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科诺问，墨南枫随后懒洋洋的答道。

　　“这样不也挺好吗”

　　科诺梳理好被微风拂乱的白金色长发，身旁的墨南枫慵懒的靠在吊笼的护栏上，身体前倾，眼瞳中是朦胧的夜色，街道悬挂的灯笼散发出星点红黄色微光，点缀在他涣散的眼底。

　　吊笼居然真的是个外置观光电梯，巨大的木质齿轮和猩红吊带组成了传动机构，其它部件被巧妙的隐藏，而笼身是中间外鼓的鸟笼状，护栏有半人高，纹理错落的木材上散发着淡淡清香。

　　“如果其他人不来，他要怎么做呢”墨南枫并不在乎速度，他在想如果他独自前往这里营救雨宫的话，结果是什么，无论怎么推算结果都是必死无疑。他在和螭虎作战中浪费了很多时间，这还是在带着科诺的情况下，这个性子要强的女孩帮了他不少忙。单刷无疑是危险且费力的事情，凭借他墨南枫的实力，单人通关底部是可以实现的事，就算不在底部，稍微动动脑子他也可以找到路线直通顶层boss路线。

　　线路不是既定的，但是被暗涌带入楼阁是系统的要求，唯一的区别就是被分配到那个楼层，这是个不确定因素。不追求速度墨南枫可以慢慢寻找路线，如果不是为了寻求速度，他也不至于超魔释放技能杀掉龙蘷。可是终归要进入战斗，就算避开了所有的怪物，顶层的boss是营救的必经之路，单挑boss吗，墨南枫虽然见过他瞬间打出一万连击秒杀boss，但这件事连他自己都不承认，要么是他故意隐藏，要么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墨南枫更相信后者。

　　他的实力应该在墨南枫之下，就算他pvp实力深不可测，但是弓箭手的能力也就那么大，他在作为赏金猎人捕猎时也只是谨慎的卡距离和地形击杀怪物，况且这家伙连元素力都没打开，pve能力能强到哪去。

　　墨南枫认为凭自己单刷绝对做不到，而这小子一脸赴死的表情，显然是有牺牲自己换回雨宫的方法。

　　他不会寄希望在缥缈且不实际的能力上，这家伙下定决心独闯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他还藏着底牌，由于众人的援助所以并没拿出来，墨南枫早就隐隐感觉他不像弓箭手，近身战斗那么流畅的人，怎么会是弓箭手玩家。

　　“他会死吧，无论怎么做都会死，孤独的，一个人死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用命换回来的女孩也交到别人手里”

　　墨南枫涣散的眼睛中流淌出悲伤的神情，他是不希望那小子死去的，在心底里他早就把那小子当做了朋友，只是他这个人，对待友情的观念太过淡薄，做不到为了朋友冒险，他是个薄情的人，一直都是。

　　“他不会是一个人的”科诺坚定的说，显然这个女孩无论如何都会出现在环塔前方，无论墨南枫是否接受求助。

　　“你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虽然不是为了他，但我们为了同一个人而来”

　　“想不到那个女孩能让两个人抛弃性命，这是什么样的觉悟呀”

　　“你比谁都能体会这种觉悟吧，墨副会长”科诺背靠在栏杆上，看着眼前眺望夜空的少年。

　　“是啊，但是我说不上来，嗯，总感觉你这句话好赖皮啊”

　　墨南枫轻轻笑着，他的内心是忐忑的，上方的boss他们五人合力能不能打败还是个问题。他还记得与顾尘一起挑战魔神化米狄尔的时候，那样的战斗，普通人根本无法插手，连顾尘那样速度的人也只能勉强维持局面，面对它时巨大的压迫感，不是闹着玩的。顶层boss一定是一只人形怪物，上方的阁楼根本装不下大型怪物，现在唯一的关键掌握在那小子身上，他藏的底牌决定了所有人的生死，这种底牌不在自己手里的感觉让墨南枫厌恶，他不希望将命交到别人手中，尽管他相信持牌的人。

　　“希望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吧”科诺双手合十背对着夜空祷告，她和墨南枫错落双身，少女的长发在夜空中飘荡，沉默的墨南枫嗅到一抹塞西莉亚花的清香，冲散了空中弥漫的熏香气，花香随着夜风向上空游荡，先一步来到顶层的囚鸟阁。

　　雕着龙纹的双扇门被撞开，门上的凹槽清晰可见，坚韧的花纹木断裂成丝，巨大的裂痕仿佛被龙牙撕咬。

　　三人并排而出，墨泠鸢好奇的看着四周，光滑的地板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结合的缝隙，暗黄色的花纹在其中流动，他们像是来到了浅水海岸。两边是通透的瞭望台，雕花的红木护栏空隙中钻进微凉的夜风，抚动男子的长发。

　　男子白衣素裳，黑发披散至于腰间，却没有一丝妩媚的感觉，那是王的青丝，是未馆起的烦乱与忧愁，也是不可阻挡的命令，所以那发丝坚韧而黑亮，如同挥洒在白纸上的苍劲墨笔，不带一点迟疑。

