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体育中考的日子。

　　刘星雨申请了缓考，因此在去往考点的校车上，盛景仪就和童惜坐一块儿了。

　　“要是刘星雨来的话，我肯定和她坐一起了。”童惜对盛景仪百无聊赖地说。

　　她们在校车上和打嗝星还有石毅一同高歌，从熊出没主题曲唱到绿光和浪花一朵朵。

　　——

　　体育考试是分组进行的。

　　盛景仪因为选了实心球，同项目的几乎都被分到了同一组，她那组只有14个人——别的组都是20人满编。

　　唯一遗憾的是同组的没有同班的女孩子，不过盛景仪很快就无所谓了——怎么，六班的女孩子不香嘛？

　　组长是六班的何臻，至于前面那个和盛景仪一起留晚练实心球的家伙，自然也和她在一个组，她是刘姝。

　　她们所在的组是第十九组，带队的引导员是一个很可爱的漂亮姐姐。

　　照着表上的安排，她们先去考武术。

　　趁着前面的人在考，其余人就在外面的瓷砖地上练。

　　她把整套动作打了一遍，又请前后的人帮她看了看——其实她也知道的，自己武术不怎么样。

　　盛景仪是倒数第三个，前面出来的某一个家伙已经对她们通报好了——评分不是很严，10分拿到9.5分小意思，马步外八要扣分。

　　考试的地方被一道帘子隔开，盛景仪的前一个人进去考以后，她就站在帘子外面等。

　　帘子是淡蓝色的，透光。盛景仪隐隐约约地看见她在里面开始考试了。

　　她拿着学生证，努力平复住自己紧张的情绪。

　　——这是今天的第一场……这几天她武术打得不太好……

　　盛景仪再抬头透过帘子辨认身形，只见那人已快考完了，她听到里面的考官对她说看屏幕，她的分数就在屏幕上，没有问题拿学生证就可以走了，然后是机器传来的滴的声音。

　　有人掀开帘子出来，就对应的有人进去。

　　进入到正式考场前，盛景仪脑子里窜过很多东西——对裁判和监考老师要礼貌、要注意站稳、要注意弓步和马步的转换不能太高、蹬腿和弹腿要分清楚、马步不要外八字……但当裁判告诉她一分钟计时开始的那一刻，这些她统统都抛诸脑后了。

　　抱拳礼开始，抱拳礼结束，她的心怦怦直跳。

　　面前坐了五个老师，三个是评分的裁判，一个是负责计时的老师，还有一个刷学生证以及登分，在这二十平方米有余、上下透风的地方，她头一回感受到喘不过气来。

　　评分裁判在便条贴上写下各自的分数，撕下来然后传到计时裁判那里，算出均分然后登成绩。

　　“你可以看屏幕上你的成绩了。”看着裁判评分，盛景仪觉得似乎已经过了很久，突然有声音对她说。

　　盛景仪转过头去，“最终分数”四个字在屏幕上跳了一下，然后“9.7”这个数字显示在了上面。

　　她松了口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第一个项目已经考完了。

　　“没有异议的话就可以拿学生证离开了。”

　　“谢谢，谢谢老师！”盛景仪接过自己的学生证，快步离开考场。掀开帘子，外面是她后面那个一班的女孩子，她正要进去。

　　“怎么样？”

　　“九点七。”

　　盛景仪与她互相拍了拍肩膀，错开走过的一瞬间，两人只来得及对一个眼神。

　　“加油”，这是她们彼此都没说出的话。

　　——

　　下一站是排球。

　　为了考试，今天盛景仪和童惜那叫一个惜时如金，一下课就下楼借球练球，希望得到一点手感。

　　由于盛景仪坐在整一组最靠外的位置，她也就成了组内第一个考排球的人。

　　框里有二十来个球，和学校里的规格型号一模一样，甚至比学校里的软——学校里那些硬球，谁打完谁写字手抖。

　　盛景仪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弱点，在许多球里挑了相对较硬的那个——弹性小，就算打偏也不会飞出去，唯一不好大家就是打起来速度偏慢，不过，盛景仪并不在意。

