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伴随着呲呲的声音缓缓打开,陈渊的妈妈一脸欣喜地看着罗飞,问道:“罗律师,是不是有新消息?”她在屋里就听出了罗飞的声音,这个在法庭为他儿子辩护的声音,她一直记在心里。
“暂时还没有新消息。”罗飞不好意思道。
妇人眼睛里微弱的光转而变得暗淡,希望之光又一次破灭了,她这才注意到站在罗飞身后的赵雪,脸色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而后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将门完全打开,微笑道:“客人请进来坐。”
罗飞和赵雪点点头走了进去。进了木门,有个小院,院中有一口井。井边靠墙处长着两棵梅花树,一高一矮,一粗一细,高而粗的那株开满了粉色的梅花,花瓣大展,心蕊尽现,娇艳欲滴;矮而细的那株开着零星的几株黄色梅花,如星光点点,点缀在粉色梅花之间。两株梅花的枝条交叉缠在一起,粉、黄相间,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妇人请罗飞和赵雪坐在堂屋的桌边,分别给他们俩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他们面前,“孩子他爸一早出去上班了,就我一人在家,家里平时没有客人来,也没有茶叶。你们吃过早饭了吗?我这锅里还有一点粥,要不我给你们盛点?”
罗飞端起杯子吹了吹白开水,“不用不用,我们都吃过了,就在旁边少游面馆吃的。正巧路过来这看看你们。”
赵雪说道:“阿姨,白开水就很好。”
堂屋上挂着的中堂上画的是溪湖中的景色,九亭桥亦在其中,画中色彩仿照现实场景,整体画面栩栩如生,景画左侧有金色小字题了整首宋代姜夔的《杨城慢·淮左名都》:“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中堂下的供桌上,放着一个香炉和两个烛台,右侧放着一位年轻女子的黑白遗照,那女子一头长发,模样俊俏,和陈渊有几分相似。
赵雪在记忆中搜寻,猜想这应该是陈渊去世的姐姐陈深,他在陈渊的家庭关系中看到过他有个已逝的姐姐。
罗飞喝了口水,说道:“对了,阿姨,我记得你们说过你们从来没见过甄祥院士是吗?他有来过你们家吗?”
妇人摇摇头道:“没有,我们没见过。他死了,我们才知道是死了一个大人物。”
赵雪道:“我们想看下陈渊的房间可以吗?”
妇人道:“可以可以,跟我来。”
妇人带着两人从中堂右侧到了偏房,到了两个房门前,这是两个大红色木质房门,其中一间还挂了锁,是普通的家用挂锁。妇人推开那间没有锁的房门,说道:“这就是小渊的房间。”
“隔壁这间为什么锁着?”赵雪好奇问道,一般人家里不会在房间外面挂锁的。
“这是我女儿的房间,自从她去世后,我们就把她的房间锁起来了。”妇人伤感道。
陈渊的房间大约有十个平方,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块画板,地上和床边挂着几幅手绘画,有人物素描和景物写生。赵雪上前翻看了一番,一张张画都仔细看了看,一脸欣赏之色。
“陈渊的画作线条柔和,细节清晰,栩栩如生,真是不错。”赵雪由衷赞叹。
“小渊从小就喜欢画画,只可惜他又聋又哑,没有老师愿意教他。也就他姐姐喜欢带他一起出去画风景,还请她的朋友给陈渊做模特,让小渊来画。”妇人说道。
罗飞走到书桌前,这桌子上除了漫画书和画作书再没有其他有文字的,他打开书桌的第一层抽屉,里面放着四根树枝,均已脱水,干枯起皱,显然放置的时间很久了。其他的抽屉罗飞也一一翻看,有几本前些年的日历,其他再没什么东西。
罗飞注意到床头的墙上挂着的日历,仍然是一月份,其中的一月十号是用红笔圈了起来。数字引起了罗飞的注意,这日历在陈渊的房间,停留在了他被抓走的一月份,说明他父母没有动过,那这上面必然也是陈渊自己圈起来的。
罗飞问道:“阿姨,一月十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妇人道:“是小女陈深的生日。”
赵雪问道:“我看陈渊画了很多溪湖的画,他经常去那吗?”
妇人道:“不经常去,但是每年一月十号他都要去,他姐姐还在世的时候,每年她的生日都会带他去溪湖玩。可惜今年他自己去了之后,却不小心害死了人。我儿子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小心推到了那个老人家,他绝对不会是故意的。”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不愿让罗飞和赵雪看到自己的狼狈,妇人用衣服的袖口擦了擦眼泪。
罗飞道:“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会帮他的,我一定会帮他的。”
赵雪没有说话,假装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他和他们的立场不一样,明面上来说他们和他还是对立的。
赵雪打开那个网页,在第二页的密码框中输入0110,显示密码错误,他向罗飞摇了摇头,又给罗飞递了一个眼色,头向隔壁房间点了两下。
大学时期形成的默契让罗飞心领神会,对陈深和陈渊的母亲说道:“阿姨,你儿子的事我们发现一点蹊跷,可能和你女儿有些关系,我们可以看一下你女儿的房间吗?”
妇人犹豫了一下,罗飞又道:“说不定你女儿的房间会有新的线索可以帮助到陈渊。”
这句话撬动了妇人的心,女儿已经死了五年了,儿子还活着,任何能救儿子的线索都不能放过,活着的人要为活着的人谋划。
“等我去取一下钥匙。”说完,妇人出了陈渊的房间。
只一会儿工夫,妇人拿着一把铜色的小钥匙到了陈深的房门前,罗飞和赵雪看着她将钥匙插入锁中,轻轻一扭,打开了门上的锁。
罗飞推门而入,赵雪紧随其后,这个房间比陈渊的房间要大个约莫五个平方。房间里面有一张单人床,被子整整齐齐的叠好在床上;有一张长约1.5米宽60厘米高约1米的书桌,书桌前有一把黑色的木椅,桌子上的两侧堆满了书籍,正中间放着一台联想ThinkPad系列的笔记本电脑;有一个大的直角书架,正好和两边的墙贴着,书架上放满了书,有文学类、数学类、建筑学类、英语类等等。
“这不像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更像是一个专家学者的房间。”罗飞惊奇道。
“你的房间不是和她一样,除了书就是书,应该说是书虫的房...”赵雪还没说完,意识到陈深的母亲在一旁,立马住嘴。
不知何时,陈深的母亲拿来了抹布,开始在女儿的房间里打扫起卫生。她好像没有听到赵雪的话,赵雪长舒了一口气,暗骂自己口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