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那些年,相识的缘份

第2章 解语花(二)

  静昨晚睡觉之前还在想,怡芝到底怎么了?

  她脑袋里设想着千奇百怪的可能,就是不知道哪一个是事实。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把每种可能都模拟了一遍,平日里只有运动会和春游的前夜,才会因幻想着次日的种种未知,兴奋得睡不着的她,昨夜也失眠了。

  张怡芝来了。

  就坐在静的身边。可静觉得,她人是来了,魂好像不在。她的眼里满是空濛,看不到内容,就像透明的窗户被蒙上一层磨砂纸,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怡芝的样子,渐渐让静感到恐惧,她觉得事态严重,一定是件特别重大的,超出她想象力的事,发生在怡芝的身上。

  语文老师来了,是堂作文课,说话之前,语文老师眼睛望了怡芝一眼。

  怡芝是语文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每次作文课前,上次写得好的同学,老师都会点名。有时候,还会深情并茂地朗读范篇。果然,这次老师选的又是怡芝写的《我的妈妈》,老师拿起作文本,开始在教室里边走边念。

  老师念的时候,从不特别看路,用余光,或者用身体感知位置,她用手撑着路过的同学桌面,或者腿靠着课桌的侧面,眼睛只耵着作文本,保证所读的故事情节跟她的声音一样连续。老师在教室里走动,是为了让声音均衡的布满每个角落,让每位同学听着距离感都差不多,所有人的视线随着老师的移动而移动,全班同学都沉浸其中。

  怡芝没有任何表情,反而低下了头,静坐在侧面,看到她晶莹的泪珠正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怡芝的作文,像用一只蘸满了深情墨水的笔写出来的,单薄的文字变得醇厚绵长,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再加上,语文老师天生的情感细胞,诠释文字时,张力十足,本是怡芝经历的事,竟让每位同学身临其境,从观众变成了主角。

  静也奇怪,为什么怡芝的作文总是写得那么感人呢?她问怡芝,怡芝总是笑着说,“这没什么啊,就是把自己想的写出来呗!”

  静想,也许这就是天赋。“你以后一定可以当一名作家!”每次听完范文,静都会笃定地跟怡芝说,而怡芝总是说静胡说八道。

  怡芝的数学成绩不太好,就这点,让静在怡芝面前略显有点尊严。

  除去这,静都不知道她哪里比怡芝好点。怡芝的字写得遒劲有力,丝毫没有女孩子的温柔秀气,俨然一看,像个男孩子。静下课了没事的时候,最爱模仿她写的字,写着写着,自己的写字风格弄丢了不说,怡芝的浩然正气也学得不像,静心里暗生后悔,可是想再写回去,也难,很多字的出笔,她已经根深蒂固的染上了怡芝的手法。

  “我可能以后都不会上学了。”当怡芝跟静说这句话的时候,静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

  “为什么?”

  “以后再跟你说。”那日怡芝一整天都在认真听课,特别是数学课,她最讨厌的课。

  以前她总跟静说,如果学校不上数学课,她会觉得上学是最开心的事。可现在看她认真做笔记的样子,静的眼睛忽然被什么蒙住了,鼻子里酸酸的。

  像往常一样,静来到学校。

  这天跟平日的每一天没任何区别。

  早来的同学,有的把作业本拿出来,向别的同学借鉴不会做的答案;有的干脆大摇大摆的火速照搬照抄;那些把作业本贡献出来的同学也没闲着,他们互相探讨着昨天难题的解答方法,各自在那据理力争。

  静看着身边的空座位,想着,怎么怡芝还没来呢?马上就要打铃了。

  身边的位置空了几天以后,班主任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我们班的张怡芝同学退学了,以后都不会来上课了。同学们都疑惑地看着老师,希望还能听到别的话,老师没有继续。

  “林静,张怡芝她,怎么了?”第一个沉不住气的是凌风,他坐在张怡芝的身后,静的身后是闵思超,平日里,身后的这两位男生是静她们接触最频繁的异性代表。

  初中,《生理卫生》有部分课是男女生分开上的,让每个人都明白男女有别。一般不是特别原因,没有人会主动跟异性搭讪,除非是交作业,收卷子等官方接触。

  “不知道,问了,问不出。”静没想到,凌风会问这,要不是事态严重,静肯定会寻开心的加一句,“看不出,你还蛮关心张怡芝的。”

  “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凌风根本就没顾忌自己是异性,继续问。

  “知道个大概。”静知道她住的小区的名字,这还是在她们俩无聊的时候,看见张怡芝在草稿纸上写的,当时,静学张怡芝的字,跟着写了两遍,就记住了。

  “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她家看看,你说呢?”凌风一下子抛出这句话。

  静呆了一下,当时她还没想过,或者根本就没那个想法,凌风的建议,竟让林静隐隐地羞愧,怎么作为同桌的她,就没想过去怡芝家看看呢?“哦,好的。”

