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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齐云社

向北行进 老白阳 11541 2024-11-14 15:29

  按刑律:凡是参与以财物作赌注的赌博者,输赢在五匹绢以下,各杖一百;输赢在五匹以上者,按盗窃财物罪论处,以五匹合徒刑一年计算,十匹二年,以此类推。窝藏者及提供赌博场所者同罪。

  周巡使告诉君齐说:“刘生纵火案由赌博欠钱引出,一个市井小民就能犯下如此大案,可见赌博的危害非常巨大。据他所说在那里赌博已经有几年了,窥一斑而知全貌,京城暗地里赌博之风怕是已经十分猖獗!府尹命我们彻查此案,以正民风!”

  君齐说:“哥哥说的是!你打算怎么做呢?”

  周巡使说:“我们先查刘生赌钱的矬楼!”

  君齐问:“矬楼?”君齐是外乡人,不知道那个地方。

  周巡使告诉君齐:“太平桥往北,临汴河有一家酒楼;那里出的酒名唤“仙醪酒”,此楼因酒得名叫会仙楼。共有上下两层,楼下地势低,从正面看去只能看到一半儿,如侏儒一般,所以大家都喜欢叫它“矬楼”。一般的客人从街面上直接上几个台阶到二楼,楼上是卖酒菜还捎带卖附近张家油饼铺的油饼,买卖不错!一层因为地势较低,需要从汴河的码头进入,所以没什么人去。刘生说的地方就是那一楼!”

  周巡使让君齐召集众人吃饭,然后准备好灯笼火镰。傍晚大家从府里出来,朝会仙楼进发,快到是时候大家把手里的灯笼都灭了。走到太平桥的时候,周巡使发现会仙楼已经关门。这个时间大部分的酒楼都还在卖酒,这里怎么就关门了呢?差役得了指示便上前砸门。店家赶紧开门,大家一拥而入,楼上没有什么异常,一行人穿过柜台来到后面。大家发现通往一楼的楼梯被锁上了!周巡使命店家打开,店家有些为难的说:“楼下租给了别人,租的时候说的清楚,楼上的人不能到下面去!”旁边的差役喝到:“我们在追查大案,误了公差你吃罪的起吗?!”店家无奈只好打开铁锁,众人从楼梯下到一层。里面没有人只有几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周巡使见扑了空很不高兴,他问店家:“这一层是用来干什么的?”

  店家说:“客人下来不方便,原来这里都闲着。后来有人说要用外面的码头就把这里给租了下来,至于他在这里干什么我从不过问。”

  周巡使问:“今晚有船靠岸吗?”

  店家说:“我们只在楼上,不知楼下的情况。”

  周巡使过去打开门,走到外面的小码头。汴河上船只如梭,船上的灯如流星一般从眼前划过,甚是好看。

  君齐对周巡使说:“我刚才摸了一下椅子和墙上的壁灯,都还是温热的!”

  周巡使:“想必那些人已经坐船跑了。”

  周巡使问店家:“什么人租的你这房子?”

  店家说:“是一个诨名“刀疤脸”的泼皮。那人面貌凶恶,他每晚从码头进到这里,天亮时离开。他们来多少人,做什么,我从不敢问。好在租金他从不拖欠!”

  周巡使:“你见过他们从这里靠岸吗?”

  “我在桥上见过他们从船上下人,只有一个小斯划船载着几人进到这里。还有一条大船载着更多的人,但从不在我这里停靠。”

  周巡使嘟囔道,看来还有其他据点。

  第二天一大早,君齐按约定来到天师观附近去见程旋。等了一会儿程旋就来了,君齐问他最近怎么样。

  程旋说:“每天忙的要死,给那帮臭道士做饭也就算了,还得伺候他们的家眷!”

  君齐:“怎么回事?”

  “他们又让我帮忙照顾两个小孩子,自己的老婆不用反而让我照看!每天应付那两个小子就能把我累个半死!另外竹林苑我也有新的消息。”

  “师父不在那里!”

  “我知道!赵近台在那里藏了个女子,因为他的老婆厉害,他不敢领回道观,所以就藏到竹林苑!”

  君齐:“哦,仔细想来那里也不像是能炼出丹药的地方,那师父会被带到那里去呢?”

  程旋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说:“那天我远远的听到观主,就是那个李文长和邹道长说什么齐云社,见我来了就不说了。”

  君齐:“齐云社,是干什么的?”

