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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10.微不足道的诗人

沙城幽魂 卡斯特兰的花 3676 2024-11-14 15:26

  监狱的生活让我想起了自己待在警校里的时光,只不过这里的人更好动,为了一包烟可以向任何人发出挑战。过去我们只有为某一位姑娘才肯那么干。你可以在犯人们私下建立的黑市里买卖任何东西,换句话说,除了女人,你可以用钱买到任何东西。在这张庞大的交易网络里,有不少头目是我早年就扔进来的,那会儿我看起来足够年轻,他们只会认为我是某个熟人。不过在近几年的犯人里,认出我的人可不少,消息传开后,谁也不愿意和我打交道。除了光头。

  我常常委托光头替我到黑市里弄些东西来,当然货物的价值比普通人都要贵上一倍,甚至更多。我的钱怎么来的?你知道暗地里常常会有一些赌博,在查禁沙城的赌博行业的那些年,我从中学会了不少庄家的伎俩,以及各种玩家出老千的方法。虽然犯人门不愿和我打交道,但赌博就像游隼翅膀上的那根羽毛无时无刻不在挠着你的心窝。在我赢了不少钱以后,他们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愿意再让我参与,然而他们都想重新赢回我手里的钱,只是反而输的更多了。于是我就在“禁赛”与“复赛”间来回徘徊。有时赢得更多,也有时运不济的一天,但或多或少总会赢。顺便说一句,凭借着沙城监狱的各种买卖收益,有些人离开时已经是富翁群体中的一员了,和他们相比我不过是......那句烂透了的比喻是怎么说的?萤火与皓月争辉?大概是这么说的吧。

  光头打算从我这里捞上一笔养老金。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出狱以后他就金盘洗手,到往日光临的那家咖啡店娶回那位曾经被他抛弃的女服务员。接着他会回到一家仿生人工厂,或者任何需要人的地方开始正儿八经的养家糊口。

  “总有一天我会变老,到时我可不想孤独地躺在床上死去。我想要几个孩子。”他说。“最好是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天知道他们未来会不会还挂念着他们的老父亲,我自己的父亲早都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

  光头靠在牢房的门边上,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那位业已逝去的老人,他感到忏愧而不安,手指在光秃秃的头颅上敲打个不停。我见过不少光头的人,每当他们陷入某种沉思或者考虑某件事情时,他们便会这么干。

  “他们不再需要你了?”我问。

  光头愣了一下,接着才回过神来,苦涩的点了点头。

  “组织里不留废物,我可没法待在监狱里让他们日进斗金,更别提我接过手还没完成的委托。在他们看来,这堆烂摊子是我留给他们的唯一祝福。”

  “玛门对你怎么样?”

  “他看不上我们这些人,除了独火队伍里的成员,他对任何与事人员几乎视而不见。”他说。

  “还想自讨苦吃?别忘了你现在跟我没什么区别。”光头指划着狭小的牢房以及冰冷的没有尽头的走廊。“你现在该担心的是被你关进来的那些亡命之徒。你的伤口现在怎么样?还在流血?用我把医生喊来?”

  “你该看看那家伙模样,他可不比我好到哪去。”我说。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了硬皮鞋敲着地板的声音,嗒、嗒、嗒,恍若死神拖着他的黑色巨镰向我们走来。一位年轻的狱警在我的牢房门前停了下来,他对着手上的记录本,抬起头看着我。

  “莫兰?有人要见你。”他说,声音冰冷无情。

  他打开牢门,站在门边埋着头等着我。

  我跟着狱警向接待室走去。窗户的另一边,一位穿着紫色长裙的姑娘坐在椅子上等着我。我从没见过她把头发扎起来的模样,这小妮子看起来就像某位公爵的女儿来民间闲逛,不小心走错了门。

  “你那张惨兮兮的脸蛋是怎么回事?”她问。

  “你身上有烟吗?”我问,接着向狱警投去询问的眼神。

  他点了点头。

  她从窗户下把烟递给我。我抬起手示意了一番那副漂亮的银色手铐。

  “什么时候你才会想起我?”她从窗户底下给我点燃了烟。

  “每时每刻。我早该给你一个吻的,不是吗?”我说。

  “现在才觉悟是不是太晚了?”她笑道。

  “任何时候都不算晚,关键是你对‘晚’这个字的定义是什么。我遇见过一个老头,他在六十岁那年才遇上自己一生中的挚爱,对他来说前半生都不算什么。”我说。

  “女人很快就会老去,如果你不珍惜,即便是海誓山盟也终究会破裂。三年对我来说也许太长了点,你说呢?”

