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说到知府略施小计,哄了泰安供词,茂财见泰安坦白招了,自不愿一个人顶缸,便全然供认不讳。知府喝道:“你二人侵占财产,如今还有何话说?”泰安与茂财跪在堂下,战战兢兢地一声也不敢出,额头上的汗倒是撒了一地。知府喝道:“来人,给我一人打四十大板长长记性!”玄纶道:“知府大人且慢,这二人虽然一时财迷心窍,然而念在这些年来为庄上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大人高抬贵手,饶了他们这一回罢。”知府笑道:“你家公子倒是好心肠,他既如此说了,本府就放你们回去。不过这一幅字倒是写得龙飞凤舞,就留在本府这里权充你二人赎刑之费罢。”看官须知,虽然这知府大人断案如神,然而就此人情一项,反不如玄纶精明。若是玄纶一意将这二人依法治罪,自己走后保不得这二人不会再犯,若是施以恩惠,二人心存感激,以后便会尽心尽力,就是再要中饱私囊,也会有所收敛。昔日汉高祖乃一介乡野村夫,仍有苦心经营之计,虽则浅陋,然而不可谓不高明。诗云:
拜将封侯折圣恩,解衣推食更无论。
至今渭水思漂母,长乐钟声听断魂。
三人出了衙门,泰安与茂财当街就给玄纶跪下,说道:“若不是少主人宅心仁厚,这四十大板可不要断送了我二人性命,日后我二人自当尽心竭力,再不敢贪图私利了。”玄纶赶忙将二人扶起来,说道:“前事休提,以后这里就多多仰仗二位了。”来福正在门外等候,见着三人在街上这样不成体统,便道:“时候不早了,我肚子里饿得咕咕叫哩。”泰安说道:“你看,得月楼不就在那儿么?”玄纶笑而不语,来福笑道:“我看还是去醉仙楼罢。”泰安笑道:“小的失言,让公子见笑了。”玄纶笑道:“哪里哪里,一场误会,正该借酒好好冲淡一下。”
诸君可知,做生意的有个规矩,就是分号掌柜的必须有妻有子,且必须把家眷留在原籍,只能孤身出门赴任。你道为何有这班无理的规矩,非要拆散了人家夫妻儿女,不得团聚?凡事必然有个道理,这规矩看似无理,其中却大有奥妙。但凡出外做掌柜的人,每年经手大宗银两,若是全家带去,保不齐哪天卷铺盖走了,主人都没寻处。若是把家眷留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那些天杀的连老婆儿女都不要了,就真没法治他了。然而这些分号掌柜的大都身在壮年,谁没个翻云覆雨的心思,既然妻妾不在,就要想方设法弄出些银子来拈花惹草,故而分号里每年亏空四五千两银子实属寻常之事,原来都用作了寻花问柳之资,有时反倒是这一项,较主人每年贴补的分号掌柜家里人的银两更多些。话分两头,非但是外地的男子如此,家中的女子自然也有那个心思,故而也容易生出些丑事来。然而这既然是江湖上公认的规矩,也就不可不守了。否则,就像是大掌柜的经营无方,反坏了生意的门路。正是:
只因老祖一招错,贻害江湖万代人。
闲话少叙,四人走到醉仙楼门口,小二认得泰安,便道:“呦,大掌柜的来了,我领几位到房里去。”原来泰安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都有专门的厢房吃酒。小二引着四人进去,垂手问道:“掌柜的要些什么?”泰安道:“今日须轮不到我做主,这位便是我家的少主人。”玄纶笑着问小二道:“小二哥,你还认得我么?”小二看了玄纶片刻,陪笑道:“原来是昨日中午来小楼的公子,公子何不早说是绸缎庄的少主人,小人也好引你到这里来。”玄纶笑道:“我哪里知道你们这里还别有幽处。”小二道:“是小人眼拙,有眼不识贵人。”泰安道:“罢了,你赶快上菜去才好,再拿一壶太白仙来。”小二唱个喏去了,来福道:“你听,外面仿佛有欢笑之声。”玄纶听着果然是,开门一看,十几个浓妆艳抹的妓女互相厮挽,一路笑着上楼去了。玄纶道:“这也太明目张胆了,竟没个人管管。”泰安道:“民不与官斗,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谁敢说个‘不’字?”玄纶道:“国家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今竟入私人囊袋,举作花天酒地之费,真是岂有此理!”泰安道:“纵是如此,你我也无可奈何得他。”
少时,小二将酒上来,玄纶心中不悦,一杯一杯喝个不停。诸君可知,这“太白仙”可是极有名的,入口时香醇润泽,引人口滑,然而酒力极大,半个时辰之后上来,叫人神智飘忽,如居幻境。更有趣之处,这太白仙最助人情思,酒醉之后,思如泉涌,屡有佳篇,故而名重当世。过了一会儿,玄纶果然大醉酩酊,飘飘欲仙,乃信口吟《阮郎归》一首,词云:
