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各自的奋战，经历了太空厮杀，电磁力场武器甚至全球核爆，我们尽管远没有迎来胜利，我与辛河总算迎来了再次见面。

　　说实话，当时面对未知的文明被迫分开指挥作战的时候，真的做好了再也见不到的心理准备呢！

　　虽然每天都能语音视频通讯，但总是相隔几个光分存在难熬时间差，甚至已经忘记了这家伙脸颊的味道和触感……

　　啊呀想这个做什么，我还没想好见面要说什么！

　　飞船自动对接程序怎么这么快！眼瞅着门开了辛河这家伙要进来了！

　　而我不仅没想好措辞，甚至连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都没做好准备！

　　金发的女子已经出现在面前。

　　有点想笑啊。

　　辛河竟然也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看来也没想到飞船对接程序这么快。

　　的确有点想笑，辛河你也有这种懵懵表情的时候啊。

　　下一秒钟调整好状态的辛河，优雅摇着脑袋，略带嘲讽和玩笑的语气说出：“你果然不是合格的男主角，看看这幅傻笑的样子，我给你的面部表情插件有好好使用吗？”

　　切，这居然是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真像你会说的！

　　之后都笑出声的我们走到彼此面前，我很自然地将自己的期盼搂入怀中。辛河也没有抵抗，安静地把脑袋贴了上来。

　　还是你头发的味道比较好闻一点。

　　准备好的重逢话语，谁都没用上。

　　剩下的只是最俗套的问候。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对于我们两个突破了人类与AI界限的家伙，时间可以很短暂，毕竟拥有了几乎无限延续的寿命。

　　对于我们两个突破了人类与AI界限的家伙，这段分别的时间也很漫长，毕竟宇宙中已知的同类只剩下彼此，还不知道能否从战争中再见面。

　　我第一次说出了“家”的概念。

　　可能是激烈的星球保卫战，让我们不约而同感受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在保卫我们的家。

　　◇

　　拥抱的时间，要是再长一点就好了。

　　辛河笑着把我推开，按住了我想进一步试图接吻的脑袋。

　　脸颊已经不红了，你调整了自己的血液微循环？

　　“还不是时候。”金发女子淡淡笑着，“阶段性胜利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看看，对手已经闯过第二道封锁线咯。”

　　是的，大屏幕上忠实记录着敌我双方的数量位置情况。我们的对手真的将武器节约做到了极致，几乎一炮不发，单纯靠着飞船性能优势突破封锁，直冲下一颗行星。

　　当然对手的苦也只有对手自己知道，之前多轮次毫无意义的核弹地毯式轰炸几乎耗尽了资源，维持舰队的核燃料充足已经是极限了。核武器数量真是用一颗少一颗，如果都消耗在无意义的小飞船上，那就非败不可！唯一的出路就是冲向下一颗行星尝试获取资源！

　　虽然对手的飞船更快，虽然直冲不打的战术让我们稍微措手不及，但是代价也是巨大的。我和辛河相视一笑，对手一味避战，即将陷入现有堵截后有追兵的不利局面。随着第一批次拦截部队的回援，对方75艘飞船逐渐有了被包围的趋势。纵然性能再好，但由于不能轻易浪费弹药，前后都会遭遇夹攻，已经被我方打爆了8艘，受伤几乎失去战力的飞船更多。

　　我通过战场录像看到，一艘地方小型飞船明明通过一个漂亮的回旋，已经绕到了我方一艘飞船的侧后方。在对手眼里，我方薄弱的腹部已经漏出了一半，然而对手却放弃了进攻——机会还不够好，对方希望寻找到一击致命的时机，绝不浪费每一发弹药，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眼花缭乱的盘旋缠绕……

　　可惜它没有机会了，周围三艘飞船都围了上来，彼此形成了相互掩护的阵型。陷入包围的敌手还在挣扎，在防护罩能量不足的情况下靠着灵活机动来与四倍的敌人周旋，还真的干掉了两个——但自己也迎来了毁灭的结局。

　　从这艘飞船对空间战场的敏感，在我包围圈内游走的技巧，上面一定有身经百战的老兵和经验丰富的指挥，它本来可以以一敌五的，然而因为弹药和燃料的严重不足，就这样被终结了。

　　和辛河再次对视了一眼，胜利的天平在逐渐向我倾斜。但对手绝没有到放弃的时候，依旧在不断摆脱我的追击和堵截，逐渐接近4号行星。

　　是的，4号行星太过巨大，我们的核资源也不足够再来一次同归于尽式的彻底核爆。如果真的让对手建立起稳定基地，胜负还真未可知。

　　只不过按照现在的飞船损失速度，你们冲到4号行星的时候，恐怕最多只剩下60艘飞船了吧！

　　所以此时此刻在对方的飞船里，所有的精英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以己方残存的军事力量，再下一次登陆展开的时候估计就要被消耗殆尽了。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哪怕我们多两倍的弹药，哪怕我们多剩下10艘补给飞船，都有可能撑到登陆作战的成功。

　　然而对手的顽强和数量也超出了想象，当然，如果是一个没有智慧生物的文明，本来就是以数量取胜的吧。

　　气氛凝重的指挥间里，羊油叹了一口气：第一次走向黑暗的宇宙，却遇上了AI操控的文明，毫无经验的我们吃了大亏！对手要是弱一点就好了。

　　身边的安息香紧锁眉头，他早就哀叹过“对手要是弱一点就好了”……等等，弱一点的反方向是“强一点”，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完全执行预设程序，没有智慧生物干涉的文明，那么终究会有迹可循。只不过对方AI的等级太高，程序太完善，我们抓不住漏洞……不过我却想到了一个可以一试的办法，一个智慧生物会拒绝，但是程序却不一定会拒绝的办法。不知道你们是否以自身存活为最优先，你们预设的程序中想到这种情况了吗？

　　◇

　　所以我和辛河收到了对方的词典系统，以及来信，或者说谈判建议。

　　一定区域内全波段覆盖广播，不怕我们接收不到。

　　真的新鲜，都这个时候了，谈判还有意义么？

　　辛河的声音很好听，我让她帮我朗读来信内容。金发姑娘撇撇嘴，扫一眼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干嘛这么浪费时间？

　　这也是种放松和情调懂不懂？

　　信件的意思大致是：

　　我知道你们不存在智慧生物个体，很可能是由一套AI系统组成的文明。这类文明在条件成熟时会无限制扩张，因此必然不会被宇宙中其它文明容忍。

　　所以我方需要时间，以及确保所有飞船加速到十分之一光速的核聚变燃料。这些能源只够我们以足够的速度离开天仓五，而不至于重新提炼出足够的武器。

　　如果你是足够理性的AI系统，应该就是我们的建议，让双方都能够存活下去。如果你们不接受，我方将向周围最近的2000颗恒星发送此处有特殊AI文明的消息，以及天仓五恒星的坐标。

　　其它文明决不允许你们这类AI存在，那就同归于尽吧。

　　以上。

　　……

　　我和辛河不约而同深呼吸，又沉默了十几秒钟。

　　真是……意想不到的出招啊。

　　我眨眨眼睛，意思是这好像涉及到文明的社会学，是你辛河熟悉的领域。

　　辛河眨眨眼，意思是你是舰长你说了算啊。

　　我们都领会了彼此的意思，互相嘲讽的看了一眼。

　　好久不见，无形之中的默契还存在依然嘛。

　　我清清嗓子：“那么参谋长大人，你觉得对方的威胁是否成立？”

　　辛河收起戏谑的表情，郑重点点头：“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