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崖
白一凡开始后悔来这。
在他们靠近传送石碑发起传送的最后一秒,白一凡叫停自己争吵的内心,探头,打开狩猎之眼看清了他们的传送地点。
穿着隐身衣的他一路上不断安慰安慰自己,那两人说不定是来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旅游的也说不定,只是两人之间说话比较放肆,喜欢开一些变态玩笑罢了。可他们一路上谨慎的要死,不停检查周围玩家活动痕迹,尤其是那个和他对视的男子,好几次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似乎是预感到被白一凡跟踪,他甚至还特意通过手持镜的光线反射来照耀可疑的阴影地区,好在白一凡躲在树后,并没有跟的太紧。在那以后白一凡一直用视野追踪跟着两人,这样可以在他们视线外跟踪。
如果说前面两人的操作用过于谨慎的旅人这种理由还勉强能说过去,见证了他们之后所为的白一凡再也无法为内心的退缩辩解。
他亲眼看着几条鲜活的人命消失,那些人进攻时迅速致命,敏捷而优雅的步伐像是狩猎中的猎豹,一刀便解决对手,不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凌冽的进攻不会因为对方是玩家而带有一丝犹豫,甚至会为没一击毙命而苦恼,是不是技术退步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恶鬼,是疯子,是一群嗜血的野兽。
而现在,那个恶心的变态在向着泠鸢走去,他佝偻的样子像是一条生着黑斑的蛤蟆。
他已经帮了墨泠鸢一把,用他特制的翅箭打偏了那柄血纹刀的飞行轨迹。他一度以为来的就这两人,可实际上他们早就已经埋伏好,只是和他一样穿着隐身衣,直到现在树林里还可能有没现身的人,他只要脱了隐身衣就有可能被利刃封喉。
他明白那人后到场的原因,一路上他都在排查周围情况,显然他是想确保行动安全顺利进行。
在牧场见第一面时白一凡就被墨泠鸢独有的气质吸引,她和他哥哥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素白的流苏裙里装下的并不是温柔素朴女孩,而是火爆好战的女战士。
不得不说那副骨架锁和使用者一样猥琐,上下开合的牙齿像是在淫笑,紧绷的束缚手将少女没有一丝赘肉的紧致肌肤展现的淋漓尽致,泠鸢因束缚而微微瘫软的样子惹得白一凡不禁想入非非,可是看到她满是怒火的双眼,他瞬间收起了龌蹉的想法,这是只被束缚的火鸟,一旦解放就会焚烧她能触及到的一切。她刚刚失去了队友,一定和他那时一样痛苦,白一凡作为局外人,未免太过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漠视的离开或者,或者?拼了小命上去也不一定能救出她,更何况那个家伙一直没出手,他背对着他,可是绝不是忽略了他,男人一直露出手持镜的一角默默观察身后的异样,他在等白一凡动手,抓住他这只隐身的小鬼。
猥琐男不紧不慢的贴近这只被囚禁的火烈鸟,喉咙里发出渗人的咯咯声,那是他喜悦的笑声,听起来像是烂锯子在锯床腿。
白一凡依旧没动,他早就想动了,想一跃而起撕烂那张恶心的臭脸,只是领头的男人一直等着他,他不敢轻易出击。
如果有墨南枫配合他,救人未必是难事,可是现在去哪找她哥哥,那个浪荡的家伙现在估计骑着地龙满地图乱跑呢。
墨南枫,他念叨着这个名字。
小墨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定很在乎他妹妹吧,如果他看到妹妹去世的信息,再和他共饮时还能没心没肺的笑吗。