　　在出发之前，盛景仪的目标就是在15分中拿到14.5分，排球是她的弱项，没有把握是真的，但可能性最大也是真的。

　　排球可以先试球，随便试，试到可以开始考试为止。

　　盛景仪一开始拿的那个球，已经偏硬了，但她还是不习惯试了六个就掉在地上。

　　“可以了吗？”她旁边的裁判问她。

　　“抱歉老师，我可以去换个球吗？”盛景仪真的觉得自己适应不了这种软的。

　　老师示意她去，她立刻拿着球往那边的球框奔去，然后挑了个最硬的回来——其实也并没有多硬。

　　“你可以开始考了吗？”练了两下，裁判问她。

　　“抱歉老师，我还想再试一会儿。”

　　“现在可以开始吗？”又打了两回，都是几个就落地，裁判又问。

　　“呃……等等等等一下，谢谢。”

　　盛景仪最后一次挣扎，打了十个。

　　“好了，老师我可以开始考试了。”

　　裁判拿了她的学生证，在机器旁边照了一下，核对完个人信息，裁判按下开始键，四十秒计时就开始了。

　　上面要打过一米四高的线，下面脚离墙至少一米五……盛景仪自认为从来没有因此失误过，也没注意脚下。

　　考试用的是红外线计数，每打一个就滴一声，盛景仪在心里默数着自己的个数。

　　在第四十秒打到五十个的那一刻，盛景仪感到全身心的放松。

　　这是她最担心的项目啊……就这么结束了。

　　当她终于把排球练到她满意的那一刻，大概也就是她最后这么努力打排球的这一刻。

　　——正是此刻。

　　——

　　回到座位，盛景仪在后一排人里惊喜地发现了林越。

　　“小越姐！”

　　“排球怎么样？”

　　“满分啦！”

　　“能试吗？”

　　“随便试！还可以换球！”

　　“好耶！”

　　——我们每个人之间，从未如此紧密地命运相连。

　　——

　　第三项是实心球。

　　由于盛景仪后面那两个家伙选了游泳，因此盛景仪光荣地成为了最后一个。

　　这个项目是在四百米操场中间的一块场地进行的。

　　一上操场，盛景仪就看见叶云帆和肖棋庭这两个家伙了。

　　——好家伙，是一起考实心球的好伙伴啊。

　　他们刚刚考完，对着盛景仪隔着十几米就大喊：“选橘色的球！橘色的好使！”

　　“实心球简单吗？”盛景仪问他们的感受。

　　“简单的，那个球非常好扔，考出来的成绩能比你平时多0.3米以上！”叶云帆回答说。

　　“没关系，只要你之前能满分今天肯定可以！”肖棋庭假装思考，“啊……不过我想起来你之前好像不能满——”他故意停下了。

　　盛景仪当然知道他在故意开玩笑。

　　他们的好意，盛景仪统统领了。

　　——

　　实心球这个项目用红外线感应球的落点。

　　——好就好在这里。

　　仰卧起坐机器可能会给你漏数，然而实心球的测量会出差错吗？并不会。盛景仪之前还对童惜炫耀着。

　　趁着前面人考试的时间，盛景仪从地上抓了把碳酸镁粉末涂在手上防滑。

　　前面有个二班的女孩子脱手了，直接砸在自己面前，还有六班另一个女孩子在老师把红外线打开让她开始测试之前就扔完了。

　　至于刘姝，她扔了六米七——她三次的最高成绩，满分是六米八，这对她来说也是相当不错的分数了。

　　其他人最后都达到了这个项目的满分。

　　前面一个人在扔的时候，盛景仪就在后面跟着她练。

　　到她了。

　　再一次核对个人信息，然后开始考试。

　　第一次，盛景仪扔了六米八，卡线满分。

　　裁判老师看着她犹豫了一下。

　　“满分了，你还要再扔一次吗？”

　　“谢谢，不用了。”盛景仪感谢地笑了笑，跑到前面去把球捡回来。

　　——全组又一个项目结束了，正好在操场上，大家纷纷席地而坐，准备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等盛景仪回来，前面的人们已经把红牛开好了，开始拆面包吃了。

　　她去洗了个手，把碳酸镁粉末洗掉，然后和其他一起去的女孩子们发现放在洗手台上的所谓洗手液其实是一瓶男士洗面奶。

　　所有人坐在那儿，引导员小姐姐就问她们：“你们是现在就去考四分钟跳绳，还是休息一会儿再去？”