　　他身前横置漆红古琴，仍在忘我的弹奏，拨动琴弦的样子仿佛一位置天地于不顾的大师，琴声低沉浑厚，曲调婉转而悲伤。古琴使用减字谱记谱，谱子里是没有节奏的，一万个人弹可以有一万个版本，而此刻他的节奏弹出了他的心境。

　　就是他，是白一凡梦中的那个人，他身后的门就是囚鸟间，只是不知道他弟弟在那，这家伙，就是这座古城的boss，可是他头顶却没有浮现称呼和血条，目前还没进入战斗阶段，墨南枫他们还没到，等一等没关系，只是浅雪就在他身后，白一凡恨不得现在就开战。

　　“诸位为何而来”男子的声音不温不热，琴声仍在回荡。

　　“你绑架了我们的朋友”

　　“据我所知，是不速之客擅自闯入”

　　“为此我可以道歉，赔偿什么都行，把人还给我们”

　　“是那几个贼人主动将祭品交与我换取性命，大祭已成，你来的太迟了”

　　白一凡已经快忍不住了，他为什么要和这个一嘴古话的疯子说这些完全没用的东西，这不是什么谈判，对方是怪物而他是玩家，他们必定要有一战，再怎么谈也不会有结果，可这家伙就是不肯动手，难不成，对方也在拖时间。

　　“你的弟弟，就是个恶鬼，为了养活那个鬼，你不惜牺牲了全城人的性命，那些屏风上的画作就是古城吃人的景象，连士兵都被你弟弟吃了，留下的只有被深渊污染的怪物，连你的大将军也是怪物。而你还在还找那个所谓的祭品，根本就没有祭品，祭祀完成后，你弟弟会死，那个恶鬼会活下来，而我们要打的boss也不过多了一个。还有我告诉你，你根本不是人，你什么也不是，你只是个程序，连你弟弟也是，你们就是代码，现在怪物，你想说什么，无论从那个角度看，你都是个失败者。”白一凡一口气把他知道的全说出来，连逻辑有些混乱，他只是想把积压的不快全都吐出来，也不管这个AI听不听得懂。

　　“失败者吗，看来你已经踏足浮生阁”

　　“龙将”

　　“本王，终究是被流放的王啊”

　　他的眼中满是悲伤与孤独，那是被遗弃的王的哀伤。

　　他挥动长袖，古琴燃起烈火，焚烧殆尽。

　　“今日，便是了结之时”

　　巨大的压迫感袭面而来，男子头顶亮出一格血条，鵺，等级100，危险评级ss。

　　白一凡想吐槽这家伙为什么忽略了他后面的话，他还想听到AI知道自己是程序时的反应呢，不过想来这家伙要说的话都是固定的吧，而且现在也不是适合吐槽的时候。

　　鵺如同米狄尔一样瞬间失去了踪影，只能略微看到白色长袍的虚影在空中来回窜动，像是被撞击的粒子，基摩尔不知道为什么白一凡要激怒boss，他只能立起盾墙护住两人，石甲化瞬间发动，连同盾牌一起附着上了厚重的石块。

　　大盾的石块瞬间剥落，连同那块盾牌一起飞出数十米，而鵺只是用长袖轻扫，就带起万钧之力，不动如山的基摩尔盾牌居然脱手了，他们的属性根本不是一个层级。

　　三人被劲风扫到，擦着地板撞到墙壁上，墨泠鸢甚至直接撞晕，被散落的红发包裹着昏厥过去。

　　“为什么，你要做什么”基摩尔既疑惑又愤怒，他笔直的撞在墙壁上，墙壁用来承受撞击的缓冲凹坑像是陨石着陆的巨坑。

　　立起盾墙的时候白一凡抓住了墨泠鸢的手让他们紧靠在一起，基摩尔以为他的意思是石甲化后的盾牌很安全，所以放松了警惕。而墨泠鸢被感到对方攥紧她手腕时的温度，居然脸红起来，白一凡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一切很安全。可没想到boss一瞬间就突破了防御，只有白一凡做出了防御姿态提前准备，他只是受了轻伤。

　　“这是我的承诺，抱歉连累你了”他和墨南枫有过约定保护墨泠鸢的安全，而保护她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让她参战，剩下的事白一凡一个人可以应对，之前他就说过让这两个人离开，可是他们不听。

　　少年呼出暗巷之歌朝鵺射出三箭，羽箭甚至没能击穿鵺的保护层，被水波状的反噬力折断，这攻击却吸引了鵺的注意。

　　紫黑色的法阵浮现延伸，他将弓箭丢弃，从背包中取出黑色契约书在手中，那不是魔法书，而是与深渊交易的死亡手册，在卡扎罗的黑市里这玩意并不难买到，只是上面写的交易条目无人敢去尝试。

