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拉住褚游，褚游好几次想挣脱我，我就捂着伤口叫疼，他无奈，只能蹲在我边上，拿出烟想抽烟，但是烟被水泡过了，打火机也打不燃了。

　　褚游肉眼可见地变得急躁，可是我还是死死拉着他。又等了十几分钟，我看见伍四捡起一块大块的石头丢出去，上面没有再扫射，伍一慢慢探出头，打了个手势，褚游马上就站起来跑到伍四那边。

　　我也跟了过去，几乎所有人都从藏身的地方出来了，我真的没看见褚河，我开始担心，本来已经被吓软了的腿跑得飞快，我几乎是第二个到卫见山那里的。

　　伍四受了伤，他的一条胳膊耷拉着，他伸出手捂住胳膊，脸色有点惨白，靠在岩壁。

　　“褚河呢？”褚游蹲在伍四面前问。

　　伍四铁青着脸摇头：“我们跳下来的时候因为视线问题，撞到了突出的岩石上，我不知道他被崩到哪里去了。”

　　伍四用了“崩”这个字，我几乎可以想象褚河在岩石上被弹开的样子，我只感觉浑身一凉，褚游还是蹲着，看着伍四。

　　伍四苦笑：“你有脾气尽管冲我发，是我没保护好你弟弟。”

　　褚游还是不动，不说话，卫见山脸沉了下来，翻身入水，卫观海也跳了进去。

　　“你检查乔封。”褚游站起来，顿了顿，说：“你先把你自己的手处理好。”

　　老巴和钟鱼过来和伍四低声交流，伍四自己动了动手，疼得脸上的血色又去了几分，摇着头。老巴是有点医疗基础的，我此时顾不得我身上伤口的刺痛和被碎石硌得生疼的光脚，转身也想去水边看看。

　　我一转身就看见了汪施，他手里提着我的鞋，两只，我顿了顿，我记得我自己提了一只，不过在我差点摔个狗吃屎的时候我就给丢掉了，没想到汪施给我捡起来了。

　　汪施没说话，递给我，我接过，还没来得及说谢谢，汪施就走到了钟鱼身边。

　　我穿上鞋，刚走到水边，卫见山就浮上来了，喘着气爬上来：“下面很深，但是水很清，没看见褚河。”

　　卫观海还在下面，看起来卫观海水性比较好，我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岩石，似乎在一块岩石上看见了血迹。

　　卫观海上来了，也摇着头，褚游在周围一圈都找了，也没有看见褚河，我们重新聚在伍四身边，老巴已经给伍四处理了伤口，说没有伤到骨头，包扎就可以了。

　　伍四看着我，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可能看起来比他还严重，但是我的痛觉已经消失了，我冲他摇摇头，我现在只感觉我自己被打了个全麻，身上没有一点感觉。

　　卫见山过来拉起我，我其实不想起来，只想坐着，但是卫见山态度很坚决，我只是爬起来跟上他，他把我拉到河边，捧起水给我清理伤口。

　　我没动没反抗，任由卫见山给我清洗身子。

　　“乔封，你又出问题了。你是不是感觉不到任何感觉了？”卫见山看着我。

　　我下意识想反驳，可是我知道我现在反驳不了。地下河的水冷的入骨，刚刚掉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体会了，可是现在卫见山直接捧着水往我身上浇，我居然没有打一个寒颤。

　　我点着头，卫见山要站起来，我拉住他：“不算好事吗？别说了，现在大家已经够烦的了。”

　　卫见山看起来很纠结，但是我的态度很坚决，就死死抓着他不放，他妥协了，说去拿医药箱给我重新包扎，我站起来点头：“好啊，我们一起过去，再一起回来。”

　　卫见山看着我，说：“乔封，你以前不这样。”

　　我浑身只感觉疲惫，看着卫见山说：“我这叫成长。”

　　卫见山不说话了，我要跟上他的时候，他拦住我：“我不会说的，这么点信任还是有的吧？”

　　我直接跌坐在地上，点头，卫见山去拿了医药箱里的东西很快就回来了，褚游几乎把我们周围可能的区域都摸了一遍，一点线索都没有，甚至连血迹都没有，我们都认为是掉进了河里，说不定被地下河水带走了。

　　“下面有暗流。”卫观海说，“说不定是被暗流带走了。”

　　我本以为按褚游的性格，他会马上下去，但是褚游只是坐着，我看见他眼里被压抑的悲伤，他手里搓着泡水的烟，已经在他手里烂成渣了。他说：“等你们都好了，我们再说。”

　　“不现在下去救褚河吗？”我有点不理解。

　　褚游往后仰靠着墙，说：“丢一个褚河，换我们剩下的人的安全，不亏。”

　　我沉默了，褚游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卫见山看了卫观海一眼，两个人打算偷偷下水，褚游睁开眼睛看着他们，说：“你们下水我就会打死乔封和伍四，我是认真的。”

　　我一顿，看了伍四一眼，我们两现在这个状态不可能躲得开褚游的任何一击。卫见山和卫观海也顿住，慢慢走回来坐下。

　　“暗流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且不说乔封和伍四的伤没好，就算好了，我们下水以后会不会被冲散，会不会被冲到石头上撞死，这都是要考虑的。”褚游看着我们，“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担心褚河，但是我不能拿你们的命去冒险救褚河。”

　　我沉默，心口难受，搓着脸，我巴不得我身上的伤现在就好，虽然我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我不能告诉他们，我知道即使我感觉不到疼痛，他们也不会让我马上下水，相反，我说我感觉不到疼痛以后他们都会再次为我紧张。

　　这种感官缺失的感觉让我有一种我的意识在被慢慢抽离我身体的感觉，我好像只有一个躯壳，我觉得现在的我都不能叫做一个人了。

　　卫见山一直在看着我，我感觉疲惫，事实上我们所有人都很疲惫，褚游说他放哨，让我们放心睡，虽然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褚河，我的眼皮已经闭上了。

　　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我十几分钟就会醒一次，醒的时候就会看见褚游看着地下河发呆，烟基本上都被他揉烂了，他嘴里好像嚼着烟丝。

　　神情恍惚，我又睡着了，这一觉很踏实，但是我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这种感觉很奇特，我没有被吵醒或者是惊醒，就是一下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毫不犹豫地睁开眼睛。

　　我坐起来，看见褚游不见了，我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我，我心里一沉，我看见河边摆放着衣服，是褚游的，我走过去看了看河底，看不见人，我不知道褚游下去多久了。

　　我一回头，卫见山和卫观海已经起来了，两个人毫不犹豫地过来脱衣服下水，很快两个人就光溜溜地往水下潜去，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暗流，两个人的速度都一下变快了，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我面前。

　　我不敢发出声音吵醒伍一他们，只是蹲在水边，心里默默祈祷。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哈利路亚，一定要让他们三个平安上来。不，四个，把褚河也带上来吧。

　　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哈利路亚，每人带一个安全上来吧。我心里又默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