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艰难地转过头，循着声音看过去。

　　那双清澈而漆黑的眼眸里满满都是萧迟衣的脸。

　　她望着他的眼睛，似乎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灵魂。

　　萧迟衣的手忍不住颤抖。

　　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心里升腾起一股恐惧。

　　如果她记得一切，就按照之前所设想的计划坦白一切。

　　如果她失忆了……

　　他咬着嫩软的下唇，眼前迅速变得模糊，“将军，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暮春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心里很难受。

　　掌心贴着他冰凉的小脸，忍不住动了动指尖。

　　想要再碰碰，又怕碰坏了。

　　她愣愣地又叫了一遍，“迟衣……“

　　萧迟衣无法辨别她眼里的情绪，沉重得让他下意识地躲避。

　　不过，她昏迷时自己在她耳边说的话，她都听得到……

　　他低下头，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啜泣着说：“将军，你是不是真的如太医所说，不记得我了……”

　　暮春看着他的脸。

　　他哭起来也很漂亮。

　　只是她不喜欢他脸上透露出的那种恐慌而又难过的情绪。

　　就好像自己说不记得他了，他会更加难过。

　　暮春有些不敢回答他。

　　努力寻找着脑子里的记忆。

　　可是一旦去回想，大脑里就泛起一片尖锐的刺痛。

　　她耐着那些疼痛，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

　　拼命回想。

　　可是脑子里空荡荡的。

　　一片漆黑，虚无，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迟衣。

　　暮春不说话。

　　萧迟衣心中一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来，柔声安慰道：“将军，不碍事的，太医说你只是撞到了脑袋，等到你颅内的淤血散去，记忆还会恢复的……”

　　暮春觉得那些都不重要，痴痴地看着他，“迟衣……”

　　萧迟衣：……

　　为何一直叫他名字？

　　萧迟衣微微抿嘴，牵起一抹微笑，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从脸上滚落。

　　他点了点头，是回应。

　　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美，既柔美也脆弱，能够勾起女子的保护欲。

　　萧迟衣半趴在床上，双手捧着暮春的手。

　　脸颊在她手心如小猫一般地蹭了蹭，声音温柔，“将军，你再睡会儿吧。”

　　他的声音就像带着一种魔力。

　　暮春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她的迟衣，好温柔。

　　萧迟衣看着她的睡颜，眼神有些复杂。

　　将军这个模样不像只是失忆了，感觉脑子也有一点……不正常。

　　可能是他多想了。

　　萧迟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天蒙蒙亮。

　　他在这守了一夜，也只趴着歇了连一刻钟都不到。

　　但现在也没有睡意了。

　　他试图放下暮春的手。

　　但力道刚松了一些，又被她连忙反手握住了手掌。

　　力道不是特别大，却很稳。

　　他想要挣脱也得费一点力气。

　　萧迟衣皱了皱眉，冷眼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只能在床边待着。

　　…

　　天渐渐亮了，皇宫来人探望暮春。

　　身为虎威大将军，陆暮春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一年前在大皇女造反的时候救驾有功，又带兵追拿逆贼余孽追到了西北。

　　终于在一个月前亲手砍下余孽的脑袋。

　　可回京路上却遇到了这等事。

　　萧迟衣听到外面下人又在催促。

　　让他赶快出去拜见陛下和皇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