  程旋:“这我也不知道。”

  君齐辞别程旋回到府里继续查赌博的案子。他向府里的人打听齐云社,被人笑话连齐云社都不知道。原来这齐云社是蹴鞠的行业聚会场所,全国各地都有,京城里的齐云社就在城北新酸枣门外面不远的麦家园附近。君齐知道蹴鞠,但是像他这样的老百姓通常都忙于生计,很少有闲暇去蹴鞠,长了这么大只在繁城见过一两次,更没有自己上场踢过,所以不知道齐云社。他暗暗记下,打算抽时间去那里看看。

  再说赌博的案子,大家查了一天也没有什么收获。蹲守在会仙楼的人捎信来说,没有发现船只靠岸。周巡使知道那些人短时间不会再到那里了,但以防万一还是命令他们继续蹲守。

  其余众人在府中议事。有人出主意说:“不如在主要的河道上设置关卡,凡是过往船只一律严查!一定可以查到那些人!”

  周巡使摇头:“这条河上来往的官船、民船众多。全国各地的商船汇聚于此,如果设卡必定造成河道堵塞,到时候对京城的损害更大!况且这样的事就算是权知府事也不能决定,需要请示官家!”大家一时陷入沉默。突然,周巡使眼睛一亮说:“去把城里打更的都给我叫来!”不一会儿,打更的人都叫来了,有四十多人。周巡使把他们挨个叫到房子里谈话,谈完之后就把众人遣散了。大家都不知他在干什么。

  半夜三更的时候,周巡使突然命令大家在院子里集合。众人都奇怪他要干什么?周巡使对大家说:“城里卖吃的商户很多,但是现在还开门的不过几十家,你们一起上街查查那些夜间卖吃的商户,可曾有什么人大量订购食物!”大家这才恍然大悟,于是分头去各自的辖区调查。

  天快亮的时候,大家陆续回来,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君齐看看周巡使,周巡使面无表情,并不着急。又等了一会儿一个差役回来报说:“昨天晚上曾有一个穿着讲究的人,拎着食盒来买过烧紫糕,根据店家的描述此人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仆从。”

  周巡使说:“大户人家突然想吃烧紫糕,仆人出来买点不是很正常吗?”

  那人接着报告说:“的确是,但是此人从不在白天来,每次都是快四更的时候来!一次能买二三十个烧紫糕!”。

  周巡使笑道:“可曾嘱咐店家不要泄露你们来过?”

  那人回道:“说了。”

  周巡使说:“这几日你就带人在那里守着,务必抓住此人,问个明白!”

  “喏!”

  那人退下后,周巡使并没有回家,而是还在屋子里坐着,好像还在等什么。不一会儿,打更的人来了。他们把昨晚的情况跟周巡使汇报了一下,都说晚上没有发现异常。周巡使开始陷入沉思。原来按照他的推测,晚上那么多人一起赌博,应该会有引火做饭的地方,但大家都说正常,就有点不正常了。晚上城门关闭,水门也关闭,船只只能在城里,难道说他们晚上不吃东西?或者只吃凉的东西?只吃几块烧紫糕能行吗?显然不行。

  周巡使一时想不出原因,就先把众人打发回家了。君齐回到家里,天已经大亮。他躺下睡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就到院子里溜达。师娘见他不肯睡觉,就给他去做早饭。君齐跟着孩子们的读书声在院子中间来回踱步。一会儿鲁秀才出来看见君齐在这里散步就喊他到自己房间里帮忙晒书。

  君齐跟他进到房间,鲁秀才从架子上小心的把书一本一本的拿下来,时不时的用袖子擦擦上面的浮尘,嘴里念叨着“再不晒就该生虫子了!”一会又说:“你知道这本书里讲的什么吗?”君齐脑子很乱,便说:“我有点头疼,不想看书。”鲁秀才自言自语到:“好书,就是久了,改天要好好装裱一下。”君齐把他拿下来的书,搬到院子里,铺在石板上晾晒。回来的时候,看见鲁秀才桌子上一块雁形的镇纸雕刻的十分精美,就拿起来仔细观看。

  鲁秀才问他:“知道这个东西是谁雕刻的吗?”

  君齐摇头:“不知道!”

