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啰,大哥哪里人?”秦慕兰言道。
“本地人,不过家住乡下。这样吧,我载你们去往泸溪,至于价钱嘛。”船夫微微漏出笑容。
“我晓得。”秦慕兰拿出布袋,取出五两银子,交给船夫,继续道:“大哥,这是一半的船费,另一半等到泸溪再付。”
船夫甚喜,立即言道:“好的哩,你们上船吧!”
秦慕兰和利库玛背起行囊,走上客船。这条船虽说不大,却可以载十人左右,此时两人坐在船舱上,显得很宽敞。
两个时辰后,客船缓缓行驶在沅江上,两岸山峰连绵不断。此时,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秦慕兰侧卧身子,双手趴在船边,远眺峻崖,不时有鸟兽声传来,悦冉靡聩。
“千里孤舟落夕霞,两岸啼声浸沅江。”
船夫轻摇木浆,笑言道:“小哥好有雅兴啊!”
秦慕兰面容淡然,言道:“这里景色很美,只是抒怀而已。大哥,我们何时抵达泸溪?”
“看天气如何吧,如果顺利的话,差不多戌时即可到达。”船夫言道。
此时客船刚过半程,秦慕兰便从包里取出一件棉衣,披在身上,春雨落入水面,滴答声传来耳边,闭上双眼,安然入睡。
戌初三刻,客船亮着舱灯,滑行江面,缓缓驶入泸溪码头。
船夫抛下船锚,并叫喊道:“两位小哥,我们到泸溪了!”
秦慕兰伸个懒腰站起,稍微活动一下筋骨,船夫见她这番动作,深感疑惑,但并未深问。
利库玛很快下船。秦慕兰收拾好随身物后则来到船尾,“大哥,你还要赶回沅陵吗?”
“天色已晚,夜间行船不安全,我今晚留宿在船上,待到天明便回程。”船夫言道。
“大哥,那我们先行离去。你夜宿于此,需小心蟊贼。”秦慕兰说完这话,取出布袋,数一下银两,有十两之多。她没多想,直接将布袋递给船夫,转身离开。
船夫打开布袋,发现里面竟然多出五两银子,正想叫住他们,抬头望去,二人已然无影无踪。
半刻时,利库玛在泸溪城内寻得一间驿馆,赋楼雅集,不像黑店。
秦慕兰进入馆内,环视四周,言道:“掌柜,可有客房?”
掌柜闻声而至,只见来客为年少男子,容若冠玉,此非常人之貌。其身旁站着一名大汉,身长体壮,面厉容威。
“店里还有房间,请问客人需要几间?住到几时?”掌柜言道。
“我们要两间上等客房,只住一晚。”秦慕兰言道。
“好的,两位客人里面请。”言毕,掌柜跟随二人来到柜台,与驿馆小二交付事宜。
秦慕兰取出信牌,小二接到信牌,凑近看一下,便在记事簿上登记二人的姓名和贯籍。
少倾,秦慕兰取出新的布袋,直接往柜台放下一两银子,小二将房门钥匙与信牌一并交与她。
正当二人上楼之时,驿馆突然闯进一名男子,此人年约二十,面容邋遢,衣衫尽湿,应为远行而至,
“掌柜,还有温庐吗?我要住店。”男子急切道。
掌柜笑脸迎来,观其装扮,不像客商,既言道:“店里还有一间小房,您里边请。”
秦慕兰没有理会这名男子,“上楼吧,我有点累了,需要休息。”
利库玛观此人面若书生,身材瘦小,不像几日前黑袍人,打消疑虑,随于秦慕兰身后,走上二楼。
深夜时分,二楼客房。秦慕兰睡得正香,屋外忽然传来笛声,瞬时惊醒过来。
她环视屋内,一切如故,察觉声音来自外面,赶紧穿上衣物,走到楹帘旁,拉起雕窗,探身而出,快速爬上驿馆楼顶。
夜雨此时已然停下,秦慕兰刚到楼顶,在月光辉映下,见到利库玛身影,他早先一步到此,找寻声响源处。
少顷,利库玛得知笛声来自何房,他来到一间客房顶部,轻轻掀起几片青瓦,往下瞧去,看到一名男子盘坐榻前,左手紧拽笛头,右手握住笛尾,飞指抹音。
细看男子面容,竟然二人早前入住驿馆之时,后来到此的那名书生。
利库玛向秦慕兰打了几个手势,二人从斜梁行至屋檐,跃下楼边,行至书生房间的窗户前。
他们快速破窗而入。利库玛疾步上前,伸出右臂勒住书生的脖子。秦慕兰则在屋内查探一番,是否有无其他可疑之人。
房间内只有书生一人在此,秦慕兰内心舒缓下来。她来到书生面前,对其言道:“看你容貌衣着,不像苗人,何以懂得苗人曲乐?”
