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三分钟，卫见山先上来了，他大口地喘着气，几乎爬不上岸来，我赶紧去扶他，他跌坐在地上，说：“如果是暗流带走的，我们基本上是带不回来他了。”

　　我心一沉，卫见山出水的声音把老巴吵醒了，老巴过来，恶狠狠地说：“你们在想什么？这也敢下水？”

　　卫见山躺在地上，胸膛激烈起伏，说不出话来，卫观海他们还在下面，我开始担心他们的憋气极限。

　　很快褚游上来了，情况没比卫见山好多少，喘着气被老巴数落。老巴作为我们当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几乎是承担了父亲这个角色，他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还是脱下衣服给他们擦身上的水。

　　卫观海还没上来，我一直蹲在水边，蹲的我都有点眩晕了，卫观海一下从我面前窜上来，吓了我一跳。

　　卫观海摇着头，他们这么接二连三地出水，很快大家就都醒了，钟鱼骂骂咧咧地说他们不带他，伍四耷拉着手臂过来检查他们的身体，除了过度的疲惫以外，没有别的问题。

　　这下换他们三个躺着休息，我们几个围在地下河边上想办法。我和伍四是被明令禁止不准下水的，钟鱼他们轮着下水去查，每次上来的时候都冷的发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褚游已经开始劝我们节约力气，不要再下去了。

　　可是我们是这么执着，我和伍四负责挡住褚游，剩下的人还在不停下水，卫观海每次在水下停留的时间最长，卫见山浑身湿漉漉地蹲在我边上，说，卫观海，观海，观天下大海，卫观海几乎游遍了中国的每条河，每条江，最后是每片海。

　　对我这样的旱鸭子来说，就我面前的地下河就足以让我产生恐惧了。

　　就在我们不停入水出水的时候，钟鱼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了，说：“我看见尸块了。”

　　我们都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个，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发子弹打在我脚边，我一愣神，卫见山拖着我把我拉回岩壁边，还在外面的人也都是就地一滚靠了过来，卫观海刚冒头就马上潜下去了。

　　“妈的，是不是想把我们耗死？”钟鱼大骂。我们现在有视野限制，就算我们有枪有手榴弹，我们也不能像他们从上面打我们一样轻松地打他们。

　　扫射这次持续了五分钟，我们紧紧靠在一起，我心里已经开始绝望了，我们现在找不到褚河，不知道褚河的情况怎么样，上面的人显然还没撤离，我们随时都可能在救援褚河的途中被击毙。

　　“走吧。”褚游开口道，我发现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不找了，我们走吧。”

　　我们都没说话，卫见山摇头：“等会儿安全了再继续出去找。”

　　卫观海冒头，连滚带爬跑过来，他都没有看是不是还在扫射，看起来是憋不住了，他一跑过来就疯狂地揉着耳朵，说疼死了。

　　突然，一滴血从我们上面的岩石滴了下来，正滴在我脸上，我没有感觉，感受不到，但是我看见了所有人震惊的表情。

　　几乎是同时，我们都听见了褚河的声音，微弱又细小。

　　“哥，好疼啊。”

　　我们猛地站起来，抬头往上看去，就是几滴血又滴了下来。“他在上面！”钟鱼大喊着，“他妈的，我们都没想过上面！”

　　我一顿，刚刚掉下来的时候伍四撞在了石头上，所以在那个混乱的时候，他很有可能认为褚河也被撞飞了。

　　褚游马上就准备往上爬，卫见山拉住他：“你先别急，上面的人还没撤走，你不能直接出去。”

　　钟鱼从包里拿出几个手榴弹，说：“你们放心大胆上，我们去那边给你们吸引火力。”说完钟鱼冲哑巴一招手，两个人就顺着岩壁快速前进，去到了一个离我们很远的地方，然后两个人跃进水里，游到对面。

　　钟鱼扯开手榴弹就往脚下一丢，两个人重新游回这一边，手榴弹爆炸，几乎是瞬间，上面就开始扫射。

　　“子弹还挺多。”卫观海冷声说。

　　卫见山趁着这个间隙，从包里翻出登山绳，迅速攀岩上去，褚游紧跟其后，两个人很快就翻身上了我们上面的岩石。

　　“怎么样？”我问。

　　“还在上面。”卫见山说，然后顺着岩壁就有碎石滚下来，应该是卫见山他们继续往上了。

　　钟鱼和哑巴还在那片区域不停地制造动静，我看见他和哑巴被火力压制，躲在石头下面抱头，还在冲我们做鬼脸。

　　要是我也有点能力该多好啊，我就不会在这里这么无助地看着他们，帮不上忙。我叹口气，老巴把背包丢给我，显然准备和伍一一起在另一边搞出动静。

　　我抱着背包蹲在伍四和卫观海边上，扫射很快分成两拨，没有一波是对着我们的。

　　“找到了！”卫见山大叫一声，然后不一会儿，我就看见一条绳子垂了下来，卫见山是第一个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他背着褚河速降，快速躲到岩石下面。

　　不见褚游，我问褚游在哪里，卫见山看了我一眼，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伍四快速查看褚河的情况，褚河的身体已经被子弹打穿了几个孔，褚河脸色惨白，紧紧闭着眼睛，伍四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快速地打针消毒止血，卫见山一直握着褚河的手，说：“第一次掉下来的时候他应该昏迷了，刚刚被扫射的子弹打中，疼醒了。”

　　褚河的手很冰冷，我不停地给他搓手，渐渐我感觉他有点暖和过来了，就更不敢停，不停地给他搓手。

　　钟鱼他们还没回来，不过已经不制造动静了，钟鱼冲我们指了指一个方向，应该是他刚刚发现路标的地方，离我们不是很远，卫见山重新背起褚河，说：“等一个信号。”

　　卫观海快速对两边打起手势，我看见他们都比了一个收到。

　　“这一次跟紧了。”卫见山看着我。

　　我点头，屏息凝神，突然一声爆炸在我们头上响起，我整个人一震，我听见上面传来惨叫，我担心褚游，但是褚游几乎是刷一下就顺着绳子落在我面前，说：“没炸死几个，快走。”

　　几具尸体从上面落下来横在我面前，卫见山伸出手拉住我，我们一路狂奔，跑到钟鱼指的那个裂缝里，挤进去，上面的人没有再开枪，不知道是不是子弹用完了，我回头的时候看见最上面裂口的地方缺了一个口子，应该就是褚游爬上去炸的。

　　从裂缝进去就是一片宽阔的平地，有一条细长的地下河，卫见山把褚河放下来靠着墙，伍一和钟鱼两个人守在裂缝，褚游快步走到褚河身边蹲下，轻声叫褚河的名字。

　　“哥。”褚河轻声叫了一声，褚游整个人如释重负，坐在地上捂住脸应了一声。

　　卫观海脱下衣服搭在褚河身上，轻声说：“累了就睡觉，我们等你。”

　　褚河微弱地点了下头，闭上了眼睛。

　　我一顿，看向卫见山，卫见山看了看我，说：“让他睡吧，这个时候就算他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也让他睡吧。”

　　我心里一酸，就流出泪来，卫见山轻轻拍着我的背，我抹掉眼泪：“醒得来的。”我都还没死，他怎么能死，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