  鲁秀才得意的说:“这是惠安石刻,出自卢申之手!”君齐一脸茫然,鲁秀才接着说:“这是我之前在康门街卢府中教书的时候,卢大人给我的,他家的好东西太多了,瓷器、石器、字画什么都有!这个只能算是下等!”

  君齐并不认得他说的那个人,只是觉得这雁刻的形态传神,好像要飞起一样,身上的羽毛纹理清晰可辨,于是说:“这要是下等,上等的应该是什么样子啊!”“上等的让你过目难忘!”鲁秀才答到。君齐把雕刻小心的放回桌子上,继续帮忙晒书。

  房东秀娥没事在院子里溜达,看见鲁秀才晒书就进到屋里转悠。鲁秀才见秀娥来了就紧跟在她后面,怕她拿走自己心爱的什么东西。秀娥看他像防贼似的跟着自己,心里就没好气!她故意拿来一本书翻看,鲁秀才紧张的站在一旁准备接着。秀娥见她手里的书像磁石一样紧紧的吸着鲁秀才,觉得好玩,故意把书左晃一下右晃一下,然后往架子上一扔!鲁秀才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最后扑上前去把书接到手中。他拿着书左右翻看小心抚平,嘴里念叨:“家里又没有什么好看的,就只有书,真的……”回头一看秀娥已经去了桌子边。他赶紧追过来,秀娥指着桌子上雁形镇纸说:“这只鸭子怎么这么丑?”

  鲁秀才说:“哎呀!这不是鸭子,这是雁。”

  秀娥看都不看:“谁还不知道燕儿!”

  鲁秀才:“哎呀!不是燕儿,是大雁!”

  秀娥:“切!”

  鲁秀才:“雁有四德,信,礼,节,智,这个东西就好比我有信……”

  秀娥:“什么信!拿出来我看看!”

  鲁秀才:“哎呀!信不是物,拿不出来!”

  秀娥:“切!”

  鲁秀才:“古人有言,言必信,行必果。说的就是这个信…”

  秀娥:“什么果?拿出来我看看!”

  鲁秀才跟她说不清楚,急的直跳脚:“哎呀!这个也拿不出来!”

  秀娥白了他一眼:“切!骗人!”见鲁秀才额头上出了很多汗,心里觉得好笑,想到她一个妇人在这里待久了多有不便,就边往外走边说:“好吧,好吧!你说有什么就有什么吧!”

  鲁秀才在后面念叨:“真的是有信!”

  秀娥头也不回出门去了:“有信!有燕儿!啥都有!”

  鲁秀才急得擦汗:“哎呀!不是…!”

  君齐觉得好笑。这时师娘喊君齐回去吃饭,他对鲁秀才说:“剩下的也没有多少了,你自己晒吧!我要回家吃饭去。”

  鲁秀才:“就你知道爱惜书,还能指望的上,其他人那里敢用啊!怕是用一次就要给厕神送几本当礼物!”。君齐笑着回去吃饭。

  吃过早饭,还没有到自己当班的时候,君齐就想到北面的齐云社去看看。他告诉了师娘一声,穿过新酸枣门一路向北走去。大约走了二里路就看到前方路边有一个旗杆上面飘着三个大字“齐云社”。

  走近渐渐看见了高高的球门和上面的风流眼,比他在繁城见的好多了,都是上等的木料建造,还刷了好几层漆。下面有一群人正在练习蹴鞠。他们有的解开上衣系于腰间,露出半个臂膀;有的背着双手准备接鞠;还有的练习用脚颠球。只见其中一个小伙子练的起劲,他把球踢到高空,往后一撤步,猛地来了一个倒挂金钩把球给踢出了场外,然后稳稳的落到地上!君齐正要叫好,场边一个教官模样的人指着小伙子大喝,让他不要做这种危险动作!小伙子低头笑着准备跑去捡球。正巧一名妇人拎着篮子路过,见球向自己这边滚来,并不躲避,而是迎上前去,右手提篮,左手拉起罗裙,飞起一脚,球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回了场内。众人哄笑,妇人红着脸,掩面笑着离去。场边的教官也哈哈大笑起来。

  君齐走上前去,站在场边观看。这里紧邻大路,来往的人驻足观看是常有的事,所以并没有人管他。这时他突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仔细看,发现球场的北面有浓烟飘来。场地上的人都停了下来,有的用衣服捂嘴,有的咳嗽吐痰。教官把大家叫了出去,君齐跑过去听他说什么。只听教官说:“麦家园又烧东西了!”其他人群情激奋“找他去!”“走!”“娘的,臭死人了!”

