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念承认听她亲口承认是惊的,从没这么惊过。但转念一想,凭姜妤的性格,能扭扭捏捏说成这样,确实不假。
“……姜妤,”随念顿了顿,“喜欢这种事情靠的不是一时半会的新鲜,也不是突如其来的脸红,更不是无缘无故的好感。”
“你仔细想想,你凭的是这些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不少,随念甚至能听到姜妤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半响过后,那头吸了吸鼻子,闷声道,“随念,我确定。”
“不是凭借其他,是我说上几句就没耐心的性子,他能弯下身仔细听我说。”
外面似乎有蝉鸣,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楼下广场上的广场舞音乐,夜晚没有一丝风吹,平淡又不平凡,月色照耀下遮住了人们一天频繁的心事。
这个忽如其来的夏天,掀开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爱恋。
明白,但又想试探,青春盎然。
姜妤自认为不是那种别扭的性格,甚至可以说是洒脱,她都想好如果就现在和陈列表白他没答应,那她下一秒就能收拾好情绪大胆公开说要追他。
但她现在很茫然,夏天的傍晚是最令人动心的时候,不管多大她都喜欢蝉鸣伴着绿叶一起叫的那种舒服感,但此时她心乱如麻,根本没时间去放到那些东西上。
挂了电话,姜妤像被戳穿了什么秘密,整个人犹如站在泉水上随着水波荡漾。
W.g理发室
“哎呦岩爷,你和列哥不分仲伯啊,一个个看似人模狗样实际暗戳戳开理发店?”江进推门进来,轻车熟路往沙发上一坐。
门岩这个理发店规模不大,甚至可以说老化,并不想其他高大上的理发店来的高端。
它就由普普通通的黑色墙纸粘成,除了几把椅子再看不出什么亮点。
陈列被叫走也是在几人权衡下商量的,但好归是他的家事,几人想想又在门岩的理发店聚一下。
范易扬不自在地摸摸鼻尖,“操……别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江进叫来的江进说。”
此时店内开了一盏大灯,除了范易扬江进门岩等人,就只有陈列大爷似的窝在沙发里看着他们,眼底神色晦暗晦明。
他已经好久没看过范易扬磕磕巴巴说话了。
直觉告诉他在考完试就把他叫出来,绝不是什么混小子聚餐吃饭那么简单。
他已经脱下来被淋湿的校服外套,里面清一色纯白半袖,侧脸紧绷刚劲,清隽不失凌角,整张脸都很有深度。
他嘴角挂笑,但并不真实,黑发简短利落,与半袖一同打在灯光下很是清秀。
陈列向后一靠,掀开眼皮不咸不淡环视一圈,又若无其事收回,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嗤笑。
“毛病。”他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又顺着烟盒在扶手上轻嗑一下,叼在嘴里问,“想放什么屁就快点,我家里有人等。”
江进和范易扬你推我我看你要把眼睛瞪掉了,听他这么一说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怕陈列能抄起凳子把他打进icu。
事到如今,还是门岩开口,解救了这两个不争气的。
“知道姜妤在等你,也不废话,”门岩自顾自拿起陈列放在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根把玩着,“白浩找来了。”
屋内明显感觉一静。
此时仿佛只有空气在流动,不知不觉范易扬一颗心脏都提到了胸口,生怕这种凝度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憋死。
陈列叼烟的动作都跟着一顿,眼底情绪翻腾燃烧,一双眼眸硬是黑到似凝视暗夜深渊。
他向前倾身,情绪不明问,“谁?”
“白浩。”
“我家那位小杂种?”
“嗯,也是你传说中的男二。”
陈列听完扯扯嘴角,显然是对他这句话表示赞同。
“他什么时候到?”
他问得没头没脑,江进听了几乎下意识开口,“你怎么知道?”
陈列睨他,表示对他二百五的智商并不加以认证。
“马上到,说不定……”门岩背对着门口,话停时是感受到了暖风灌进,一回头便下意识掐住了话茬。
白浩正站在门口,目光直勾勾盯着坐在沙发里的人。
他一进来就收到三人整齐注目礼,唯有窝在沙发里的陈列抬眼瞥他一眼又收回。
仿佛从头到尾就没在乎这多出来的一个人。
还是范易扬先出声,“我们先去楼上,毕竟是你们的家事。”
他和江进走到沙发后拍了拍陈列肩膀,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而陈列则拿起打火机,五指并拢微罩着火苗,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那根烟,烟雾顿时缕缕上升。
白浩似乎对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打怵,他从小就把陈列当成假想敌,陈列干什么他也要干,而且要比他干得更好,只不过陈列对他在意的任何事都并不关心。
他强压下心中的情绪,走到对面沙发坐下,开口道,“哥。”
没人答应,屋内又安静了好一会儿。
陈列眼里黑沉且发亮,此时半张脸掩在烟雾中,眉峰上挑含笑。
他吐出一口气,一缕烟雾从四面八方消散开来,使他整个人添上一股隐晦。
“哥?”陈列像听了笑话,“我怎么不知道陈姓和白姓有什么亲戚关系?”
虽说是玩笑话,但早已没了往日的调侃揶揄。
“自报家门,你妈教你的?”
有一瞬间陈列看到了白浩的面容扭曲,反倒让他觉得这家人的可笑。
“我来找你,是我妈……她快不行了,”白浩脸不红心不跳说。
“我想问你能不能给我们点钱,你总不想让你爸被人指指点点,说陈氏的大儿子留落街头吧?”
“本来我是打算去你家找你的,但我看到你家好像有个小姑娘。”
陈列瞳孔猛地一缩。
“所以出于礼貌,我找了江进来门岩这里来找你,也不算是打扰吧?”
“不管怎么说,出于你对家人的良心也好,对社会底层人士的施舍也好,总之,我妈快要死了。”
本来这么多年安安分分过得够好了,但总有人不满足于当下,又或者有人的性格不限于这种条条框框的生活,导致一味脱轨。
陈列面无表情听他说完,是一惯有的表情,没因为他这一席话多出半个情绪。
而后江进等人躲在楼梯口,将他的话收尽耳底,并再也没了下文。
“求之不得。”
他像是扯唇笑笑,心情不错似的靠回沙发,声音不大。
公寓内很是枯燥,由于刚下过雨,所以空气清新得要命,姜妤挂完电话后就一直坐在地上纠结。
回过神是因为入了夜,通风开的窗户吹得她有些冷。
正想着要不要带件衣服下去找陈列,门口就出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响起,与形成的过堂风柔和一起。
“怎么还没睡?”
姜妤看到他有些懵,确认心意后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哪怕刚刚坐在那想了半天,直到现在他真实出现在她面前才明白是徒劳无功。
“就……看你还没回来,想等等你。”
姜妤换了身白色体恤,随便套了条牛仔短裤,头发也被她宽宽松松扎成高马尾,现在站在灯光下有些发光般的梦幻。
只是一秒,陈列便随手扔了钥匙,大步向她走来,将人拉入怀里,深深埋在她的颈肩。
不得不承认,姜妤那个时候就像是被摘了脑子,完全懵在原地连回应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