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话，咸豆花也没关系”

　　陈佳躺在广木上切换电视频道，许多频道都是现下热门的偶像剧，她不喜欢看偶像剧，干脆调到了嘉佳卡通。

　　头被广木背硌的有些难受，她换了个姿势，手肘撑着软垫，头倚着手背，百无聊赖的看着动画里的卡通人物。

　　大概是兴致不高的缘故，陈佳本来有些上挑的眼尾耷拉下来，她偏头看向在整理画具的余泱，随口一提道：“你和程迟聊的怎么样？”

　　“没怎么聊，他一直扯东扯西的”，余泱放下手中炭笔，拍了拍指尖的灰。

　　陈佳继续看回已经过一段落的动画片，主角凭空跳起，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释放出一段和他衣服同样颜色的技能，洒满了整个屏幕。

　　陈佳被这突然的色彩冲击吓得下意识往后一缩，后脑勺砸在了广木背。

　　广木背发出的响声可不小，整块雕刻木板都为之震动，引得余泱回头询问。

　　陈佳摸了摸后脑勺，把满是棉花的枕头靠在了背后，她拿起被扔在广木头柜的遥控器，食指使了劲的戳下标有上的按键。

　　余泱突然问了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陈佳，你谈恋爱了？”

　　感受到侧面炙热的目光，陈佳不得不与余泱四目相对，认真回答她无厘头的疑问，“没有。”

　　“那电话里那个男的是谁，你谈恋爱了可不能瞒着我啊”，余泱大有一副不刨根问底不罢休的姿态。

　　原以为余泱已经忘了这茬，忽的被提起，她不禁有些慌乱，陈佳轻咳两声，掩饰一瞬间的慌乱：“那是隔壁桌的，你听错了。”

　　看着余泱还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她抚平情绪：“你知道的，我不想谈恋爱。”

　　陈佳生物钟到的恰巧，哈欠接连而来，抬眼仔细看了看时钟指向的数字，对余泱说道：“该睡觉了。”

　　掀开被压在身下的被子，她顺着纹理躺进去，平整的被单因陈佳的身躯而起了皱。

　　二十度的空调即使盖着被子也是适宜的，她鼻子以下被包裹得严实，本该闭上双眸进入浅眠的陈佳却心事重重，侧过身静看着玻璃外的夜色。

　　微黄的路灯依旧亮着，人影却逐渐减少。

　　白昼时一眼望不尽的树林，在时间交替间显得寂寥，远处浪漫的灯红酒绿在即兴热舞，和此刻沉寂下来的阴影就像两个平行世界。

　　陈佳的眸中是黑色的影，灯红酒绿如同浮光掠影般漾过，她的眼皮有些沉，平躺在广木上，刺眼的灯光被熄灭，她在黑暗中辨认着墙上的装饰，目光滞留在机械般缓慢移动的秒针上。

　　她和宋淮，好像没什么关系。

　　这话浮现在陈佳脑海，也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窗帘早已被掀开，刺眼日光映照进房间，连细小空隙也不放过。

　　陈佳抬手把被子扯过头顶，意识还未清醒的呢喃几声，微睁开眼皮，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暗灰色，像是黎明前的黑暗。

　　感受到了饥饿，陈佳便也睡不着了，她迷迷糊糊的跪坐在广木上，满目亮色让她一时不适应。

　　陈佳趿拉着拖鞋，关上卫生间的门，背抵着门目视平面镜里的自己。

　　眼皮实打实的肿起，她单只眼紧闭，手轻柔着覆盖着眼球的皮肤。

　　半晌，镜前像里的人还是没有出现变化，陈佳有些纳闷的皱了皱眉头，心想‘反正也不见人’，便任由眼皮过几个小时自然消肿。

　　躺回广木上，陈佳静待手机开机，重启后手机铃响不断，一声未完一声又起，她干脆把手机调成静音，待杂乱的铃声休停后在翻看未读消息。

　　微信里整页的小红点，她在其中看到了宋淮。

　　“醒了吗，你吃什么早餐？”

　　键盘占着小半面屏幕，她手指触及按键，打出一行字后又删删减减。

　　“刚起，余泱给我带了早餐”。

　　那边几近是秒回：“好。”

　　陈佳的视线停留在简短的聊天记录里，好久才移开。

　　拉开衣柜，一股满天星的味道散发出来，是她来时喷的香水，味道竟然还没消散，她有些意外。

　　闻到满天星浓缩出来的香味，她的坏心情随着云消逝了些。

　　陈佳连衣服都没换，找了件薄外套穿上，把睡衣上的褶皱捋平了些就出了门，她对酒店附近的小巷已经算是熟门熟路，她绕过酒店，去了后街的小巷。

　　踏进这条和高大建筑物不符的巷子，空气中都的香味像是要溢出，她闻不出这是个什么味，只觉得香甜。

　　四周皆是重复的吆喝声，让陈佳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

　　陈佳视线只停留在烤红薯上一会，便被卖烤红薯的大娘注意到，热烈招呼着：“小姑娘，烤红薯要不要，又香又甜的！”