  教官手拿马鞭,招呼大家跟他走。一群人相跟着往北边走去,君齐也跟着他们走。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一处园子。这个园子很大,园子里面种着庄稼,边上用木头栅栏围着。大路尽头能看见一个很大的宅子,围着高高的墙。浓烟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越往近走这股难闻的味道越强烈!

  君齐和其中一个踢鞠的人搭话,问到:“大哥,这是那里啊?”

  “麦家园!”

  “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啊?”

  “这里近些天总是烧乱起八糟的东西,熏的我们都睁不开眼睛!我们找他理论去!”

  “是挺难闻的,你知道那里烧的什么吗?”

  “谁知道!他娘的!每次去找,就说是烧火做饭!做饭哪有这么大的烟?!就这味道像做饭吗?!”

  “不像!”

  “他锅里炖的屎尿吗?!”

  君齐被他逗的哈哈笑。

  “敢和我们同去吗?”

  “敢!”

  “随我来!”

  君齐说:“你们知道这园子主人是谁吗?看着可不是普通人家!”

  那人说:“知——道!不过是个乡绅。看到前面那个拿鞭子的吗?那是中书省李大人的儿子!他敢惹吗?!还有几个大理寺和御史台的官员也是我们齐云社的社员,怕他怎的!”君齐听他这么说,顿时也有了底气!随这些人一起前往麦家园说理。

  来到园门口,敲门没有人应。前面几个开始破口大骂!又砸了半天门,里面才出来一个管家。那人一看就是个老实人,驼着背,陪着笑,对大家好言相劝。又说园主不在,请大家先回。众人不肯答应,“上次也这么说!”“把你们园主叫出来!”“我们不为难你,你把园主叫出来!”众人七嘴八舌的吵个不停。管家一看压不住,只好退回去。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出来一个老道。君齐一眼认出是赵近台,于是赶紧躲在其他人身后。

  众人见出来一个老道,都安静下来,听他怎么说。赵近台不慌不忙先一拱手,然后高声说:“各——位!我是天师道观赵近台。你们是意思我知道,只是我们奉官家的旨意在此炼制新丹,不是我们不肯罢手,只是误了丹药你我都吃罪不起!各位,看在我老道的薄面上再宽容几日,待丹药出炉我们自会离开,还请各位多多包涵!”众人被他这么一说,都不再吵闹。

  教官问:“你们真的是给官家炼丹?”

  “这种事,怎敢打诳语?!”

  教官挥了挥马鞭说:“也罢,大家看在道长的面子上先散了吧!”然后他转身对赵近台说:“仙长,告辞!”

  “慢走,恕不远送!”

  君齐混在人群中离开。回到齐云社,君齐告辞,那人感谢君齐相助。君齐说:“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走了几步路,而且这烟也没有停!”那人低声说:“我们已经找人告诉高太尉儿子高柄,看看老道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老道说的是真的就算了,如果老道骗人我们再找他算账!”君齐点头。

  离开齐云社,君齐一路小跑赶回城里。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师娘。师娘想了想说:“看来你爹就被关在麦家园!你去找你哥,咱们赶紧把你爹救出来!”君齐又到天师观去找程旋。程旋听说后当即脱下道袍扔到地上,骂道:“去他娘的,俺不干了!走咱们救爹去!”两人一起往北出酸枣门,向麦家园走去。

  他们到了齐云社附近先找地方藏了起来。到了晚上,他们从藏身处出来悄悄向麦家园靠近。到了地方,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程旋就想进里面看看。

  君齐说:“我们再转一圈,看看哪里容易进出,顺便找找退路!”

  程旋不肯听:“管他娘的!不行就打!总也不打这功夫不是白学了么!”

  君齐拉着他:“我们费这么大劲才找到师父,千万不能前功尽弃!”

  程旋说:“没事,我们出其不意,冲进去带上师父就跑,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早就跑远了!“

  君齐觉得还是不妥,程旋接着说:“我先进去,你等我的信号再进来。”然后不等君齐答应就一跃上墙翻了进去。君齐把耳朵贴近院墙,仔细倾听里面的动静。突然,锣声大作,院子里瞬间亮起众多火把。只听到里面一阵喧闹,接着有人喊“抓到了!抓到了!”