  “哎!你说,凌风是不是喜欢张怡芝。”趁凌风不在,闵思超小声地问静。

  “不知道呢。”静这会儿一点八卦的心都没有,如果说,凌风真的喜欢张怡芝,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看是。”闵思超继续说,“他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的,跟他说话都爱理不理的。”

  “是吧!”静继续配合闵思超的话。

  “我看见他好几次都想跟张怡芝讲话,在最后一刻都放弃了。”

  听闵思超说的越来越具体,越来越像真的,静反驳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想说的话,还只是想都被你知道,太离谱了吧?”

  “是真的,都是你不在的时候,我看见他用脚踢张怡芝的凳子,踢了好多次,张怡芝都没理他。”

  “啊,不是吧,”凌风看上去对谁都漠不关心,还有这心,真难得。

  “周末,你去不去?”静问。

  “算了,我就不去了,麻烦你帮我转告下,我很关心她。你把情况告诉我就好,把机会留给凌风。”闵思超说的大义凛然的。

  “算了吧,什么机会,尽扯。人家比你有同情心。”静觉得张怡芝都退学了,不想在她身上再衍生什么新闻。

  闵思超看见凌风从一号回来,也闭嘴了。

  周末,静和凌风约好,10点在11路文化宫站见面。

  静从晚上就开始折腾,不知道明天穿哪件衣服合适。其实,穿什么衣服一点都不重要,可静一会儿决定穿裤子配衬衣,一会儿又想穿连衣裙,这是她第一次单独跟男生在一起,总想着是不是要重视一点,不能太随意。

  最后,静选择的是褐色直筒裤配白色衬衣。按英语老师平日里扯棉花时的说法,直筒裤显得身高腿长,而且穿裤子安全,不用担心意外风吹。

  凌风来了,穿的是休闲白色短袖配蓝色长裤,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穿了白色,打招呼时,两人的脸都有点点泛红,幸好,是一起去看另外的同学。

  到小区,静开始逐一问,姓张的,家有两个女儿,经这样特指,问过几个街坊,终于,来到怡芝的家门口。

  “你敲吧!”“你敲!”他们俩个到门口竟开始互相推诿起来。

  最后,还是静敲的门。

  开门的是怡芝,她手臂上戴着孝,看到静,有点意外,门逐渐打开,又看到凌风。

  静他们看见戴孝的张怡芝,也很意外。

  张怡芝原本柔弱的脸,在看到凌风那刻,忽然变得坚强起来,她礼貌地说,“你怎么也来了,进来吧!”

  静和凌风都进了屋,怡芝关上门。

  家里还有她妹妹和妈妈。她妈妈躺在床上,妹妹坐在床边。

  静和凌风喊了声阿姨。

  “谢谢你们,怡芝,你好好招呼同学啊。”

  怡芝的妈妈看上去十分虚弱,说那几句话,都像攒了半天的劲,看来受了很大的打击。

  “怡芝,出什么事了,怎么连学都不用上了?”静心里也猜到了一部分。

  “我爸爸死了。”怡芝说的时候,很平静。

  “怎么回事呢?”静担心如果不问,怡芝不会再多说。

  “船浆被水草搅住了,船不动了,我爸爸到下面去解决问题,不小心被船桨打到了。”

  静和凌风听着,面面相觑,他们还不明白生离死别就是一瞬间的事,又不认识怡芝的爸爸,也不可能像怡芝那样深深地难过。

  “那你为什么不上学呢?”静不懂,为什么爸爸没有了,就不可以上学了。

  “我要赚钱,家里还有妹妹,妈妈一个人没办法养我们两个。”

  “你这么小,怎么赚钱?”

  “恩,爸爸单位说,可以照顾我,给我安排一些轻松的事。”

  原来是这样!静不停地问,凌风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只在那里听。

  离开张怡芝的家,静和凌风都没说话,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凌风已经知道怡芝的家在哪里,以后可以独自前来。静想,怡芝的作文写得那么好,不上学了,多可惜,她是不是就成不了作家了?

  前段日子,静还羡慕怡芝穿的枣红色晴纶棉袄,大翻领,系着一条同色腰带,看起来,精神爽气,又柔美可人。怡芝说,这是她爸爸跑船时在上海跟她买的。静说真漂亮,羡慕她有位走到哪里都会想着把姑娘打扮得美美的爸爸。怡芝却说,她情愿爸爸天天陪着她,她才不稀罕这些漂亮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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