人生但使意无违,全凭酒一杯。
梦中花落久徘徊,怅然吟式微。
春草碧,越山溪,佳人正浣衣。
携来同去小帘垂,画堂双燕归。
想不到玄纶谦谦君子,口不言声色鬼神,酒后竟也乱了心性,古语云“花是茶博士,酒是色媒人”,良有以也。玄纶念完,就伏在桌子上睡着了。且说这一班妓女之中,有一人是泰安的老相识,唤作芸香,刚才小二开门上菜的功夫正好瞥见泰安在房里坐着。这会子趁着楼上的主顾都喝醉了,偷偷跑下来敲门。来福开了门,认得是芸香,便说了声:“芸香姐,怎么老没见你了?”芸香拿手指在来福脑门上戳了一下道:“我是能随便跑到大街上见人的么,你这小厮敢是想我了?”来福道:“我可不敢越俎代庖。”芸香笑了一笑,跑到泰安身边,一推泰安的肩膀道:“呦,大掌柜的,有了新的就忘了旧的,你多少时候没有看我来了?”泰安伸手一揽,芸香便顺势做到了泰安大腿上,泰安捏着芸香的脸蛋笑道:“什么新的旧的,最近脱不开身,过几天得空了再去瞧你。”芸香撒娇道:“干嘛过几天,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楼上的酒席也散了,就跟我回去罢。”说着,双手环着泰安的脖子,嘟着嘴扭着腰撒欢。泰安哪里禁得起他这样摆弄,早已经心猿意马,情难自禁,便道:“你二人把公子送回去。”来福便与茂财一人一边搭起玄纶,才走到门边,泰安道:“且慢,我把公子也带去。”
诸君岂不奇怪,这泰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把玄纶带去,岂不是明明白白要他抓住自己的把柄。然而泰安在生意场里摸打滚爬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些心计的。方才玄纶见这店里的伙计都认得自己,还专门预留了一间房子,脸上便有怫然之色,其中因由自然不消多说。若是被玄纶知道自己又去了得月楼,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思来想去,只有把玄纶带上,哄得他也进去风流快活了,便能堵住他的嘴。要说这一招真是高妙得很,然而未免有些恶俗。泰安笑道:“可人儿,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芸香笑道:“都是老相识了,还怕人看见。”泰安笑道:“姐姐体谅些个儿,终究不成体统。”芸香一甩手帕道:“你们这些个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完先走了,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后面几人才跟来。到了得月楼,泰安对老鸨道:“随便找一间空房,我家公子醉了,要躺一躺。”老鸨笑道:“老爷说笑了,我又不是开客栈的,哪里有单躺一躺的呢?”泰安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笑道:“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没有白躺的道理。”这老鸨见钱,犹如蚊子见血,赶忙吩咐婆子找一间空房,婆子上楼找了一圈,每一间都满了,只单单剩下一间空着。婆子道:“只剩了一间,可是……”老鸨见钱眼开,便道:“只管乱哄哄地聒噪什么,就是那间了,把人放下罢。”说着,又去招待别的客人了。婆子便引着茂财与来福进去,把玄纶放在床上,三人便关了门出去。
原来这一间房里的姑娘名叫水月,是这得月楼里的头牌,生得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但是有一样,这水月卖艺不卖身,只是弹筝弄嗓,房里却从来不许进一个男人。你道这泥淖之泽,岂有清涟之波?原来昔年水月初落风尘之时,适值太后寿辰,有人荐水月入宫献唱,太后见他嗓音清丽,容华绝代,心中喜欢,便问及他的身世。水月哭道:“小女本是良家女子,七八岁的时候中秋出外看灯,与父母走散了,被人贩子卖到青楼中。长到十五岁上,老鸨叫小女子接客,小女子抵死不从,打也不知挨了多少,却拼死保住了贞洁。”太后见他说得可怜,心中不忍,着人与他验明正身,果然还是处子。太后赞赏他的勇气贞烈,特颁下懿旨一道,许他卖艺不卖身,迫意奸淫者以抗旨论处。将来若是自愿从良,也悉随其便。