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首都几天后。

　　大主教在首都商业区的寓所里，收到了一条加密通讯。

　　内容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大主教阁下，请于后天上午前往帝国皇家科学院精神学研究所B栋二楼会议室。”发件人显示为“匿名”。怎么看都很奇怪，对方怎么知道自己此刻正在首都？。但是这个“精神学研究所”，或许和自己有关。因为，所谓“精神学”，只是物质科学界对灵能科学的一种称呼，那些认为灵能的研究只不过是他们所谓科学的一个分支的人尤其倾向于使用。

　　两天后的上午，大主教从商业区的住所赶到了位于科技区的“帝国皇家科学院精神学研究所”。之前略有耳闻，在教会被公司几乎消灭殆尽后，帝国的研究部门继承了一部分灵能科学的“遗产”，但出于条约的限制只能称其为“精神学”研究。

　　在研究所门口，一名保安问：“您是大主教阁下吗？”

　　“是我，你怎么知道？”

　　“哦，我收到通知说您今天要来参加重要的会议。”

　　于是大主教走到消息中提到的B栋二楼会议室，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

　　看到大主教，坐在门边的一个人说：“奇怪，你是谁？你看着不像我们研究所的人。”他的胸牌上写着“所长”两个字。

　　“有人通知我到这里来。”大主教说。

　　“那就更奇怪了，我也接到通知说来这里开会，你们知道那是谁吗？”所长转头问房间里的其他人。他们都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屏幕突然亮起，过了几秒，上面显示出一个人上半身的剪影，像是某种匿名网络上的头像。

　　“各位好。今天各位能来这里，真是有劳了。”会议室的电脑开始播放声音。

　　“什么？你是谁……是公司的黑客吗？”有人问道。

　　“各位只需要知道，我也同样是灵能科学的研究者。”

　　听到灵能科学这个词，房间里的人都怔住了。从某种意义上，这个词本身也是被条约禁止的，尽管那份一百多年前的条约不久之前已经被废除了。

　　“请各位听我说，我和我的同事们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在进行大尺度时空波动的测量。”

　　屏幕上同时显示了一张帝国全境的星图，在外围标出了几个彼此间相当有距离的点。

　　那些是他所谓测量的地点？看来这测量是在星系尺度上进行的。果然，这个人是公司的。但是公司的灵能科学研究，到了什么程度？难道已经超越帝国这边很多了吗？房间里的人都开始这么想。

　　“这些测量和灵能科学有什么关系？这怎么看都是宇宙学的研究吧？”有人急忙打断。

　　“我想各位都明白吧，根据量子精神力学基本方程，灵能的能量场会对时空产生干涉。”屏幕上的人说。

　　“你是想测量灵能对大尺度时空结构的干涉？可是即使是最强大的灵能者所产生的能量场，对时空的干涉也极其微弱，别说星系了，一公里之外就已经小得测量不出。如果你真的懂量子精神力学，就知道这种测量是毫无意义的。”房间里另一名研究人员再次打断了他。

　　“我无意与各位争论。请看我们得到的数据，虽然在绝大多数时间我们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有意义的数据，但是在大量的测量数据中，有一些并不符合预期。这是异常数据在滤除干扰和归一化之后得到的波形。”

　　屏幕上显示了一张波形图，似乎是在描述时空波动。大主教曾经在评估灵能者能力的仪器上见过类似的灵能波形图，但是这些波形和他所知道的完全不同，非常杂乱。

　　“这……怎么可能？时空的波动幅度和能量场强度是线性关系，也就是说这个波形也是灵能的波形，但是我了解神经热力学，知道这种波形已经违反了灵能和空间的能量守恒，是不可能产生的！”帝国的科学家继续争辩着。

　　“说得好，它确实违反了能量守恒。但请各位稍加考虑，如果是受到了来自于高维空间的影响呢？”

　　“高维空间？？”房间里的人们都震惊了，而大主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此时所长站了起来，说道：“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我们的宇宙之上还存在着高维空间，并且这高维空间中有某种类似于重力波的扰动，然后影响到了这个宇宙？”

　　“正是如此，但是这并不是像重力波那样自然产生的扰动。我们已经试图重现了高维空间中扰动的形态，使其在我们通常空间中的投影符合观测到的扰动。”

　　屏幕上又显示出了一张图片，看起来像是某种陡峭山脉的立体模型。

　　“但是，高维空间真的存在吗？我们知道星际飞船的跃迁引擎会短暂地打开高维空间的缺口，可是那缺口背后的通道也同样是三维的。更何况，你确定这个数据符合高维空间的动力学基本方程吗？”

　　面对所长的质问，屏幕里的人继续着解释。“首先，我明白这可能不符合您所谓的动力学基本方程，但那只是在我们所熟悉的三维或是四维的情况下，对于不同的高维空间，方程的形式可能是不同的。另外，正如我之前已经提到的，这并非是自然的扰动。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请问大主教阁下，您是否记得三百多年前曾出现过的神秘入侵者？”

　　“大主教？那是谁？”一位研究人员问道。

　　房间里的人都一脸茫然地看向坐在边上的大主教。

　　入侵者？三百多年前？公司的那些人调查得还真是透彻啊。

　　“是啊。”大主教说。

　　“我们想办法得到了和那些入侵者遭遇时得到的数据，包括时空波动和灵能的，其特征与现在的这份数据惊人地相似。”

　　“哈？你难道是想说在高维空间中探测到了当时的那些灵体……入侵者，的踪迹？”大主教问道。

　　“您不用避开‘灵体’这个词，大主教阁下。在我之前，我的一些同事们已经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进行了多次有关‘高维空间’的实验，对‘灵体’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其结果……我们收集到的数据同样具有和这次同样的特征，唯一的区别就是量的大小。”

　　“你们的实验……是不是可以说，是在‘召唤’那些东西？”大主教又问，同时回想起了在那个废弃的矿井底下看到的怪异之物，还有关于那些被称为“未诞生者”的异教徒们和公司有所勾结的传闻。

　　“是的。”屏幕里的人沉默了几秒，然后忽略房间里其他仍在茫然中的人们，继续说道，“而且，在我们过去几十年里进行了许多相同的测量，都发现了异常。更重要的是，这种异常扰动的幅度，虽然仍然十分微弱，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已经增加了好几倍。”

　　“到这里，我想已经可以得出结论了。”

　　“外面有什么东西盯上我们了。”公司的研究者发出了宣告。

　　“够了够了，你还要说到什么时候？”有人不耐烦地叫道。

　　“就是啊，什么盯上我们了，我看是那帮公司的家伙想散布谣言，扰乱军心！”另外一人附和道。

　　“看来帝国的同行们反应有些迟钝啊。不过至少大主教明白我的意思，也可以了。”屏幕里的人说着切断了连接。

　　“真是无聊。我要回去工作了。”

　　“我得马上去通知安全部门，公司的黑客就这么入侵我们的系统，太离谱了。”

　　房间里的人们嚷嚷着走了出去。

　　所长对大主教说：“大主教阁下，我想我可能听说过您，三百年前您曾是教会最强的灵能者。像那些‘飞升者’一样，您当时突然消失了，但又在三百年后的现在重新现身。您或许知道，刚才那人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组织调查这个的。”

　　“我……我不知道。”

　　希望不是真的吧，大主教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