为什么,他会在意这个,原来他,一直很在乎那个不靠谱的死蓝毛,只可惜他们最后聚会时他表现的太决绝。
三支翅箭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从三个不同方形聚集在一点,交叉在泠鸢面前的男人头部,形成包夹的死角。
三支箭碰撞在一起,互相贯穿,断裂后散落在地,猥琐男捂着还没治愈的伤口,闪现在一旁,被攻击的位置出现一道猩红的血烟,缓缓飘散。
刺客技能,血影闪。
他居然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躲开了白一凡的背后偷袭。
猥琐男磨着带血的牙齿,脸因被打断而愤怒到扭曲。
来不及犹豫,白一凡的位置已经暴露,他向空中丢出霞光弹,这是用银光蝴蝶的磷粉制成的曳光弹,在夜晚可以制造比太阳还刺目的光芒,现在是白天,能为他争取的时间很少。
戴着护目片的他快速冲向墨泠鸢,显然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闪到了眼,只是其他人可以用手遮挡,被束缚的她只能闭上眼睛,俏皮的睫毛微微颤动。
血纹刀猩红的剑气划破耀眼的白幕,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无情的双目爆发出阵阵杀气。白一凡和他对视,他的双眼是血红色的,像是在血海里浸泡的珍珠。
为了避开他,白一凡是从相反方向发气的突袭,他是怎么做到如此快速的移动,就算是血影闪也不可能这样远。
刀,是血纹刀,他闪烁到了血纹刀旁。
刺客技能,瞬刃。
他一直没回收血纹刀,让它静静待在树上,自己待在和它相反的方向,拿出镜子表面上实在监视背后,实际是在等猎物救人。
白一凡为他的老练感到胆寒。
男人一副得手的样子,不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正面进攻,他未免也太轻敌了。
血刀刺客正面进攻三连击,对方使用的是弯刀,划出的刃道会更诡异,但大体位置不会变。
白一凡深吸一口气
侧身,躲开第一击毒蛇般的直刺,立刻卧身仰面对空,对方旋身错手借力划出月牙般的弧形斩。第三击是蓄力下劈,中间他会换手,时间足够他给他一脚,白一凡蹬地起身,双膝发力汇聚足尖,狠狠踢在他小腹上,随后借力像弹簧般弹开。
男人趔趄着后退,咬牙坚持着痛苦,刚才这一脚敲醒了他小腹上所有的神经,这是他第一次漏出惊讶的神情。
白一凡将紫色解除水晶捏碎,傀儡碎裂,他顺势扶住倾倒的墨泠鸢。
男人划破食指,猩红的烟雾迅速弥漫,将他们笼罩在无声的红幕之下。
刺客技能,血雾。
男人大大低估了眼前人的实力,白一凡熟练地避开攻击,还能在闪避空隙中找到突破点反制对手,无一不说明他是个老练的pvp玩家。他认为致命的攻击,可能对方练习突破了千次,如果白一凡刚刚拿出武器反击,他会失去行动能力。
这不再是一场猎杀,从现在开始,这里是角斗士博弈的角斗场,锋利武器上滴下的血被干涸的土地吞噬,唯有你死我活方可终结。
在血雾中红眼可以发挥最大能力,他的感知领域被延展了,血雾里任何物体的移动都会化作风铃般的清脆响声传入他的耳中,红色的画面会精细的展现在他瞳孔上,他可以看到到对方的一举一动,仿佛他的双眼再造了一个崭新的猩红世界,而白一凡此刻就像个瞎子,只能惊慌的猜测他何时会发起突袭。
这是只有他能看清的世界,进入血雾的人妄图逃跑,背部就会被血纹刀撕裂,可白一凡并没有任何大幅度动作,只是单手在划着什么。
他取出一块瑰丽的多面水晶
魔法引爆器
虽然男人眼中的画面只有红色,也能认清那玩意是什么。