自此水月声名鹊起,凡是王府皇孙请他去唱一段的,总要赏个千钱万钱。水月心地善良,得了赏赐回来,都分给楼里的姑娘,因此大家都敬他三分,就连老鸨也对他另眼相看。正是: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刚才婆子见是水月的屋子,故而迟疑。转眼水月长到了十九岁上,更是姿容秀丽,宛若天人。近日八王府添了公子,王爷请了众朋友到府里热闹,并请水月前去唱曲,嬉闹了一早上,又留了午饭,才用一顶轿子送回来。这里玄纶在床上才躺了没多大功夫,水月就回来了。进了门,堂里不管妓女客人,都站起来行礼。水月向众人点头微笑,上楼朝自己的房里来。
水月今日出去热闹,玩了一早上,此时累得腰酸背痛,浑身无力,推门进来,先到妆台上卸了妆,把脸洗了,除了钗环,摸到床边,刚想躺下歇息,突然见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水月坐到床沿上,使劲推了推玄纶,见推不醒,心里骂道:“这老妖婆,却恁地来消遣我。”这时,玄纶袖子里忽然掉出一幅画来,水月捡起来展开一看,画得是一个艳丽的女子,看他的容貌气质与自己竟有几分神似,而细看之下又不是自己。水月笑道:“想不到还是个痴情的种子,只是怎么倒在我的床上来?”水月去倒了一杯水来,用手指蘸着水朝玄纶脸上撒去。玄纶脸上的热气碰着这凉水,一个激灵把头一摇,双手向胸前一拢,正好抓住水月的纤纤玉手。玄纶正梦得朦朦胧胧,口里说道:“好姐姐,你等着我。”水月被玄纶捏得疼痛,只得说道:“好,好,我等着你。”玄纶这才撒手,把头一偏又睡着了。
水月这些年在风月场中看惯了虚情假意,倒是难得一见玄纶这样痴情之人,心中的气早消了大半。其实水月何尝不想找一个真正宠爱自己,怜惜自己的人来长相厮守呢?只可惜自己身在乐籍,现在青春尚在,整日歌舞簇拥,等到容华老去,又有何人可以依傍呢?想到这儿,心中情丝拨动,便低下头来,用手轻抚起玄纶的脸颊,继而俯下身来,向玄纶的唇上吻去。玄纶在梦中只感到一股清香之气从口中灌入,在胸间久久徘徊不忍去。玄纶伸手把水月拥入怀中,热烈亲吻起来,接洽之间,如含冰玉,就连水月也飘飘欲仙了。《青玉案》词云:
一杯浊酒浮生乱,竟归去、江南岸。
梦里何妨行路远,蒲英草阶,梧桐花院,依旧当时见。
红巾翠袖胭脂瓣,绿帐青纱象牙板。
笑语如闻帘欲卷,湘皋惊起,昭阳魂断,错把黄莺谴。
这里二人卿卿我我,虽然水月心知身前这位公子所梦之人定非自己,然而犹自贪恋欢爱之情,竟由玄纶抱住自己,依着玄纶的肩膀迷迷糊糊地睡去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玄纶酒醒了,睁眼一看,怀里竟然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玄纶小心地起来整了整衣服,把门打开一条缝向外望去,外面男男女女饮酒取乐,毫不避人,玄纶才知原来身在青楼之中,真是悔之无及。玄纶赶忙把门关上,反过身靠在墙上,拍着额头说道:“酒后乱性,该死该死!”水月此时也醒了,便下床走来,玄纶连忙摆手道:“姑娘莫要过来,刚才我与姑娘是否已有了肌肤之亲?”水月道:“虽有‘肌肤之亲’,并无‘云雨之情’。”玄纶听说,稍稍放心,便问道:“请问姑娘,我为何身在此处?”水月冷笑道:“你不说你为何身在此处,却反来问我?”玄纶道:“不知方才在此休憩片刻,共所费几何,请姑娘明示。”水月一听这话,不意玄纶竟把自己看成是无耻下贱的妓女,登时涨红了脸骂道:“一副臭皮囊,给我滚出去!”玄纶笑道:“可惜了一副好容貌,妄想在花街柳陌里立贞节牌坊,真是好没廉耻!”说着,摔门出去了。
玄纶用袖子遮住脸,一路小跑出门,跑出去好远才放下脚步。回到分号里,潇潇接着,玄纶问道:“泰安回来了么?”潇潇道:“还没有,来福与茂财倒是先回来了。”玄纶叫茂财过来,厉声问道:“茂财,你实话说来,我如何去了青楼里?”茂财早上刚吃了官司,心里对玄纶又怕又敬,便一五一十地说了,玄纶又问那房里的姑娘是何人,茂财也照直说了。玄纶叹息道:“想不到今日我错怪了好人。”一摸袖子,只有青禾的手绢还在,漪纹的画像却丢了。玄纶道:“潇潇,你晚上随我出去一趟。”潇潇问道:“去哪儿?”玄纶道:“得月楼。”
正所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玄纶悔之无及,晚饭之后,水月躺在床上,突然摸着那一卷画像。水月又细细地观赏了一遍,原来画上还题了一首诗,水月信口吟来。诗云:
