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狂风暴雨刮进了屋内,屋顶上下浮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整个掀翻。
四角的梁柱竟然同现实中的物质一般,在摩擦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大厅里,老头们四散奔逃,有几个相互搀扶着,已经踉踉跄跄地跑出门去。
他们的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束发的头巾被刮散了,花白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
陈玄度与郑纬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言语交流,他们先后往大厅赶去。
没走几步,迎面碰到被两大“护法”架着走的刘载舟。
见到他们,对面那三人的眼神都变了。
刘载舟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谷大厉与倪志奕一左一右强行带走。
顾不得理会他们几个,陈玄度本打算进屋帮剩下几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头出去。
他冲进大厅的瞬间,扑面而来的狂风几乎要将他掀倒。
定睛一看,就见陆千成双手高举,独自站在中央,那姿态不像是在面对灾难,反倒像是在迎接日出。
大风吹拂着陆千成的衣服,宽松的袖口、裤管簌簌抖动,发出布料摩擦的声响。
而坐在轮椅上的发带女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瞧着陆千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它嘴唇轻启,蹦出个词:“哈怂!“
这声音不大,却顺着狂风的间隙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随后它将目光投向陈玄度,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快,来帮我拔剑!“
陈玄度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下的那架轮椅竟是个镇台,有六把镇魂剑从头顶贯穿到凳子,将发带女牢牢定在那里。
剑身泛着幽蓝的光,剑柄上缠绕着古老的符文。
发带女身上绑着的锁链已经被解开了,一只形似“八爪鱼“的怪物牢牢站在它的肩头。
“好!“
陈玄度没有犹豫,大步上前。
他直接握住剑的剑柄,逐一将剑身拔除。
发带女站起身,活动着筋骨。
周围的狂风好像半分没有影响到它,非但是身上的衣服纹丝不动,那头上的发带结精神地支棱着,好像某种动物的两只耳朵。
发带女没有多话,而是直接冲向陆千成,贰髦的身影化成一股黑烟,在老头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勒住他的腰。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就像拖麻袋一样将陆千成拖了出去。
“王伯伯……”
陈玄度朝落单的王璨之伸出手。
王璨之的胳膊搭到陈玄度的手心,眼中的复杂情绪不断翻涌。
“先离开这里再说。”
抬头看去,郑纬一如既往地雷厉风行,已经连拉带拖将罗勇雷的大伯往外面带去。
等陈玄度扶着颤颤巍巍的王伯伯离开大厅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嗡鸣。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大厅中央出现了一个黑洞般的漩涡,边缘闪烁着不祥的紫光。
湖心亭以中央的那间大厅开始,砖瓦、梁木、家具,所有的一切都打着旋,被吸入那个黑洞中。
转瞬间,地面、湖水、拱桥都没了踪影,众人似乎失去依仗,漂浮在虚空之中。
这感觉怪异至极,既不是坠落,也不是飞翔。
放眼望去,右边是浓得化不开的灰色,左边是吞噬一切的黑色。
来的那个巨大东西将空间齐整分割成了两半,界限分明得如同用尺子丈量过一般。
脚下的“黎难“仍在缓缓流动,如同活物般蠕动着调整形态。
这种介于液态与固态之间的神秘物质,此刻在众人脚下凝聚成了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平台。
等众人稳住身形,发带女摆了个不良少年的头目去约架的姿势站在首位。
“你们的药效也该过了吧?“
发带女的声音在空间内回荡,几个老头闻言一怔,随即活动手脚。
刘老头双手一搓,指间涌出一股水流,化作细密的雾气;
王老头闭目凝神,忽然睁开眼,浑浊的瞳孔闪过一丝锐利;
谷老头捏了捏拳头,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倪老头咧嘴一笑,粗粝的手掌在裤腿上蹭了蹭,仿佛迫不及待。
“你们不是很羡慕前辈的机遇,一直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吗?“
发带女扫视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今天,别说没给你们机会。“
它猛地抬手,声音陡然拔高——
“三公会齐众,听我号令!“
“得令!“
几个老头齐声应喝,眼中燃起久违的战意,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竟透出几分年少时初上战场的兴奋感。
八爪鱼般的黑色虚影在发带女身旁翻卷,骤然收缩成一个鼓胀的布袋。
它伸手一掏,从中抓出几件闪着微光的道具——
“王老头,持'观心铃',乾位镇守!“
一枚刻满二十八宿符文的铜铃飞入王老头手中。
“谷老头、倪老头,用'缚灵索',坤震二位!“
一捆缠绕十二地支金丝的绳索分成两段,分别缠在二人腰间。
“刘老头,'寒髓晶'给你,巽位控场!“
几颗莹蓝色的晶石落入刘老头袖中。
“郑纬,坎位游走,见机行事!“
一柄淬着子午阴阳毒的手术刀旋转着飞向巫医。
最后,她看向陈玄度:
“离位蓄势,等我信号。“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方镇邪,锁灵!“
发带女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每一个动作都在空中留下黑色的残影。
黑芒接触地面的瞬间,整个平台剧烈震动。
复杂的纹路以黑芒为中心向四周蔓延,转眼间就形成了一个直径三十米的完整八卦阵图。
阵图中的每个卦象都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芒:
乾位青、坤位黄、震位紫、巽位蓝、坎位黑、离位红、艮位灰、兑位白。
阵成瞬间,八位镇守者同时就位——
王老头盘坐乾位,观心铃悬于掌心三寸之处,自行旋转发出清脆的铃声。
谷老头双足如生根般踏在坤位,缚灵索的一端深深钉入“黎难“之中。
倪老头立于震位,双臂肌肉暴起,皮肤表面浮现出紫色的树纹。
刘老头占据巽位,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寒髓晶在他袖中相互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响。
郑纬毫无参与感地立在坎位,手术刀在他五指间翻飞。
陈玄度蹲在离位,双手插兜。
发带女自身镇守艮位,黑色虚影从她脚下扩散。
虚影中不时浮现出扭曲的面孔和伸出的手臂,却又在即将突破边界时被无形的力量拉回。
“八方镇邪,锁灵!“
发带女的声音在阵法加持下变得如同雷霆。
八卦阵图开始缓慢旋转,八个卦象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在众人头顶形成一个半球形的光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