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回归
她刚刚是,确实是,吻了自己,白一凡忘不掉那两片唇瓣冰凉的触感,和她靠近自己时好闻的体香。
一股温热从脸颊扩散到全身,白一凡感觉身体在发烫。
他搞不明白这一吻的意思,可对方的眼神也很懵懂,好像是他吻了她一样。
来不及细想了,他们即将到达顶端。
漆黑的顶端没有一丝光亮,甚至连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也看不到,如同死亡的天幕一样包裹着这片地区。
上方没有出口!
控制台上根本没说明,风洞不会停止,以这个速度向上撞击,他们会碎成肉酱。
至于下方,早就变成了炼狱,地基坠落后岩浆突破地面喷涌而出,黄红色的河流覆盖了地面,只剩下几片未被吞噬的遗迹残片漂浮在上方,在他这个位置看宛如红色浓汤上漂浮的巧克力。他们已经失去了退路,而前往出口的路是坚硬的黑岩。
白一凡带着歉意望向墨泠鸢,他将他们引上了绝路。
“放弃了吗”
“黑岩是基岩的一种,是最基本的建筑单位,我没办法打破”他深吸一口气“抱歉,我误判了”
“我呢,最不相信的就是命”她抬起高傲的脸“我会带你出去的,就像你带我走到这时一样”
墨泠鸢呼出大剑,双手持握,剑身爆发出巨大的流火,在风洞中拉出长长的尾焰,火焰攀附到她全身,白一凡能感受到传来的炽热灼烫感。血玫瑰在火焰中渐渐剥落,诅咒到期了,她已经可以全力攻击,剑身的火焰不断壮大,扩散成扇形,撕裂着狂风,随后两者撕缠在一起,点燃了她身后的空幕。
这是她的鸢尾,而她是涅槃的凤凰。
火大剑技能,炎鸢。
她将这一招冲刺的技能和风洞结合在一起,发挥了最大效果,可是前方是建筑物啊,是不可破坏物体,该说她天真呢还是不肯认输呢。
蓝色的亮光如星点般浮现在顶端,扩散成四五个忽隐忽现的的斑点,像是透明水母的内脏一样。
斑点逐渐结合,如同泛滥的水波不停浮动着,有什么东西在被挤过来。白一凡并不相信奇迹,因为他不相信宗教,尽管是此刻,无力反抗命运的的人即将在死亡的边缘,耶稣基督释迦牟尼一齐向他挥手,说小伙子快来我这,我这福利优惠多多,他也会坚定的选择无视。
他曾无数次祈祷,根本改变不了任何现状,名为绝望的恶鬼会掠过他的头顶,嘲讽他的无能。相信神的存在只会让他更加懦弱,他讨厌懦弱的自己,所以此刻他疯狂地想着如何配合对方,毫无疑问,有人正在试着营救他们。
一面镜子被活生生挤进来,嵌在黑色的天幕上。
“泠鸢,收手”
他清楚这是什么,整日在地图上来回穿梭的玩家怎么会认不出来传送门,营救他们的人居然把传送门挤进来,这人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太迟了,冲击的泠鸢即将抵达镜面,呼啸的风火如藤蔓般缠绕在她身边,声音根本无法传递到她耳中。白一凡跟不上她的速度落在她身后,现在他处于滚烫的炎海中,如果不是和她组着队,估计这尾焰也能把他给烤熟。
白一凡呼出弓箭,待发的箭矢光芒汇聚。
弓箭手技能,闪
只有飞翔的箭矢能追上这只火凤凰,但愿刺眼的信号箭可以提醒门外的人,不要靠近。
冲天烈火涌出狭小的传送门,墨泠鸢一跃而出,身上流火铸成的长裙逐渐分散剥落,变成细小的火星在空中飞舞。
她并没有挥出这一剑,不然如此久的蓄能所爆发的力量,足够焚尽她剑锋所指的一切事物。她看到与她擦身而过的箭矢飞出镜面,瞬间就明白了白一凡的用意。
白一凡紧跟其后,墨泠鸢速度太快,他出来的晚了一些。
嘈杂的声音瞬间填满了他的耳朵
虽然料想到营救的人不会少,但也不至于这么热闹吧。
营帐排布的整整齐齐,用来固定的楔子还故意打深了一些,好像要在这里住很久一样,营帐旁的空地放着未熄火的炊具,铁锅里正煮着土豆和肉,食材在冒泡的浓汤里翻滚,有个人正拿汤勺品尝味道,见到他们也惊喜的跑来,他领口是四叶草的标志。
围在洞口四周的人既惊喜也慌乱,有的还揉着被闪到的眼睛,可也不忘跟着人群欢呼。白一凡在人群中认出了墨南枫和浅雪,连她也来了么,他眼中闪烁出喜悦的光,不过很快就被内疚掩盖。