  君齐一看暴露了,赶紧俯身藏进稷田里。片刻后,有几个人沿着围墙在外面搜寻。君齐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听那些人喊:“有人吗?”

  “没有了!估计就那厮一个人。”

  “你那么慢,要是有人也早跑远了!”

  “你是怪我吗?”

  “不是怪你,我怕赵仙长怪罪!”

  “没事儿!咱们没有见到旁人,总不能给他变一个出来!”

  那些人走后,君齐又回到围墙外。只听程旋在里面哼哼,应该是被堵住了嘴。这时一个人说:“早就看你不善,你来这里干什么?!”君齐认得那声音---赵近台。

  只听程旋哼哼了几声,赵近台说:“把他嘴松开!”

  程旋开始大叫:“黑灯瞎火的能干嘛?我来干你娘!”。

  只听啪的一声,有人打了他一个嘴巴。

  赵近台问:“有同伙吗?”

  程旋说:“干那事儿能有同伙儿吗!”

  赵近台也不急:“不说,也没有关系,不就是陈临那小子吗,有你在这里不怕他不来!给我关起来!”

  只听程旋大喊:“臭老道!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有本事和爷爷我单打独斗!”

  赵近台哈哈大笑道:“就凭你?!”片刻后“也罢,就拿你练练手!”君齐知道赵近台习武多年,功力深厚,虽说是年纪大点,但是精神不输年轻人,他暗自为程旋捏了一把汗。旁边有人劝阻赵近台,赵近台笑着说:“我正想活动活动筋骨!”

  于是众人松开程旋,退到一旁围成一个圈。院子中间腾出来一个三丈多的场子。程旋早就看赵近台不顺眼了,他仗着年轻力壮,上来就打,拳脚相加并不停歇。他想让赵近台没有还手的余地,在疲于应对中忙中出错。只看那赵近台并不慌张,轻松化解了程旋的所有进攻。当程旋的进攻开始放缓的时候,赵近台突然发力。出招很快,程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掌打的仰面躺倒在地上。他还想起来再战,但是腰腹疼痛呼吸困难,一时间竟然没有再爬起来。旁人不等他缓过劲来就一拥而上把他捆了个结实。赵近台甩下一句:“不过如此!”就拂袖而去。

  君齐知道现在上前去也不会有好下场,就在墙头暗处观察。只见四个人将程旋押解到后面的小院子中。君齐绕到后院的墙外,这里的院墙明显高于前面。君齐后退两步,猛地往前一窜,脚在墙上轻蹬两下,两手已经攀上墙头,并没有发出什么响动。刚才的四个人已经走了两个,剩下两个坐在一间房子外面,显然程旋就关押在这里。君齐趁他们不注意跳进院子里,俯下身子沿着墙根儿的阴影悄悄靠近关押程旋的房间。

  来到房后,只听一个看守对另一个说到:“仙长真是料事如神啊,他说今晚会有人来捣乱果真就有人来!”君齐这才明白,白天他来的时候被赵近台发现了!

  另一个答道:“你以为赵半仙的名声是白来的么?!他卜卦可是一绝,京城里达官显贵谁家应考、求子都要请他去卜一卦,金子肯定是少不了,还得是朝中的要臣出面才行,不然根本请不到。天师观最出风头的怕要数他了。”

  “你是说天师观的观主还不如他么?”

  “观主肯定要强过他,但那是官家专用的,一般人哪里敢请?!”

  “咱光听说赵仙长的仙术灵验也不知这仙术是啥样?会穿墙遁地么?还是请天神下凡?”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听说过他有一次降魔。”

  “哦!在哪里?快说说!”

  “你可知道解州盐池?”

  “天下有一半的盐产自解州,谁人不知!”

  “嗯,前年,盐池里面出了一头恶龙,见人就吃,弄的盐池方圆几里地都没有人敢靠近。没有人敢去采盐,盐官就没办法交差。当地的州府开始请人除怪,结果你猜怎样?”

  “怎样?快说!”

  “不论僧道,也不论有多高的法力,到了跟前全都有去无回!你看他们平日怎么擅长降妖捉鬼,遇到真龙全都不灵了!这事一直被捅到官家那里。”

  “你是说官家也知道这事了?”

