下那行“叛徒们破坏了动力舱,爆炸导致母船解体。开始执行迫降操作。该死的卡丹!”记录的就是帕丁本人。这又让这件久远的往事蒙上了迷雾,希望你们的手段能够起到效果。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听你的描述那个潜意识挖掘装置真的很可怕,我很想知道这玩意最初是被用来做什么的,还是说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对付像帕丁这种硬嘴的鸭子。我很好奇被它挖掘的感觉,但我一点也不想尝试。
现在我就正在露营,到现在来看整个过程都十分成功。虽然赵克明确的表示禁止我带赵喜去帕比特社团外露营,但是架不住赵喜的轮番纠缠。你不能把她形容成小天使,除非有天使在飞行时会发出像蚊子一样“嗡嗡”的声音。我真不知道赵克把女儿看那么紧有何意义,确实在长夜里野外会有那么一些危险,但是好歹我也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我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些危险。我提前在一片能够看到夜空的小山坡上搭了一个树棚,在棚子里铺上了厚厚的毯子,让这树棚足够暖和不至于让赵喜在睡觉时受凉。偷偷把赵喜带出帕比特社团后她格外高兴,蹦跶着跟在我身边。我在很小的时候野外也对我有着谜一样的吸引力,但现在想来那是因为还不知道这外面的世界有着怎样的危险。在遇到过一两次以后,就会开始对野外产生恐惧,直到某一天你足够有经验和能力在外面生存时它就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你很难再对它产生什么情绪。显然赵喜现在仍然处在对野外有着浓厚兴趣的阶段。我一再提醒她让她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但是她仍然忍不住的会随着蹦跳哼哼出曲子,好在没有招惹来什么危险的东西。
到达我搭的树棚后,我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木柴,有了火树棚里更加暖和了。不过赵喜不太需要这份暖意,她经过这一路蹦跳,坐在树棚里时已经是满头大汗。我在赵克家里拿了一些适合烤着吃的食物,把那些食材串好后插在火堆旁的地上等着它们慢慢熟成。寒冬的夜色总是最漂亮的,你们的阴次子星就在我们头顶反射着嫩黄色的柔光。在阴次子星的周围还有闪烁的星辰,像是光照在大湖的涟漪上。寒冬的风吹过林间,沙沙的声音从你的耳朵抚摸进心里让你感到舒适的平静。我和赵喜讲起了曾经在树林里发生的趣事,讲起了之前在大湖上的渔猎,还有红,还有你,说了很多很多。等到我再低头看赵喜时她已经趴在我的腿上睡着了。柴火烧的噼啪作响,烤的那些食物都熟透了,不知道该不该把赵喜叫醒吃食,虽然她是个精力旺盛的孩子,但是从帕比特社团一路到这也已经耗费了一个孩子的全部体力。
等到我把烤的食物全部都吃完她才醒来。我起身在火堆上坐了一口锅,打算煮点粥来填饱她的肚子。现在我们都没有说话,宁静的野外似乎不适合过多的言语,你多说一个字都会扰乱这份和平与安静。我便借着这份难得的沉默与你回信,赵喜在旁边时不时会偷看两眼,她似乎对你很感兴趣。我想在这次露营后她又该缠着我问很多关于你的问题,毕竟在刚才我对她说起你的时候她肯定已经睡着了。在以往我似乎很少会把在野外扎营当做一种享受,不知道是在帕比特村呆了太久没有接触野地,还是因为身边带着这个小跟班,现在我感觉非常惬意,这是一种能够疗伤的舒适感,好像一切都暂时的远离你,让你享受独处的平静,你也能站在更远的地方观察那些远去的事物,可能会有一些伤感,但它又会很快被平和。真希望你也能够体验一次这种感觉。
喝完粥赵喜躺在树棚里准备睡觉了,她让我替她向你道一声晚安。很难忍住告诉她你们那现在亮堂得很的冲动。我也要去添些柴火,再守会夜我也要去睡觉了。
不知道这次的露营能不能让赵喜满意。希望她能喜欢。
新历330夜寒冬
王障:
我多希望我能代替赵喜坐在你搭的树棚里。我也很想见见这个可爱的小丫头。
对于帕丁日志的破译似乎马上就要有突破性的进展,潜意识挖掘装置也已经被送到了议会,估计不过多久就会投入使用。至于潜意识挖掘装置最开始是用来干什么的,说起来很难相信,它是用来治疗心理疾病的。准确的来说它被用在那些因为长时间的宇宙航行而心理崩溃的人们身上。通过对意识的过滤和重塑,可以有效的治疗他们。虽然过程十分痛苦,但是在完成治疗后病人们基本上都会忘记那种体验。不过在母船降落这里后它们便几乎没有被再次使用过了。
最近除了焦急的等待我好像都没有去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之前那个资料库里的音乐不出意外应该也都是帕丁的收藏。闲着无聊我试着听了听,不得不说帕丁虽然是个烂人但是听音乐的品味倒是不错。他的库存涉猎广泛,而且都是精品,真可惜这些都是他的藏品,让这些质量不俗的音乐打上了“由某个又坏又烂的人珍藏”的标签。我很好奇你们那也会有音乐吗?我是指那种有固定曲调完整的音乐,不是赵喜在路上蹦跶时哼的那种。可能还没有和你介绍过,音乐是我的一大爱好,虽然我自己并不会创作音乐,歌唱得也十分普通。我想如果你们那边也有音乐的话,听上去肯定是那种幽静旷远的感觉。
之前你有说到关于阳次子星人们的初始。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确实我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但是得知你们的发端都是母船里的保育罐我感觉十分合理。看样子我们在源头上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有一个问题是从保育罐里培养出来的人们是不会生育的。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好像和你提起过生育会是我们两颗星球男女想要结合的巨大障碍。但是并没有清楚的和你说过这个事情。在我们这边所有的人都是从保育罐里培养出来的,是所有哦。而且我们的生育功能是被锁死的,怎么说呢,意思就是我们这儿的人虽然也能正常的进行性行为但是绝对不会产生后代,也正是这个原因在我们这性非常的纯粹,它更像是一种社交游戏而不是背负着繁衍这样沉重的使命。所以我很疑惑,如果你们的初代也是和我们一样从繁育罐里出生的,那他们应该也没有繁衍后代的能力,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这个起源的故事又有一些站不住脚了。
我只是在做十分严肃的探讨,你不要想歪了。不过一向擅长严肃的你估计也很难想歪吧。
新历330夜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