他们是劫后余生,可在里面过了也不过几小时,这里设施齐全,这些人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扎好营地并确定他们位置的。
仔细看,营帐上落满了青黄的树叶,还有几处落上了鸟类的粪便,炊具旁黑色的碳灰已经堆成一个小山,这绝不是几个小时可以完成的。
只有一个人没有忙着过来照看他们,那就是之前被放倒那个人,白一凡并不知道叶灵杰是谁,之前他炸树逃跑时并没在意他的死活,因为他做不到,救一个人已经是他的极限,没想到他活下来了。
是因为厌恨白一凡的做法才不来吗,可是他看起来很兴奋,眼睛里满是喜悦,像是完成了多年梦想的孩子,就算不是为救他们而喜悦,那他一定是完成了什么对于他自己来说很震撼的宏伟目标。
是这个人为他们打开了通道,白一凡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之前他在昏暗的电脑屏幕前卡bug完成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后,也是如此兴奋,这种快乐只有卡bug的玩家自己能了解,其余人只会觉得他是个无聊透顶的傻子。
可现在他身边被围的水泄不通,浅雪在人群外围静静的等着他,晶莹的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这个单纯的女孩丝毫不掩饰她的喜悦。只要白一凡跑过去跟她说说话她就会哭的梨花带雨,哪怕是我没事的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白一凡在犹豫要不要过去,他并不是人群的焦点,围着他的全是四叶草的成员,他们都是在为墨泠鸢死里逃生而欢呼,看来她在公会里很受欢迎。
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她该不会对每个表现出色的下属的奖励都是吻面吧。
现在白一凡最在意的还是那个蹲在墙角做笔记的家伙,跟个神经病一样嗤笑着。
他看看浅雪,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拭去泪珠,冲他点了点头。
一直生活在自己小屋里的浅雪并不擅长猜对方心思,唯独是他的心思很容易看穿,这个大男孩习惯在别人面前隐藏自己,只有在她面前放出了柔弱的一面,所以白一凡在看浅雪时,眼神十分清澈。
白一凡轻松挤出人群走向那个看起来神神叨叨的家伙。
叶灵杰像一条受惊的兔子,落荒而逃,尽管身后除了他踩过的落叶声并没有任何声音,他也不敢松懈,这些家伙毫不留情的杀了他的人,就像杀死一只小鸡一样简单。
他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掀开衣服一定能看到一片红色印记,那是对方的鞋印。可他最怕的不是疼痛,而是对方可怖的眼神,踢倒他那个人眼睛可以像老虎像狮子像狼,就是不像人,他把自己看作猎物还一本正经,好像就应该如此似的,这不是魔鬼是什么?
跑着跑着他突然狂笑起来,不是成功出逃的喜悦,而是笑他们刚才的对话,留着他换钱,他最后的队友已经被你们这些疯子杀光了,现在他是孤家寡人,换什么钱,一群蠢货。
想到这他又感觉一股苦痛涌上心头,他想哭泣,可是挤不出一滴泪,好像他是个只有感情没有肉体的机器,最后愿意信任他的人也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他继续狂笑,既然挤不出泪,那就笑吧,他笑的撕心裂肺,以至于呛到剧烈咳嗽。他失去了一切,只剩一堆破理论和他的命,有能力的人还能发下毒誓去复仇,他能做什么呢,去市场揭发那些恶鬼?没人会在意他这个疯子的话,他处心积虑走到今日,不知遭了多少冷眼,到底是为什么,无非是想和那一群和他一样的傻子证明自己。
他一直,想做一个合格的会长,而不是这样麻木的向前奔逃,这不应该是他的结局。
耀眼的光束刺破林叶,随后刺入他残破不堪的躯体,微黄的阳光中无数尘土飞舞,像是被束缚在光芒中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