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那个男生之后，暮春将店铺的门关上。

　　没多久，雨滴便噼里啪啦地落下，砸在屋檐上，滂沱大雨来得迅速又猛烈，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湿润而朦胧的巨大雨幕中。

　　暮春从店铺穿过后院，来到客厅，肩膀处的布料已有些被打湿了，她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水渍。

　　抬起头，就见宋祁站在卧室门口。

　　他换上了那件青竹色的长衫，这颜色果然如她想象中那般，格外衬他。

　　宋祁身上有种青竹般清韧而高雅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尽是柔艳风情，而那五官精致的小脸，病态白皙的肤色，眉眼之间的羸弱又让人心中怜惜。

　　宋祁站在那冷漠地看着她，眼里又显现出几分纠结。

　　暮春朝他走过去，宋祁忍不住退后两步。

　　暮春脚步顿了顿，停留在那，“有什么事吗？”

　　宋祁指间夹着一张纸朝她递过去。

　　暮春接过来看。

　　宋祁说他想要洗头发。

　　这是他在广和楼留下的毛病，在广和楼时有这个条件，他本来就爱干净，头发是一天一洗，洗澡是三天一次。

　　暮春不容置疑地拒绝，“不行。”

　　宋祁嘴巴抿成一根锋利的线。

　　暮春缓和语气，“你的感冒刚好转一些，外面又下雨了，湿气重，等再过两天，好吗？”

　　宋祁沉默了两秒，转头回了卧室。

　　卧室的门关上。

　　暮春头疼地揉了揉鼻梁。

　　不能洗头发这件事让宋祁感觉有些烦躁，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怨言。

　　这里不是广和楼，如今他的处境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宋祁隔着窗户看向外面的雨幕。

　　心里的难过就像菜田里的水位，在雨中不断上涨，他觉得自己就像那些伤春秋悲的诗人一样，在这种天气里多愁善感。

　　刚得知自己的嗓子被毒哑的时候，他心里充斥着巨大的绝望，而此时那种浅浅的细密的难过，宋祁知道是来自暮春。

　　他有些难过暮春和那些人一样，对自己抱着不单纯的想法。

　　他要离开这里。

　　这个想法变得更加清晰，宋祁拿起旁边的帕子开始绣。

　　最后一针落下，宋祁将线咬断。

　　白色的帕子上一角绣着粉红色的桃花，针脚细密规矩，栩栩如生。

　　宋祁刚放下帕子，门被敲响。

　　他顿了顿，过去将门拉开。

　　暮春站在门外，脸上看不出表情。

　　宋祁视线投到她身后，正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把凳子，凳子上放着一个水盆，白色的水汽氤氲起来。

　　而那水盆旁边放着两个炉子，里面燃着炭火。

　　宋祁心里就像塞了一块海绵，将那些多愁善感的水全部都吸走。

　　暮春退后两步让开路，“出来吧。”

　　宋祁洗头的时候，暮春就在旁边坐着看。

　　宋祁的头发很漂亮，长到腰部，头发浓密却不显乱，柔顺如缎一般。

　　宋祁洗头发的姿势也很熟练，虽然头发长，但他洗起来并不拖沓，可见是洗的多了。

　　结束之后，宋祁拿着一块帕子将头发包起来，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听到暮春说：“过来。”

　　宋祁愣愣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