　　突然被点名的陈佳有些不适应，对急于卖出红薯的大娘摇了摇头婉拒。

　　陈佳走到排着队的一个摊位，她凑前去看，老板正把鸡蛋摊匀在饼上，涂上煎饼果子经典的酱料，香味在人群中飘散。

　　陈佳食指无意识戳着下嘴唇，看着贴在车前的菜单板，止不住了馋。

　　“老板，煎饼果子加鸡蛋火腿！”，她拿出五块钱伸前到。

　　“好咧”，钱被陈佳放在木台上，老板动作利落的重复着操作。

　　“妹子，你的煎饼果子”，老板左手向陈佳递煎饼果子，另一只手在摊煎饼。

　　陈佳接过塑料袋装好的煎饼果子，双手捧着底部，即使手掌和煎饼果子隔了两层，但高温还是让陈佳差点把煎饼扔掉。

　　塑料袋和油纸层层紧裹着煎饼，她小心翼翼的捧着。

　　早晨的风凉爽，灼热的烧饼温度渐渐降低，陈佳多次小口尝试确定不会烫到嘴后，放心的吃起来。

　　煎饼果子油放的多，陈佳打算买瓶水解解腻，在回酒店的路程中左右探寻着，走了大半路也没瞧见美宜佳快迪之类的。

　　陈佳心道算了。

　　看到酒店的金碧辉煌的大门敞开，陈佳有种去演奏厅弹奏钢琴的感觉。

　　随意的往周边扫视一圈，她看到了美宜佳，喃喃自语道：“之前怎么没发现？”。

　　陈佳拨开塑料门帘，抬脚走过小阶梯，往冰柜的方向走。

　　她在几个冰柜的位置徘徊，在可乐和矿泉水中犹豫不决，啃了一口煎饼，随后便打开柜子，抽出最前排的农夫山泉，动作行云流水。

　　她往回拉了一把冰柜的门，在门就要关上时，又被人拉到最大限度，一瓶农夫山泉被抽出。

　　陈佳下意识看了一眼拿水的人，转头发现自己平视只能看见这人白色的t恤。

　　抬眼一瞧，愣怔了片刻。

　　“不是说有人给你买了早餐吗？”，宋淮的语气让她以为这是陈述句。

　　听着宋淮这话，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低头望了一眼才发现还有一半的煎饼果子装在油纸里。

　　“嗯……”，她捏着矿泉水，不知该怎么回答宋淮。

　　确实是她骗了宋淮，这点让她无法反驳。

　　她低着头，矿泉水瓶被她捏出一小块凹陷，任凭她怎么捏也复原不了。

　　陈佳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宋淮变得有些高高在上。

　　“走吧”，宋淮的声音从她的侧上方响起。

　　陈佳仰头，宋淮却没有动作了，她挪开步子去前台结账，宋淮就排在她后一位。

　　宋淮跟在她身后，好像每次都如此。

　　陈佳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矿泉水冲刷掉了她口腔中的丝丝油腻感，她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你不能喝太冰的”，宋淮在她身旁淡淡道了一句。

　　陈佳正想喝上第二口，闻言默默拧上了瓶盖。

　　他们二人站在便利店外，陈佳手撑着冰淇淋柜，和宋淮眺望着同一处地方。

　　陈佳靠着冰淇淋柜的手不安分，用甲片抠着柜推拉门上的塑料，做了不到一个月的甲片已经有了些磨损。

　　甲片上的划痕好似她内心的纠结，她依旧是眺望着远处，却又了些迷茫。

　　“什么时候这样犹豫了”，她在问自己。

　　偏头看向宋淮，宋淮像是在世界的极端，她和宋淮明明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却又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也不懂这无来由的距离感。

　　“宋淮，你有哥哥吗？”，这话连陈佳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有姐姐，大我三岁”，宋淮如实回答了她所问，没有问陈佳问这种问题的原由。

　　“你是四川人，怎么来回城了？”，她没有接着上一个话题。

　　“我爸妈工作调到回城，全家就一起搬过来了”，说完这话，宋淮低头看了眼陈佳。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陈佳呈四十五度角的脸，即便是低着头，她也不像书上所说的那样低眉顺眼。

　　毕竟陈佳生来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她不曾注意宋淮在看自己，脑子里皆是宋淮的话，细声说道：“他们怎么就不能带我一起去？”

　　“你说什么”，宋淮俯下身询问着陈佳，大概是因为只听到了模糊的语调而把眉头轻皱。

　　陈佳被宋淮这突然俯下身的动作打回现实，她摇了摇头把充斥在脑海里的不美好记忆抛开：“没有，说错了。”

　　陈佳不等宋淮深问，率先一步往酒店走，回头对宋淮笑了笑道：“走吧，去吃酒店的早餐”。

　　陈佳撑着铺着餐桌布的圆桌，环顾着四周，她觉得这满堂的金色装饰耀眼到有些土气。

　　她望着这欧式的装修，突发奇想：“宋淮，你说西方国家古代装修是怎样的？”。

　　正张开餐布的宋淮顿了顿，也没抬眼看高大上的装修：“反正不是酒店这样的”。

　　陈佳暗暗想：“宋淮是会读心术吗。”

　　鉴于上次的惨痛经历，宋淮不敢强求她多吃，所以两人都吃的不多。

　　宋淮面前的是胡辣汤，她则是豆腐脑，看着豆腐脑上的配料，陈佳嘴角微抽。

　　舀了一勺喂进嘴里，陈佳眉头都快皱成一团，她把半流质的食物咽下去后喊了正勺着胡辣汤的人的名字“宋淮”。

　　待宋淮抬眼和陈佳对视时她才说道：“这是咸的。”

　　她的脸或许像被揉搓的面团一样皱。