　　“过一会吧，过一会吧！”大家七嘴八舌地回答着同一个答案。

　　“我们像是春游来野餐的。”不知谁说了一句，大家纷纷赞同。

　　——

　　四分钟跳绳是最后一个项目。

　　四分钟405个满分，对大部分人来说简直有手就行。

　　盛景仪这个项目还是很有把握的，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前几天老师还说绳子手柄上有橡皮圈，长度不好调，结果今天去一看——笑死，根本没有橡皮圈。

　　屑，亏她前天还跟着六班某个不知名男生学了怎么快速调绳子。

　　这个项目满分是真简单，盛景仪只想圆满完成。

　　于是她从一开始就慢慢悠悠以近乎一秒两个的节奏双脚换着跳，偶尔双脚一起跳调节一下，断了的时候就看看手柄上的计数对不对。

　　为了跳绳，盛景仪把眼镜摘掉了，此刻她的头发全都散在她的眼前，每跳一下，头发就飞起来一下。

　　她就以这个不慌不忙的速度一直跳到了结束。

　　当裁判老师说时间到的时候，盛景仪才又看了一次手柄——515个，很好。

　　轻轻的放下绳子然后离开考试场地，旁边场地还有一组男生在跳，后面的等待区还有一组男生在排队。

　　考试就这么……结束了？

　　恍惚之间，盛景仪再次拿到自己的学生证。

　　“注意！学生证拿好！不要丢了！”引导员姐姐对她们叮嘱。

　　在这个项目登好分，一切就完成了，最后全组人要去看自己的小分、总分，最后签字确认。

　　“哎呀，你们是第一组出来的嘛！很快啊！”确认处的老师对她们说道。

　　大家安静地排着队，一道铁丝网之隔就是四百米操场，有女生正在跑八百米。

　　“冲！！”

　　“加油啊！加油啊！！！”有两三个人同时喊。

　　“芜湖！！”自然还有盛景仪这样一边鼓掌一边工作的气氛组。

　　有两三个人签好了，引导员姐姐看一看表：“我们这一组都是满分嘛！”

　　听到这话，大家虽然早就算出了自己的分数，但还是纷纷欢呼起来。

　　“你们是我们这测到的第二个全满分的组呢。”确认处的老师又说。

　　到盛景仪签字了，她拿着笔把自己的名字签到自己那一栏最后面，签好就打算到另一边去排队：“谢谢老师！”

　　那老师把她拦住：“慢点！还有一个要签呢！”

　　“啊……抱歉我没注意。”盛景仪尴尬不已。

　　一时手抖，差点把名字都写错。

　　——

　　过了确认处，整个考试就正式完成了。

　　大家吵吵闹闹地往出发的大厅里走，走没几步，就有人提议。“引导员姐姐给我们拍张照吧！！”

　　杂然相许。

　　“来啊！我们每个人比自己的班级好吧？”刘姝一边说一边打出六的手势。

　　“来了！来了！”一呼百应。

　　那一刻的阳光很明亮，十四个女生背光站立在整个考场外面的小道上。

　　——

　　“一会儿我就会带你们回到你们出发的地方……”引导员姐姐最后说着，大家又恢复了安静，三三两两走在路上。

　　忽然有人注意到墙头冒出的三个脑袋——是三个体育老师的头。

　　大家纷纷围拢过去。

　　“我们这一组都是满分！老师！”

　　“我们还是第一个出来的！”

　　“能减作业吗老师？”

　　其中一个老师一边拿手机拍视频，一边说：“你们过来了再说。”

　　“我给她们拍了照片，一会儿发你啊？”引导员姐姐还在原地对老师说，但所有人都已向前方奔去。

　　——绕过那一个进出口，从外面往回跑，就能回到出发的地方。

　　——那也就是刚才体育老师爬到墙头看的地方。

　　引导员姐姐喊住她们：“哎！你们慢一点啊！不要跑啊！”

　　大家依言慢下来，直到拐过那一个出口，所有人都同时加起速度，朝原来的地方奔去。

　　在此之后又奔回一开始出发的那个大厅。

　　她们都打算出其不意，然而所有班主任老师都已经接到了消息，大家找到自己的班主任就开始登记成绩。

　　大厅里一时间陷入一片的忙碌中。

　　——他们奔向的哪里只是自己的老师啊？

　　——那是未来啊。

　　——光明的未来。

　　——风声树影里，欢笑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