　　无数触须从法阵中钻出，而白一凡的脚底早已变成了深渊泥沼，哀嚎和哭喊声不断从地底传出，触须将他缠绕包裹。白一凡咬牙不发出声音，交易过程像是凌迟一样，仿佛无数小虫子张开锋利的口器破开他的皮肉钻入他的身体，在里面横冲直撞。

　　鵺释放出巨大的火龙，扑天盖地的火光侵袭而来，亮出利齿的巨龙放声怒吼，可是临近深渊法阵时触手突然缠住那条元素形成的火龙，吸盘上露出环状的牙齿，剥开它的荧光的鳞片，刺透它坚韧的皮肤，将其分裂吸收，交易一但开始，是无法被打断的。

　　“熟系吗，这是把你弟弟变成怪物的力量”白一凡从黑色泥沼中走出，声音像是恶魔的低吟，身后的法阵随着他的行走而缓慢消散，如同退潮的海平面一般。

　　少年全身被黑色晕染，甚至生出恶魔的鳞片，他的瞳孔是血红色的竖瞳，仿佛流动着血河。

　　白一凡呼出大剑，燃烧着烈焰的双手剑仿佛喷吐火焰的狂龙。

　　火大剑技能，龙息，白一凡大剑对空环斩，烈焰喷涌。

　　鵺以同样的火龙回击，可没想到泛着冰岚的大剑斩断了火龙的身躯，白一凡左右手持剑，旋转身体切割空气，像是直升机的桨叶一样将火龙打散。随后他向鵺丢出冰大剑，大剑在空中凝结，无数冰面堆叠覆盖成一把巨大的冰刃，鵺瞬身躲开，凭靠速度再次消失。

　　冲天气浪将战斗残余的元素残渣全部震开，大范围的冲击波强行终止了鵺的移动，逼迫他进入防御姿态，不然就会被震飞。

　　白一凡拔出插入地底的风大剑，身后的六柄大剑像莲花一样散开，六种元素力交合流淌，仿佛游动的长蛇，若隐若现的漂浮着。

　　他以同样的速度闪身至鵺身后，冲击而来的道路带起层层环形烈风，风火大剑同时劈砍。

　　组合技，瞳

　　管束的风压将咆哮的火焰压缩成一条丝线，爆发般的力量如粒子出仓，强压下火焰甚至变成了明暗交错的流动闪光，像是黑白的激光一样贯穿了鵺的防护层后穿透他的身体，白色的长袍渗出血墨，闪光的薄膜碎片像雪一样碎裂剥落，白一凡抬脚猛击，将他踹到对边。

　　嘴角噙血的鵺仍不忘拂袖反击，流动的岩浆覆盖了他身后的地面，可白一凡从空中陨杀，像是翱翔高空的苍鹰，雷冰大剑合击刺下。

　　组合技，苍

　　六柄冰矛贯穿了鵺的身体，他像是耶稣一样被定死在地面，金黄色的狂雷在六把冰矛之间来回跃动，像是窜动的古龙，天空和大地颜色骤变，在明暗之间交替闪烁，涌动的雷声仿佛龙的嘶鸣。

　　白一凡丝毫不顾及窜动的雷电，他骑在鵺的身顶，拔出最后的水岩大剑，对准鵺还在抽搐的身体，金黄的雷光照耀白一凡苍白的脸庞，那双红瞳毫无怜悯。

　　组合技，滅

　　如同墓碑般的大剑从空中落下，贯穿了鵺的身体，岩石制成的剑身上流动着水幕，缓缓流下包裹住鵺的身体，如同透明的纱织，可下一秒纱织紧缩，白一凡听到了骨骼断裂的爆响，像是折断了上好的古剑。

　　白一凡无力的起身，鵺的血条已经是负数，只是他连击没断，所以伤害一直在累积。这是一场单纯的屠杀，整个过程不过五秒，签订契约后他的属性比boss还夸张，这也是他敢独自前往的原因，只不过要是他一个人来的话，他会把黑色契约书翻到最后一页。

　　身后的六把大剑纷纷碎裂，这是他在市场花高价买的一次性魔剑，属性很完美可只能撑一分钟，并且释放高魔技能后会超载碎裂，这个才是真正掏空他家底的东西，炼金炸弹不过是小数目。

　　契约的效果不仅仅是增强他的属性，还有同时使用六把大剑的权利，武器扩充，以及一个极其疯狂的被动，死亡游戏。从开始到现在，他的血量一直是一，只要蹭到一点伤害他就会死。

　　窗外的夜空不再幽邃，天空泛起点点白晕，白一凡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座该死的环塔里还会有月亮和天空，估计是魔力投影那样的存在。昼夜即将交替，他有任务没有完成，浅雪还被困在祭坛里，他不能倒下。

　　有谁在呼唤他啊，声音是那么薄弱，他的视线也模糊起来，但倔强的少年就是不肯停下脚步，他推开囚鸟间的门，茫然的寻找着。

　　“哥哥”

　　那是小弈稚嫩的呼唤，而他似乎意识到叫错了人，声音有些迟疑。

　　是错觉吗，白一凡感觉这声音有些熟系，好像是他记忆中的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