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一改往日的戏谑,几分钟前还又说又笑,神色轻松,现在转为严肃认真,以赵雪对他的了解,这是他思考的模样,这件事情不简单,绝对不是他赵雪以为的恶作剧那么简单。
赵雪也打开了同样的网页,将手机放在面前,罗飞看着两个手机屏幕上相同的画面,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我稍微有点头绪了。甄祥院士死了,不会出现在这里,这来历不明的网站,就算不是甄祥院士留下的,也和他有莫大的联系。我查过了,这网站用的是美国服务器,没有在国内备过案,要想找到搭建方比较困难。我们现在只能想办法从网站里的信息着手了。”
“这网页进入下一页需要密码,而且没有任何提示,我们不知道是英文、中文或者还是数字符号,根本没法破解。”赵雪皱眉道。
“在来这里等甄祥院士之前,我的确没有头绪,我本来过来只是想知道是谁在捣鬼,直到我在路边停车的时候,看到了你的车,我进来之后看到你,而你在等人,并且明显等的不是我,说明不是你约我来的,我便对这件事起了兴趣。你说的不错,网页的密码的确可以设置得多种多样,但是这个背后的神秘人显然是有求于我们,他不会让我们空手而回,今天他既然没有出现,那说明密码他已经告诉我们了。”说着拿起了自己手机。
赵雪心领神会,同样拿起自己的手机,在下一页的提示弹框中输入了“021207”,这次没有出现密码错误的提示,而是出现了新的一页网页,同样的简单,同样朴实无华,黑底白字,显示了几个字:“乌有路子虚巷0号。”
“这好像是陈渊家里的地址。”赵雪说道,他负责对陈渊的起诉,对陈渊的资料很了解。
“这就是他家的地址,我去过一次。”罗飞道,他作为陈渊的辩护律师,自然到当事人家里了解过情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家就在这附近。”
赵雪点击next,输入密码框弹出,他收起手机,“看来下一个密码的线索就在陈渊的家里了。”
罗飞道:“老板结账。”
五十多岁的老板快步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支付宝还是微信,桌上有收款码,两位老板扫一下就行。一共二十块钱。”
罗飞扫码支付好,问道:“老板,子虚巷怎么走?”
老板满脸堆笑,“出门右拐走五十米,遇到一个巷子十字路口,再左拐走一百米就到子虚巷了。”
“你不是去过一次吗?以你罗大状的记忆力,路还找不到?”赵雪掩嘴而笑。
“老城区这里弯弯绕绕的,你当我是活地图啊。走吧,我们去看看。”罗飞道。
两人一起出了面馆,按照老板指的方向走去,狭窄的巷子里罗飞走在前面,赵雪跟在后面,不多时,两人到了子虚巷0号。
一扇破旧的木门挡在了两人面前,门口的石阶上有几处青苔高低错落,门槛和木门下沿有一些干掉的水迹,这是雨水风干后在木头上留下的痕迹。这扇门除了门牌,其他的都老旧不堪,一如这年岁久远的子虚巷,两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子虚巷0号”,木门的右边柱子上蓝色不锈钢的门牌格外醒目,和周边整体偏暗偏灰的颜色都不搭,仿佛不属于子虚巷这一片世界。
罗飞拉了拉木门上生着绿锈的铜环,喊道:“有人在家吗?”
“来了来了!”屋内传来了一位女性的声音,这声音赵雪很熟悉,是陈渊母亲的声音,这位母亲曾经来检察院找过他,请求他不要起诉她那个又聋又哑的儿子。他的思绪来到了许多天前,就在杨城检查院公布赵雪为“溪湖杀人案”的公诉人的第二天上午。赵雪跟往常一样到单位上班,停好了车往办公大楼走去,突然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领着一个精美的水果篮挡在了他面前。那妇人见到赵雪,当即跪倒在地,边磕头边说道:“检察官,求你不要起诉我的儿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了,他是个残疾人,他是好人,他不会杀人的。我求求你,一定要查查清楚,不要冤枉我儿子。”
赵雪没预料到有这一出,赶紧将老妇人扶起来,说道:“大姐,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有什么困难,能帮我一定帮。”
妇人站起身来,将果篮挂到赵雪的胳膊上,伴着哭腔道:“检察官,求求你了。我儿子是陈渊,警察说他杀了人,把他抓进监狱了。我儿子不会杀人的,他们一定是误会了。求求你不要起诉我儿子。这些水果就当是我们家陈渊孝敬您的,他才二十岁,他不能坐牢不能被判死刑的啊!”
“溪湖杀人案”一经报道就引起来整个杨城城的轰动,加上甄祥院士的身份,很快在省内甚至国内掀起了轩然大波,网上舆论一致呼吁严惩凶手,以儆效尤。上面也下达了命令,尽快查清案件,平息风波。是以赵雪一经接手,就将所有相关文件和资料研究了一番,他已经做好起诉陈渊杀人的准备,只是细节策略还要和团队商量一下。
“阿姨,你儿子的案子我们会秉公办理的,您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冤枉他,在法庭宣判之前,他还是清白之身。这样吧,我给您一个推荐一个律师,你去找他,他会帮你的。他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律师。”说着,赵雪从公文包的夹层里拿出一张名片,塞到妇人的手上,妇人粗糙的双手,让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勤劳而普通的老百姓,他很难过,因为她的儿子很可能会被判故意杀人罪,而且可能会是因为他的起诉。他作为被选定的公诉人,这是他的工作和职责,为了社会的公义而站在一个罪犯亲人的对立面,哪怕是贫苦百姓的对立面。
“检察官,我们家没有钱,律师都是给有钱人服务的,我们请不起律师的。求求您了,不要起诉我儿子。”此时妇人眼泪直流,泪水流过她脸上的道道沟壑,浸湿了半张脸,让人不忍直视。
赵雪心下不忍,眼中泪水也在打转,“您放心。他不会收您钱的,这个案子这么轰动他一定会接的,只要接了,就会有好的结果。您相信我,他是我大学时期的同班同学,他很厉害,是我们班最厉害的。您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去找他,这水果篮您还是送给他吧。还有,您千万别说是我让您去找他的,以后法庭上我们可能是对手,如果被别人知道,他可能就帮不了您了,您千万记得,他问起的话,您就说以前听过他的大名就好了。我上班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赵雪离开了老妇人,走进了办公楼,当他回头时,看见老妇人将名片塞进了口袋,掸了掸腿上的灰尘,而后提着水果篮,慢慢地往检察院的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