  “我也有同感。”我说。

  “监狱似乎让你那颗心变得更加冷漠了,或者你一直如此只是我离你太近反而看不清真相。”她双手支撑着下巴,靠在玻璃窗边上。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从窗户的另一端飘来。

  “‘你看的够仔细了吗?’,这可是魔术师的台词。”我说。

  “我们非要扯的这么远吗?”她问。

  “我刚度过了一段长的要命的孤独时光,尤其见不到女人。你会让里边的人发狂的,我猜他们老远就能闻到空气里的香水味。”我说。

  “这么说我还没到那个地步?使你发狂。”她说着,试图透过玻璃窗户抚摸着我的脸蛋。

  “也许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四月让你来的?”我把抽完的烟蒂在烟灰缸里捻灭。

  “你想离开这?”她俯下身子低声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么说来你是想保住自己的饭碗,不愿与我们‘同流合污’?”木叶笑道。

  “你把我想得太高尚。我还欠这里的守卫队长许多人情呢,我可不能让他难堪。我们是好朋友。”

  “时间到了。”旁边的警卫提醒道。

  “我不知道你大老远的除了看看我之外,究竟为什么要来。”我站起身说。

  “这是杰克·凯鲁亚克的原话?我读过他的一两本书,甚至还听过鲍勃·迪伦的歌呢!”她说。

  “不全是。”我说。

  我随着狱警的脚步把那股迷人的香水味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就像当初塞尔坐上了雷米的车子去听艾灵顿·公爵的演唱会一样,迪安和他的三千公里的土地落在了车子的后面。不过事实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她是有备而来,只是准备的不够。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精明,又或者他压根就想来这么一出。我喜欢将事情分成两个方面去思考,无论是哪个目的,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到了最后,我都要享受沙城监狱里的三年生活。

  你问我对玛门没有一丝仇恨和愤怒?你想我怎么做?对着铁门乱吼,或者像只猩猩一样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还是每天做两百个俯卧撑?我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因为惧怕我而逃到哪个天涯海角,他会在那等着我,就像我也在等着他一样。

  在那次之后,木叶又来了几次,我不愿看到她脸上的失望,可我没法答应凯的条件。他想让我为他工作,甚至提出了许多诱人的条件。我不知道除了那间酒吧和仿生人档铺之外,他到底还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我想既然四月为他干活,那事情也就差不多明了。

  “你该不是妄想着官复原职吧?”木叶的在我身后大喊。

  我没有回应她。

  我确实还在妄想着重回警局,老艾自我进沙城监狱以后就与我断绝了联系,他甚至没派人送来过一声问候。在大部分无所事事的时间里,我偶尔会想起他的那句名言:“把他拷起来!”,这句话就像当初他让我去调查仿生人市场一样。我失去了他的友谊,在警察这行里我们再无任何关联。至少在两个月后他亲自到监狱里探望我之前是这样。

  木叶离开后,我独自在周围空无一人的牢房里哼着弗兰克·辛那屈的歌跳起了踢踏舞。狱警走过来看了我一眼,认定我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产生这样疯狂的举动。他把我独自晾在牢房里,走回了自己的值班室。

  黑暗中的舞者。

  他们管这种人是这么叫的。酒吧里的观众,他们喜欢看这一出。我知道一家小酒馆是靠踢踏舞才出名的,那里附近一带的男女老少在晚上都会到酒馆里跳上一两段才意兴斑斓的归家。我就是在那家酒馆遇上的依依,那时她才年芳十八,独自坐在吧台的一角。我走上前向她打招呼。

  “嗨,有幸能请你喝上一杯?”

  “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想跳上一段?”

  “我不太会......”

  “来吧,你可以踩着我的脚。”

  整个酒馆里只有我们随着踢踏舞的伴奏跳了一晚上的华尔兹。最后她说:“我们最好去喝上一杯,否则明天很快就要来临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

  我们醉倒在了酒馆里,酒馆的主人没有把我们赶走,那里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因此我躺在她的身上睡着时也显的有些理所应当。

  “我不知道你还会这个。”光头双手抱胸,靠在门边上。“你一个人时就干这些事?”

  “‘假如殉道者的鲜血将要流淌在台阶上,我们就必须先建造台阶;假如圣殿将被摧毁,我们就必须先建造圣殿。’”

  “这是基督耶稣说的话?”

  “T·S艾略特。”

  “那家伙是谁?一位古老的先知?”

  “只是位微不足道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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