  “那是自然,官家知道了以后,就让天师观想办法。李观主领命以后并不着急,还是照常炼丹。”

  “他敢抗命不成?!”

  “你别打岔!他派了赵仙长前去降龙。当地的知州把赵仙长送到离盐池半里的地方,就再不敢再往前走。赵仙长也不多说,背起宝剑独自前往盐池。那些人还议论‘赵仙长怕是也要和前面的那些人一样有去无回了!’谁想到!”

  “怎样?快说!”

  “谁想到,赵仙长去了之后,在盐池边烧了一道符咒,然后念动真言,天上霎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数道闪电击中湖面!这时从里面窜出一头恶龙来!那厮升到半空,只见它眼似铜铃,须如钢刃,张开血盆大口,俯身向赵仙长冲过来!”

  “然后呢?!”

  “然后,我有点儿渴了,想喝水!”

  “别废话,快点讲!”那人有点急了。

  “好吧,好吧!然后赵仙长把手中的宝剑一挥,掀起数丈高的水雾,水雾散去后,只见赵仙长一手拿剑一手拎着那畜生的头走了出来,在场的衙役都吓得不能站立,更不要说那些官员了。”

  另一个人啧啧称奇。

  君齐趁他们说话的功夫看清了这个院子的情况,等那两个人后半夜瞌睡的时候,他就悄悄上前,用石子叫醒程旋。他让程旋挪到门边,从外面用刀把程旋身上的绳索割断,又把刀从门缝里递进去,程旋用刀把门框弄坏,两人轻轻的将门抬下来,救出程旋。

  两人悄悄的摸进旁边的院子,君齐说:“今晚月圆,若此时炼丹,能集天地之精华。”

  程旋不解的看看天:“那又怎样?”

  “说明此时师父正在炼丹房!”

  “哦!对对,看看在哪里!”

  君齐说:“我已经探明了,随我来!”说着带领程旋往冒烟的地方走。他们躲过两个岗哨,溜进了炼丹房,见到了他们的师父--卫天承。卫天承斜倚着椅背,看着丹炉的火发呆。两人进到里面,卫天承看到他们先是一惊,紧接着赶紧把二人拉到门后。

  卫天承低声哽咽着说:“你们怎么来了?”。

  程旋抱着卫天承低声哽咽着说:“爹爹你受苦了!”

  卫天承说:“你们快点逃吧,不要管我!”

  “你随我们一起走吧!娘也来了!你要不走我们也不走了!”君齐说。

  卫天承指着脚上的脚镣说:“我走不了!你们快点儿逃吧!”

  君齐说:“爹,他们不就是要丹方吗?你给他们不就行了吗?有了丹方他们就不追咱了!”

  卫天承说:“哎!傻孩子,哪里有什么丹方啊!丹药其实就是普通的丹药,药效要看个人的造化!李文长找我表面上是找秘方,其实是怕丹药没有效果,给自己找个退路!我早就将丹方教授给他了!”

  程旋说:“咱们走,不管他!”说完就要背卫天承。卫天承一看推开程旋不让他背。君齐示意他们安静,自己先出去确认安全。只见有几个换岗的从外面走过,他们换了门口的两个人,又往旁边的院子去了。君齐心说不好,他们肯定会发现程旋不见了。于是三人迅速来到院墙边,翻过院墙,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的院子里面响起了锣声。三人赶紧往前跑。无奈卫天承脚上戴着脚镣,走不快!

  程旋一推君齐说:“分开走!我去引开他们,你带上师父先走!”说完就往院子正门方向跑去,君齐和卫天承往北逃跑。

  程旋站在大门外,等园门一开就顺着大路往南跑。园子里的人看见他就追了过去。程旋专走大路,还故意放慢速度,好让那些人能看见自己。这时后面有一人骑马追了上来,程旋借着月光一看身形,知道是赵近台。于是他加快脚步,离开大路往东跑去。赵近台骑马紧追,追了一段路,前面遇到一片树林,树林低矮马过不去,于是赵近台停了下来,骑在马上等后面的人。

  程旋一看赵近台不追了,怕他返回去就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的臭骨尸!来呀!你祖宗在此!”

  赵近台听见气的骑着马直转圈:“小毛贼!休要放狂言!小心落入我手让你吃苦头!”

  程旋接着骂:“爷爷刚才不小心让你讨了便宜,你现在过来,看我怎么剥你的皮!”