爆炸产生的呼啸风刃割裂空气后撞击在一起,发出古龙般的嘶鸣,被崩裂的树木再也无法支撑,拉扯断最后一丝坚韧潮湿的树干后轰然倒下,像是巨大的青铜柱般倒塌。
树木倒地的飓风驱散了他最后一丝血雾,转而激起阵阵尘土。
男人耳朵渗出血丝,滴到他黑色的皮衣上,格外鲜明。
白一凡迟迟没有出场不代表他会原地发楞,他事先在四周的树根处埋好了魔法炸弹,尽管准备充分他也会畏惧,他就是这样,没把握的事他总会胆怯,但是真做起来为了活下去他却表现得异常出色,不逼自己一把,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
男人狼狈的起身,面前的白一凡连同墨泠鸢一同消失在动乱中,鸟兽惊动的鸣叫,队员们的抱怨声,呛到的咳声,喋血的呼吸声,树木残连的劈断声和他的耳鸣声齐聚一堂,仿佛是在开一场重低音音乐会。
他感到了莫大的侮辱,却没有一丝愤怒,他将刀握在胸前轻轻抚摸,侧耳倾听,用他已经半失聪的耳朵倾听那些嘈杂声音。
突然他抬起爆满青筋的右臂,投掷出血纹刀,飞旋的刀刃如同冲刺的旗鱼。
白一凡的隐身衣被撕裂,和虚弱的墨泠鸢一起跌落。
血纹刀爆开黑色烟雾,缭绕在白一凡周围,他看到了头顶的标志,传送禁止。
他在血纹刀上附加了禁传魔法。
死亡的危机感切切实实笼罩着他,如果不是对方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杀意,他可能避不开这一击。
为什么男人知道他藏在这,按白一凡的剧本他们应该去追逐跑掉的自己,他的小伎俩全用完了,现在暴露必死无疑。
只能跑,他脑中只有一个念想,趁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立刻逃跑。
他抱起泠鸢狂奔,该死,这家伙是怎么了,刚才还怒火冲天要吃人,怎么现在跟个娇弱无力的公主一样,他可不是什么正牌勇士啊,他只是个见到恶龙都要绕着道走的混混散兵,真要被追上了可是会丢下公主当诱饵的。
“小宠物趁乱跑了”
踢倒叶灵杰的人拍着身上的尘土说
“要我去追吗”
“让他跑吧,都跟过来,夜灵组走外围包夹,梦魇组寂夜组跟着我追击,把还能动的人都给我叫起来。”
他喝下恢复药,如同恶鬼磨牙吮血。
“他们跑不了,那个小鬼抱着人体力消耗是我们一倍,仔细观察注意他的伪装。”
“等抓到他以后我要把他的皮扒下来”
佝偻男飞奔而过,恶煞般的眼睛仿佛倒映着对方的血淋淋皮下组织。
“随你便”
男人等队伍成型后才飞速跟上,丝毫不顾及身后被压在地底呻吟的队友,他本可以附加禁锢魔法,但他没有,受到侮辱的他要亲眼看到猎物逃跑后被抓住的绝望,追猎的快感会让他愉悦,。
白一凡跑过的树林后尘烟四起,这些曾经谨慎的刺客已经不再隐藏,他们从黑暗中的隐刃变成了浩荡的人斩,故意激起尘土驱赶白一凡,他明白,前方一定是死路。
是悬崖,他也算说错了吧,前方并不是死路,至少他还能看见晴空之上如棉花一般的云朵,缓缓流动着,五彩斑斓的彩灵鸟在其中穿行嬉戏,爽滑的羽毛上偶尔会带出几滴闪烁的水珠。
没被一堵望不见顶端的高墙堵住,至少他还有选择。
对方步伐逐渐放慢,知道他跑不掉,他们在收线了。
白一凡在悬崖边来回渡步,他不想落到那些人手里,那些疯子会把他折磨致死,可是他也没勇气跳下去。
望着怀中熟睡的墨泠鸢,温润的脸蛋上还残留着一丝怒气,双手紧紧攥着白一凡小臂,抓的他生疼。
唯一值得他欣慰的是,他致死也没丢下她,这样死去,他还能看得起自己,至少死的不窝囊。
他还在来回渡着,本能在和大脑不断抗争。
白一凡闭上双眼,缓缓向前走去,直到悬崖边一片碎岩掉落,他害怕的停顿,可身体已经猛然下坠。
再见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