书生此时汗滴如雨,窦生惊怯,言道:“我几年前在一处苗寨生活一些时日。有位苗人长辈见我天资聪颖,教授与我。”
“你在说谎,如实交代!”利库玛手臂勒得更紧一些,书生快要上气不接下气。
“我刚才所言全都属实,并未欺瞒你们。”书生缓声言道。
秦慕兰示意利库玛将其放开,书生瞬间倒在地上,深深吸一口气。
不多时,利库玛看他恢复过来,便言道:“大半夜的,你别在吹那么哀怨的曲子,让人睡不着觉。”
秦慕兰听闻此言,差点笑出声,这都不是一回事。
“我们回去吧。”秦慕兰说完疾步冲出窗户,消失月光之下。利库玛随之跃下,影遁夜色之中。
书生起身跑到窗户前,看着夜空,再向下望去,那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次日辰时,秦慕兰从二楼下来,走到柜台前。她与掌柜攀谈一阵,说要退房。
半刻时,利库玛也来到一楼,与秦慕兰会合,随后二人走出驿馆。
他们刚走不远,便遇到那名书生。这人见到秦慕兰,小跑过来,“这位哥哥,你要去哪里?”
“我们此番去往乾州。”秦慕兰冷言道。
“可否捎带我一程?”书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慕兰没有理睬他,继续前行。书生哀求道:“您就大发善心,让我跟随你们!”
“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办,带上你的话,路途会有诸多不便。”秦慕兰无奈道。
书生拍拍胸脯,言之凿凿:“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吃住自行解决。”
秦慕兰没有作声,依然自顾前行。
书生还是不依不饶,恳求秦慕兰让他一路同行。利库玛见此情形,无奈道:“多一个人也不打紧,就带上他吧!”
“还是这位大哥心地善良。”
秦慕有点生气,直言道:“你的意思是我狼心狗肺!”
书生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慕兰转头看一眼书生,心里暗道:“这人不知何故,偏要与我们同行。如今这般情形,恐怕难于摆脱。不如带上他,察其意图。”
她附同书生路途作伴,一起去往乾州,但是要不能过问二人之事。
书生心喜,连声答应,躬身道:“小生姓杜名讳叙,未请教二位怎么称呼?”
“我姓秦单名一个木字,他叫马库。”秦慕兰言道。
“你们的名字好生奇怪。”杜叙低头绕耳,颇为不解。待他抬头时,二人已然走远,故此见状,大声喊道:“秦兄弟,走慢点,等一下小生!”
三人途中翻山越岭,涉险穿过丛林。未时,他们到达一处山谷,利库玛提议原地休息。
秦慕兰停下脚步,望着前方的峻崖,言道:“我们刚过半途,可先休整一番,再行启程。”
利库玛丢给杜叙一些干粮,杜叙拾起并未食用,递还利库玛,“马大哥,我带有几个馒头。”
杜叙从包袱里取出馒头,大口吃起来。秦慕兰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实在好笑。
这时,山谷西边走来十几个人,男女老少皆有,看着这些人容貌装扮,应该是汉民。
秦慕兰起身向前行去,朝其中一位老者问道:“你们可是从乾州而来?”
老者打量秦慕兰一番,看着不像歹人,便回应道:“正是!”
“乾州状况如何?”秦慕兰继续问道。
“如今乾州兵荒马乱,我们几家人逃到外地州府,只求得一时安宁。”老者言道。
“我们正想去那里,没想到情况如此糟糕。”秦慕兰言道。
“娃子,我劝你还是别去!乾州城内外都是乱哄哄的,小心丢了性命。”老者说完便离去,追上前方队伍。
秦慕兰悻然回到休息地,对利库玛言道:“形势不太妙,苗人可能已经攻陷乾州,我们走大道的话,太过危险。”
杜叙闻言,拂袖起身来到秦慕兰身旁,“秦兄,我晓得一条小径,可抵乾州。”
“如今这般情形,惟有绕开大道,杜叙所说小径如若安全,我认为可行。”利库玛言道。
秦慕兰思考一阵,望着汉民远去的背影,言道:“看来只能如此。”
一刻时,三人收拾好包囊,再次出发,杜叙在前方带路。
他们循着小径西行,路途上人烟稀少,由于绕了一段路,故而直到傍晚才抵达集栅镇,此地距离乾州仅有三里远。
酉时正刻,天色逐渐昏暝,杜叙带着二人淌过一条小溪。就在这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趴入草丛。
杜叙身后二人同样听到动静,瞬身躲入近处一棵桐树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