  赵近台眼睛一瞪从马上跳下来,正要进树林,又担心里面有埋伏就又停了下来。程旋见他不肯进来,就抓了一把泥朝赵近台扔了过去,嘴里还说:“吃屎吧你!”

  赵近台实在气不过,一低头冲进树林。程旋一看赵近台冲过来了,赶紧转身就跑。

  赵近台在后面喊:“狂徒!莫跑!”

  程旋边跑边回:“我得先活动活动筋骨再收你这孙儿!”

  赵近台气的:“你给我站住!”追的更紧了!他那里知道程旋脚上的功夫厉害,单说跑步怕是到死他也追不上。程旋边跑边骂,赵近台又气又累,脸色发灰,头晕目眩。大约跑了半个时辰,赵近台实在是追不动了,就打算往回走。现在他和后面的人已经拉开很远了,四周根本听不到人声,再往前走就彻底孤立无援了,于是他放弃追逐慢慢往回走。

  程旋这边刚刚热好身,回头一看赵近台不见了,忙返回来寻找。只见老道一边喘一边扶着树往回走。他站到赵近台身后不远处喊到:“孙儿莫走,过来爷爷抱抱!”赵近台气的差点晕死过去,眼看着程旋在他面前跳来跳去就是没力气去追,不断感叹年龄不饶人,换了十年前怎会容这小子这么放肆!但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去追程旋了就说:“你——你——给我等着!”程旋说:“等爷爷给你擦屎粑粑!”

  说着就拿一个长树枝过来捅赵近台的屁股!

  赵近台受此大辱,转过身来大喊:“小贼!拿命来!”程旋扔掉树枝前面带路,赵近台哪里追得上啊,又追了二里地,老道实在是不行了,蹲下来休息。程旋那里肯放过他!过来又用木棍打他的脑袋!嘴里还说:“哎呀!怎么和铁佛寺和尚的木鱼一个声啊!”

  赵近台这时候什么也不顾了,猛地窜上了就要和程旋拼命。程旋就等他过来呢!赵近台又追了一段,突然脚下一滑跌倒在地再不动弹!程旋返回来看见老道趴在地上怕是陷阱,就用小石头仍过去,见赵近台还不动,就放心的走了过来。只见那赵近台此时趴在地上口吐白沫,直翻白眼。程旋拍拍他的肩膀说:“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赵近台呻吟着还想抓程旋,程旋拨开他的手往老道身上撒了一泡尿,这才大摇大摆的往北去找师父了。

  以他的脚力追上君齐他们不算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们跑到那里去了,只能是到处瞎转悠。他先往北走,然后又往西北方向去追。

  再说君齐他们往北走了一段路看后面没有追兵,就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用石头砸开卫天承脚上的脚镣。这下虽说是方便一些了,但是卫天承被锁的时间久了,身体马上很难恢复,走的还是有点慢。两人遇到一处荒废的旧屋就藏了进去。天亮的时候他们听见外面有很大的响动,人走马嘶,以为是追兵。两人探头观看,只见远处的大路上有一列长长的军队,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前走,马嘴里都冒着热气,身上的汗隐约可见,看来是走了很远的路。卫天承告诉君齐,离那些军队远一点,那些人遇到平民就抓回去充军!

  程旋找不到君齐和师父,就在大路上来回的走。迎面遇到几个骑兵,他以为对方只是过路,就让到一边。哪知道这几个人过来把他给绑了,然后用绳子拴着让他跟在马后面跑。他们把程旋带回了麦家园。麦家园附近多了把守的军士。程旋心说不好:“难道这些人和赵近台也是一伙儿的?!这下又要落到老道手里了!”

  带头的对里面喊:“快点开门!将军马上就到!”

  大门打开,里面迎出来一队军士,领头儿的问:“将军快来了?”“马上就到,大家列队吧!先把这人弄进去!”

  旁边的一名士兵答了一声“喏!”然后就把程旋给抓到里面去了。进到里面一看,全是军士,没有麦家园的人!

  原来这支军队已经把这里当成了驻军的场所了。一人说:“待会儿把突然分到哪里?”程旋一听,担心让自己去打仗就忙说:“我会做饭,让我给你们做饭吧!”另外一人想了想说:“正好伙房缺人,就让他去那里吧!”于是程旋又在这里当了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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