潇湘有好女,濯濯出凡尘。
气质纤云育,仪容碧玉甄。
颦眉愁冷月,巧笑羡丹晨。
歌引繁花下,调琴留住春。
诗的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江上逢漪纹小姐,作画像为念,并题诗记之”。水月看到这“漪纹”二字,心内一惊道:“怪不得我看这画上之人与我有些相似,这漪纹莫不就是我的胞妹?若真是他,画像又怎会在这位公子手中,可惜没能当面问个明白。”正想之间,有个婆子敲门进来,向水月道:“姐姐,有个公子来拜会你。”水月问道:“是哪位公子?”婆子道:“就是下午来的那位。”水月道:“快请他进来。”婆子转身要去,才没走到门口,水月又道:“妈妈且等一等。”水月心想,下午你好生羞辱了我一番,亏我也是这长安城里有名的人物,从来没哪个男子能进来我的房里,今日若是让你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岂不让花案之中小觑了我。这水月小姐也颇通文墨,此时有心要为难玄纶一番,便题了半阕词拿给婆子说道:“你给那公子拿过去,就说若是他补得出下阕,才放他进来。还有,下阕要写这画中女子之事。”婆子答应着去了,出来把花笺递给玄纶,笑道:“我家姑娘说了,若是公子填完这一阕词,就放公子进去,又指明下文要写那画中小姐之事。”玄纶展开一看,赞道:“不意小姐文句精妙,手迹更是秀美。”于是挥笔补完下阕,交婆子递进去,合来是《连韵钗头凤》一首。词云:
纤眉远,横波软,一生孤僻相知罕。
人情蹇,世风慢,身若轻尘,逐风飘乱,
断,断,断。
姻缘浅,韶华短,滴残玉漏灯花晚。
歌才半,泪先满,商羽难调,绿莺惊散,
叹,叹,叹。
水月拿来一看,上阕是写我自己的,固然可悲,这下阕是写这画中女子,由词面看起来也很是不幸,我须把他叫进来问个明白,就叫婆子把玄纶领进来。玄纶与潇潇进来,水月指着潇潇道:“公子可否让小童回避一下?”玄纶便道:“潇潇,你去外面等我。”潇潇出门去后,玄纶对水月深深做了一揖道:“小生无礼,还望姑娘海涵。”水月道:“不知者无罪,公子也不必过于内疚了。请问这画是公子的手笔么?”玄纶道:“惭愧,正是。”水月问道:“这画中女子姓甚名谁?”玄纶道:“这女子名叫漪纹,是小生在九江城结识的。”水月问道:“他的左手臂上可是有一块朱砂痣么?”玄纶道:“正是,姑娘如何知道?”水月哭道:“漪纹正是舍妹。”玄纶讶然,继而看了看水月,果然容貌与漪纹十分相像,而眉眼之间更比漪纹多了几分柔美婉约之气。水月问道:“舍妹现在何处?”玄纶默然,水月见玄纶不说话,便拭了泪痕说道:“公子不必迟疑,有什么话照直说就是了。”玄纶于是把在江边水亭相遇,王府外宅里诉说身世,江中饮酒取乐,漪纹与梅香投江自尽的事情说了一遍。听罢,水月泪如雨下,玄纶亦泣不成声。可怜一对好女子,双双堕落风尘之中,其志可哀,其情可悯。正是:
可怜并蒂连枝蕊,俱落红尘错过春。
水月道:“多谢公子对舍妹相知之恩,小女子还有一不情之请。”玄纶道:“姐姐请讲。”水月道:“我欲去水边祭奠小妹亡魂,公子乃小妹生前心爱之人,不知愿同往否?”玄纶道:“小生也正有此意。”玄纶出门与潇潇买了香烛纸马,水月换了一身素净衣服,三人一起到小河边烧了纸钱,又言语凭吊了一番。正是无巧不成书,此时恰有长乐侯府的公子,带着三四个家奴出外闲逛,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这位侯府公子名叫怀远,生得面目凶恶,又荒淫好色,城里的百姓无不对其恨之入骨,都叫他作“歪眼”,又怕他是侯府公子,见到他就远远地躲开了。此时歪眼看到水边一个美艳的女子,便喝令手下人把他抢过来带回府去。于是三四个手下歪歪倒倒地跑过来要抢水月,玄纶见来者不善,便护在水月身前道:“休得胡来,你们可知他是长安城里有名的水月小姐!”几个人听到是水月小姐,都战战兢兢地不敢动。那公子仗着酒气撒泼起来道:“本公子看中的,凭你是谁,都要随我的意!”潇潇叫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可知调戏良家妇女该当何罪?”歪眼狞笑道:“什么良家女子,早是千人骑万人压的货,装什么贞烈。左右,与我抢过来!”于是几个手下蜂拥而上,正是:
近水楼台先得月,庸知水月不禁风?
今日夕阳已斜,话说至此散场,毕竟玄纶与潇潇如何应对,且听小子明日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